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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坏习惯不是你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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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恶习最关键的一点是:不和恶习较劲,接受恶习。因为,积习就是你的本性,恶习代表着你内心的需要,你只有理解它并接受它,它才能得到最有效的改造。

坏习惯是一个人人格的一部分,接受它才能更好地改变它。

“本来,昨天安排好了今天的工作,但忽然间不想干了,于是放纵自己,一整天在单位什么正经事都不做,只是晃着。下班了,没人指责自己,但自己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黑洞,真是可怕。”

“我是个胖子,知道减肥的最有效方法是少吃多动。大多数情况下,我还能控制住自己,但情绪一低落就会敞开肚皮大吃一顿。于是减肥计划中止了,自己心里也充满挫败感。”

“我总是拖到最后一刻才拼命工作,平时都挂在网上,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单位,一遍遍地刷屏,哪怕眼睛发疼、两腿发麻都不停下来。”

……

“以上这些问题都有一个共同点:当事人没有自控力,让坏习惯成了他们的主人。”广州朴实管理咨询有限公司的资深培训师何长明说,“在我近10年的培训生涯中,‘如何增强自控力’是被问到最多的问题。”

“增强自控力并改变坏习惯可以说是一门科学。”正在写关于自控力专著的何长明说,“与一般的理解不同,改变恶习最关键的一点是:不和恶习较劲,接受恶习。因为,积习就是你的本性,恶习代表着你内心的需要,你只有理解它并接受它,它才能得到最有效的改造。”

认识恶习:它一定曾让你获益

“无论你现在怎么痛恨坏习惯,它一定曾让你获益。”广州晴朗天心理咨询中心的袁荣亲咨询师说,“认识坏习惯的这一特点,是改变它的第一步。”

某私营公司的文秘小刘有一个坏习惯:什么文件她都是拖到最后一刻才会拼命做。譬如,公司周一开了次会议,老总让小刘最迟周四交上整理好的会议记录。无论周一、周二时间多么宽裕,小刘都不会先完成这份记录。她是一天10次、20次地在电脑上打开一个文件,但每写几个字就会停下来,然后一个字也写不下去。直到周三的下午,她才会对着键盘一通狂敲,如果下午还没完成——这对小刘来说是家常便饭,她就会拖到晚上,到晚上十一二点甚至深夜一两点才下班。周四,她一定会一早就来到单位,红着眼睛、带着一脸的疲惫把会议记录交给老总。

小刘下了无数次决心,发誓要改变自己这一作风,但一年年下来,没有任何效果。

袁荣亲说,小刘知道这是一个恶习,但她一直没有想过这个恶习给她带来了不少好处。譬如,同事们都知道她是“加班大王”,这个称号传到老总耳朵里,老总也从不批评她做事拖沓。这些好处成了奖励,强化了小刘办事拖沓的习惯。

这个恶习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小刘的爸爸对小刘要求很高,上学的时候,每次她做完作业,她爸爸都要检查一遍,一发现差错,就会狠狠地批评她一顿,斥责她不努力、不认真。

最后,小刘发展出应对办法:熬夜到最后一刻才把作业完成。这样,即便爸爸检查出了错误,但因为知道小刘熬过夜,不仅不斥责她,反而会夸她用功。在公司里其实也一样,老总是男性,面对老总就仿佛是面对老爸,小刘害怕老总斥责自己不努力,所以用了以往的应付方式应对老总。

“某一方式让自己在过去得到了很多好处,自己现在就会无意识地去习惯它、运用它。”袁荣亲说,“这是一种特殊的‘刻舟求剑’。”

习惯是怎么形成的

每一种习惯的形成都必然会经历以下这个循环:

行为发生—得到奖励—强化

如果这个循环只有一次,那么一个习惯不可能形成。习惯之所以形成,是因为一次次产生强化,让当事人产生了一个自动思维:“如果我重复这个行为,可以再得到奖励。”

强化包括奖励和惩罚。如果重复某种行为,当事人得到奖励,那么他就会养成做这件事情的习惯;如果重复某种行为,当事人得到惩罚,他就会养成不做某事的习惯。

譬如,把小白鼠放在笼子里,每当它走到笼子口时,就电击它。这样的次数重复多了,再撤掉电击,这个小白鼠仍然不敢靠近笼子口。这是一种负向的强化,结果就是让小白鼠不再做某种行为。

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也有大量的这种例子。一些人对做某些事充满了恐惧,原因就是他们在以前做类似这种事情时遭到过严厉的惩罚。

小张25岁了,还从来没有和女孩子谈过恋爱,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在心理咨询室,他最终发现,原来是他5岁时发生的一件很小的事情造成的。当年,他去邻居家摘了一朵花(很小的孩子是没有“偷”的概念的),但年轻的女邻居却闯到他家里,对他的父母大吵大闹,指责他是个“小贼”。之后,这个女邻居见到他都是一副鄙夷的态度。小张从此开始惧怕年轻女人,这种惧怕最终成了习惯,并泛化到他生活中的每个角落,让他不敢和年轻女人打交道。

在小张看来,他不和年轻女人打交道是“有好处的”,因为可以避免年轻女人对自己的侮辱和指责。但他忘记了,这是他小时候的经验,那时候他没有能力去反击、去保护自己,理性地看待“偷花”这个指责。但现在他长大了,完全可以理性地面对年轻女人了。

不过,没办法,袁荣亲说:“人就是非理性的,人们都是根据自己过去有限的人生经验总结出自己的人生信条,这些信条发展出的自动思维左右了我们现在的行动。这听起来很荒诞,但这就是事实。”

积习为何难改?

袁荣亲说,习惯其实就是个性的基础,而个性又决定了我们的命运。从这一点看,可以说“习惯决定命运”。

某外资公司的一名管理人员庞先生说,他相信“习惯决定命运”这种说法。庞先生从小极其聪明,上学从来都是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在班级甚至年级名列前茅。但他说:“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选择让自己笨一点儿,必须努力学习才能名列前茅,这样我就会形成努力的习惯,而不是现在的惯性思维‘我稍微努力就能做到最好’。一般聪明加努力的习惯,要远比聪明加不努力的习惯要好。”

庞先生做过很多尝试,想培养努力的习惯,但一直未能成功。

积习为何如此难以改变呢?

北京大学心理系的钟杰博士说,最新的神经研究发现,每一个“积习”在大脑中都对应着一个神经回路。轻微的习惯,相对应的神经回路的“刻痕”比较轻;持久的习惯,相对应的神经回路的“刻痕”比较重。并且,那些“刻痕”比较重的神经回路可以说有了独立的生命力,它们自己启动后,我们就会忍不住去重复相关的行为。那么,是不是说,积习就没有办法改变了呢?

恶习的第二个好处:立即满足愿望

这种“刻舟求剑”当然不成立。在袁荣亲的建议下,小刘试了下当天的任务当天完成。结果,她发现老总对她赞不绝口,既没有刻意挑她的错,也没有给她提更高的要求。在这一刻,小刘明白了:老总不是父亲,她没有必要把在家里的习惯带到单位来。

除了“刻舟求剑”式的恶习带来的好处外,恶习普遍还有另外一个好处:愿望立即得到满足。

超市里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小孩子哭着闹着要好吃的好玩的,父母不给买就不罢休。“我必须现在就得到”,这是小孩子最典型的心理。小孩子的视野比较小,他们要做的、要负责的事情并不多,只要“愿望立即得到满足”,他们就会开心起来。

但是,成人不同。成人需要同时进行几件事情,而且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个时候,成人就必须有“延迟满足”这个意识。这是成人和孩子最大的区别之一。

但实际上,很多成人其实和孩子一样,他们心中泛起一个愿望,就希望立即得到满足,根本没有“延迟满足”这个意识。譬如,一些白领一坐到电脑前就迫不及待地先打开QQ、微信等聊天工具,看看有没有朋友给自己留言。一旦发现有,不管是多么无足轻重的话,他们都会立即回话。至于正职的工作,就一直拖了下去。

心理学家认为,“延迟满足”与父母的训练有关。在幼儿期,如果父母对其大小便的训练不严,想大小便就随处解决。那么,这个孩子在长大后就会既缺乏纪律感,也缺乏“延迟满足”这种意识,他们想要什么就必须立即得到。

接受恶习:它必然对应着一种“次人格”

恶习的对立面是自控。“自控”的表面意思就是“自己控制自己”,发誓改变恶习的人也很容易有这样的观念:我必须控制住自己。

但何长明说,这是对自控力的一个最大误解。当我们说“控制”时,就是将坏习惯当作了自己的对立面或敌人来看待,发誓要击败它。但实际上,所谓的击败不过是压抑。它有时会被击败,但日后它还会发起攻击。这就好比弹簧,你压抑它越厉害,它反击的力量就越大。这是很多胖子、酗酒者、网络成瘾者等人群在改变坏习惯时一而再,再而三失败的重要原因。

对我们来说,每一个坏习惯都有其好处。不仅如此,实际上每一个坏习惯都是我们人格的一部分,都反映着我们的深层需要。

前面说的小刘的例子,她之所以总把事情拖到最后一刻完成,既是为了逃避老总的指责,也是为了赢得老总和同事的赞誉。许多上网成瘾的孩子,他们之所以整日沉溺于网络,要么是因为现实生活中缺乏爱,要么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一遍遍地重复学习实在太乏味了。

何长明说,我们必须认识到,每一个人做任何事情最终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些深层需要,每一个负面的、损害性的行为背后都有一个正面的动机。如果认真聆听你内心的声音,你会发现,生命中每一部分都是你的朋友,都是为了帮助你更好地生活。当你理解这一点时,就会带着感激的心去面对你本来仇视的缺点和恶习,开始把它们当作朋友来看待。这时,你就不会再像面对敌人一样试图去击败它们,而是去接纳它们、了解它们。这其实就是你人格的一部分,或者说是你的一个“次人格”。当你这样做时,这个次人格中所蕴含的能量就会被你接受,成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

只有当你理解了、接受了,真正的改变才会发生。何长明说,这个过程被称为“次人格整合法”。

把恶习当朋友来接纳

你有过这样的经验吗?你必须在周末写出报告,否则会付出代价。但你却呆呆地坐在电脑前,脑子里空空如也,一个字也不愿意敲。你一会儿打开旅游网站,一会儿打开爬山网站,所有的内容你都看过了,但你还是一遍遍地刷新网页。你强烈地谴责自己,发誓再也不做这些无聊事了,但过了一会儿,刚写了几个字,你又开始刷新网页了。

那么,换个方式。仔细地聆听一下你内心的声音,你会听见,你心中有一个部分在大喊:你整天做令人烦躁和劳累的工作,你太需要休息和娱乐了。现在,你要感谢这个“次人格”对你的关心和帮助,告诉它你一定会去。但此时此地,你必须先把手头的工作完成。这个时候,你会发现,那些曾经让你分心的想法不再纠缠你了,它相信了你的承诺。

真正能自控的人是内心和谐的人,他将自己内心的每一部分需求都当作朋友来看待,这样每一部分都不会捣乱。这样的人不是试图控制或压制一些缺点,而总能从它们当中找到正面的信息。

如果不这样做,而是一个人整天强迫自己完成这个义务、完成那个责任,那么,他就会发展出很多个与自己的主人格相敌对的次人格。从意识上看,这个人似乎很负责、很正常,但从潜意识上看,这个人的内心会有很多冲突。碰到这种人,何长明就会尝试用“次人格整合法”对他进行治疗。这个方法的宗旨就是:我们生命中的每一部分对我们都是有帮助的,我们必须把它们当作朋友来接纳。

但多数人没有这样的意识,他们对自己的胆怯、苦恼、恐惧、愤怒等脆弱的一面采取无视或排斥的态度。比方说,有一天早上醒来,你不想上班,有人可能教过你,要忘掉这种不好的感觉,对自己大喊几声“我很好”“我很棒”“我一定能行”等口号,用这种积极暗示压下内心那个无助而孤独的自己。这会起到一定效果,但最终会造成次人格与主人格分裂。次人格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压了下去,但说不定哪一天,它会来一个大爆发。

何长明说,在培训课上,他从不会教学员做压抑性暗示,而是教学员认真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理解自己脆弱的根源,并从这个根源入手来解决问题。

寻找动力:发现你内心的使命感

做了改变恶习的决定,却迟迟不去执行,或者执行一段时间就放弃了,而恶习仍在继续。之所以屡屡出现这种情况,其根源是没有找到使命感。何长明说,强大的使命感才是促使我们改变的发动机。

譬如,很多人都下定决心减肥却屡屡失败,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减肥,或者说不知道减肥的动力是什么。是为了保持健康,从而让自己生活得更美好,更好地帮助家庭、养育子女,还是就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漂亮?

如果减肥的动力只是外部动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苗条,那么,减肥是很容易失败的,因为周围人总是七嘴八舌、意见不一,减肥者很容易受到周围人的打击而自暴自弃。并且,这样的动力也不足以让一个人全身心地奉献。很多人发誓要减肥后没几天就放弃了目标,只好屡屡抱怨“我就是没办法自律”。实际上,任何人都做不到“随便做一个决定,然后就能百分之百地实施”。要保证自己的誓言得以实现,就必须给这个决定找到足够的理由。

一名摔跤选手考上了北京大学,当时他的体重是210斤。在大一、大二期间,他多次发誓要减肥,但每次都没坚持几天就放弃了。两年过去了,他的体重没有任何变化。但进入大三后,他只用半年的时间就将体重减到了160斤。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很简单,他谈恋爱了,爱情给他的减肥找到了足够的理由,这催发了他的使命感。

何长明说:“按照我的经验,最大的问题不是自律,而是我们没有花费工夫确定愿景——为什么要改变?我们没有求助于内心深处的价值观和动力,没有求助于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声音。”

听听你内心的声音,了解一下,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那才是你的动力源泉。初恋的时候和心爱的人初次约会时,你会拖延吗?当你热衷于一个电子游戏时,你会拖延吗?答案很简单。当你真正想做一件事情时,动力会从内心自动产生,你自然会自律。不要从外界去寻找迫使你改变习惯的东西,因为它们很容易被你放弃。

“当你真正喜欢做一件事时,自律就会成为你的本能。”何长明说,“这就像玫瑰要绽放、茉莉有芬芳、鸟儿会飞翔一样。所以,请记住,增强自控力的唯一根本在于要找到你真正爱做的事情是什么,真正想成为怎样的人,也就是要找到你的人生使命。”

培育好习惯:兑现承诺,从小处做起

学会了和“次人格”对话,又找到了改变习惯的使命,是不是就万事大吉了呢?

绝非如此。尽管最重要的问题解决了,但改变恶习仍需要一点:立即去做。

因为,每一个旧习惯对应着的神经回路是无法消失的,只能靠新习惯打造更强大的新神经回路,用新的神经回路去战胜旧的神经回路。

新的神经回路一开始必然是脆弱的,要用它战胜旧的神经回路,最好采取一些聪明的策略。

第一,从最容易的事情开始。一开始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只规定一些小的任务。譬如,查出明天要拨打的电话号码,记下来,今天的事情就完成了;拿出所需要的资料,放到桌子上,不用急着开始工作。

一开始不要急着做大的决定,要慢慢来,在一些小的方面向自己做出承诺并且遵守这些承诺。让你的内心引导你做出承诺。承诺一旦做出了,无论是多么微不足道,都要遵守下去。

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呢?何长明说:“当你做出承诺并履行承诺时,你会对自己越来越满意,你做出及履行更大承诺的能力就会增加,简单地说就是你会越来越自信……我们每个人肯定都有过这样的经验:你知道什么该做,并真的那样做了,你会觉得很开心,你会对自己很满意,会获得心灵的宁静。”

他说:“在这个世界上,分裂是最大的痛苦,堤坝的分裂会导致洪灾,地表的分裂会导致地震,山峦的分裂会带来山崩,爱情的分裂会带来离婚,同样你和自我的分裂会带来一生的痛苦和遗憾。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知道该怎么做却没有去做,你会自责,你会对自己不满意,你会觉得自己是渺小的、不讲信誉的。总而言之,就是你开始不信任自己,自信心降低了。”

第二,每天必须做一件事情。你可能曾经给自己做过很多承诺,但都没有坚持下来。那么,不要想一天把它们全实现。试着每天只规定自己必须完成一件事。这很容易实现,而实现的喜悦就是一种强化,会使你的新习惯更强大。

第三,每天必须不做一件事情。你可能有很多坏习惯,你成了它们的奴隶。不要企图一天把它们全消灭,试着规定自己每天必须不做其中一件事情。

第四,不要积累太多的未完成的事情。每个未完成的事情都会吞噬你部分心理能量,无论这个事情多么不起眼。

第五,有决定胜过没有决定。你可能有太多的想法,但很多想法相互矛盾,所以你干脆一年一年地什么都不去做。你试图去梳理你的这些想法,却一直没有梳理清楚。

那么,不妨随机选择其中一个想法,只要它是你内心的愿望,不是你要做给别人看的。就从它开始去做,去为它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实现它。做,总比坐着想更能提高你的自信。

带着心理问题积极生活

痛苦本身其实只是一个信号,只是告诉我们,问题发生了,我们应该去改变。如果只是一味努力降低痛苦、逃避痛苦,那就是在逃避问题自身,这并不利于心灵的成长。

每年的9月10日,是“世界预防自杀日”。有意自杀的人,绝大多数都遭受着各种各样的痛苦的折磨。那么,是不是减少痛苦就可以让一个人远离自杀,重新恢复心理的健康呢?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的陈祉妍博士说,答案是否定的。我们痛苦了,第一反应就是想降低痛苦、逃离痛苦。但是,痛苦本身其实只是一个信号,只是告诉我们,问题发生了,我们应该去改变。如果只是一味努力降低痛苦、逃避痛苦,那就是在逃避问题自身,这并不利于心灵的成长。

这和身体疼痛的道理一样。当我们肚子疼时,医生经常不建议先服用止疼药,因为那会让身体麻木,让医生难以探查到底是哪里的内脏发生了病变,从而无法下手治疗。心理痛苦的意义是一样的。

陈祉妍说,每一种心理的痛苦都是有意义的。我们可以有无数种方法降低痛苦、逃避痛苦,但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一种:直面痛苦,认识痛苦的意义,领悟到问题的来源,并由此成长。

武汉著名的心理治疗师曾奇峰说“心灵注定要在创伤中前行”,正是这个道理。

从6月11日的第一期专题“吵架了去看心理医生”到今天9月10日的“世界预防自杀日”,我做“健康·心理”版正好3个月了。[1]

在这3个月里,我常常会产生无能为力感,因为收到的求助信件太多,我自己不可能一一回复,甚至都未必能帮读者找到适合他们的心理医生,因为全国的心理咨询业远不够发达。而且,一些读者自己也没有钱去看心理医生。

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在思考,也和很多心理专家探讨过,怎样才能帮助广大读者提高自己的心理健康水平,有一些什么样的概念和建议可以让更多人实施自助。

最终,我找到了三句话:

一、接受心理问题,带着你的心理问题去积极生活;

二、打开心扉,寻找你身边的“业余心理医生”;

三、理解他人,自己去做一名好的“业余心理医生”。

痛苦只是心理问题的信号,直面问题才能减少痛苦。

首先,我想强调一点:永远不要以为你的问题独一无二,永远不要以为你是最不幸的。实际上,几乎每个与我深谈过的人,包括我身边的亲人朋友,都或多或少地有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其实,我们都是带着心理问题在生活。不同的是,有些人陷在心理问题之中日益消沉,而有些人却能做到带着心理问题去积极生活。

譬如数学家纳什(电影《美丽心灵》中的男主人公原型),他在年轻时患了精神分裂症,从未彻底治愈,幻觉和妄想一直在纠缠着他,但他带着症状去生活、去思考,并最终获得了诺贝尔奖。

要分清痛苦与问题,可以想办法减轻痛苦,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有勇气去面对问题。

太痛苦常常是因为不了解为什么痛苦,而太痛苦又直接导致我们逃避痛苦、恐惧痛苦……最后,我们忽略问题自身,迫切地想消除痛苦,因此产生了一系列心理问题。要带着心理问题去生活,我们必须先改变一些习惯性的错误认识,明白痛苦与问题的关系。

错误认识之一:“我是天底下最不幸的”

“一和异性说话我就会脸红,每次面对异性都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只好落荒而逃。别人都是那么镇定,为什么唯独我这个样子?”

“口吃让我痛不欲生。为了治口吃,我什么方法都尝试过了,还是没有任何效果。因为口吃,我屡屡丢人现眼,每次都有想死的冲动。看见别人流利地说话,我又羡慕又嫉妒,为什么他们那么自如,而我就这么不幸?”

“我是一名大学生,小时候因为一次意外断了一节小手指,从此以后特别自卑,觉得自己是一名残疾人。在大学里,我非常担心别人会看到我的残疾,总是把手插在口袋里。每次不得不把手抽出来时,我的心都会怦怦地跳个不停……自己的一生就毁在这一截小手指上了。”

“我失恋了,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地走在一起,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

……

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并且每个人的心理问题都有大量的“同道”。但人们经常看不到这一点,以为自己的痛苦独一无二,总是感叹“为什么不幸的偏偏是我”,将自己的问题无限扩大,并将它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用一切资源去纠正它。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有心理问题的人以为自己的问题是洪水猛兽,不敢将它暴露出来,但在封锁自己的问题的同时也封闭了自己。久而久之,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最不幸的人了。

口吃者如此。很多口吃者一开始将自己视为最不幸的人,但一旦接触到口吃团体,发现居然有这么多人和自己一样不幸,他的痛苦就减少了一半。

各种社交恐惧症患者也如此。脸红恐惧症患者以为天底下就自己一个人一见人就脸红;对视恐惧症患者以为天下就自己一个人眼睛总往下看而不敢和人对视……但实际上,患有他们这些病症的大有人在。心理治疗师在治疗社交恐惧症患者时,第一步常常是给他们看其他人的案例,等他们发现有这么多人和自己有同样问题时,痛苦就减少了大半。

无论多么古怪的心理问题,基本都可以找到大量的同类,没有谁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总有别人和你一样不幸甚至更不幸。

“我们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句话从这个角度讲是有道理的。再不幸的人,发现同样不幸的人总会觉得像找到亲人一样。

错误认识之二:“痛苦都是因为现在”

产生了惧怕、恐慌、愤怒、焦虑、忧愁等负性情绪,我们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这个时候,不妨思考一下“为什么”。

一个27岁的女孩写信说,她只谈过一次恋爱,分手后再也不敢谈恋爱了,因为“我很怕失去,很怕那种如坐云端却顿时坠入谷底的感觉,很害怕”。

无数人在恋爱中分手,但多数人后来又开始了新的恋爱,为什么这个女孩“很害怕”而不敢再谈恋爱呢?

一般来说,这可以回溯到童年。这种不敢再谈恋爱的女孩大多在童年遭受过严重的分离焦虑的伤害。譬如,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离开她很长时间,甚至,其中一方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种严重的分离焦虑最后化为一种无意识,深埋在她的心底,分手重新唤起了她的无意识,又一次诱发了她严重的分离焦虑。于是,她宁愿麻木,也不想再有亲密关系。

恋爱中死去活来的痛苦大多与童年分离焦虑有关。痛苦时,不要只沉浸在痛苦中,或者以寻找刺激的方式来降低痛苦或麻痹自己,而要思考一下“我为什么这么痛苦,我重复了童年的什么体验”。

一对姐妹,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妹妹失恋后割腕自杀,姐姐从此发誓再也不谈恋爱。她果真坚持了下来,40多岁了仍然单身。

从表面上分析,姐姐可能是因为太内疚,同时又认同了妹妹,以妹妹的身份恨那个男人,也恨所有男人。但是,如果追溯到童年,就可以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们的爸爸辜负了妈妈,有了第三者后和妈妈离婚,也离开了她们。当时,她们一个4岁、一个2岁,正是建立安全感的关键时期,爸爸的离开给她们造成了严重的分离焦虑,她们一早就埋下了对男人的怀疑和愤怒。妹妹年纪小,产生的主要是自卑;姐姐大2岁,产生的主要是恨。

很多人谈恋爱会分手,但妹妹之所以割腕自杀,是因为分手唤起了她2岁时爸爸离开所带来的绝望感。而姐姐之所以恨所有男人,并不仅仅是因为妹妹的遭遇,更是因为她心中早就埋下了对男人的恨,妹妹的事情只不过再一次证实了这种恨是“合理的”。

这个27岁的女孩和这对姐妹,她们的逻辑看似是合理的,因为成年的体验重复了童年的灾难。

但是,如果她们能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惧怕和愤怒究竟从何而来,她们就会明白,自己的惧怕与愤怒是建立在有限的人生体验上的,是不合理的。

错误认识之三:“用一切办法减少痛苦”

孔子说,人的认识能力分4个层次,“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以前,我觉得他的话说得非常漂亮,非常有道理,但在我有限的31年人生中,迄今尚未遇到真正的“生而知之者”,我所知道的心理学大师,都是“困而学之者”。

譬如,人本主义心理学家罗杰斯,因为提出了患者中心疗法、共情、无条件积极关注等概念,被心理治疗界认为是最有贡献的心理治疗家。他对医患关系的论述更是精彩绝伦,关系也成了他的治疗理论的精髓。但是,罗杰斯在成为心理学家之前,一直是非常自闭的,他的妻子是他第一个真正的朋友。他很痛苦,认真思考人际关系,并最终找到了爱的真谛——“爱是深深的理解与接受”。从此,他比绝大多数人更懂得理解,更能接受任何人。

日本心理学家森田正马,他提出的“顺其自然、为所当为”的森田疗法成为治疗强迫症、社交恐惧症等心理疾病的一种非常流行、有效的方法,而他自己在读大学时正是一名严重的神经症患者。

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他提出的恋母情结、童年创伤和无意识等成为理解人性的钥匙,而他自己恰恰是一个有严重的恋母情结的孩子。

国内著名口吃矫正专家平易,他自己以前就是一名严重的口吃患者。他是在进行自我治疗的时候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我们想逃避痛苦,但痛苦背后的问题恰恰是我们的一部分,须臾不可分离,根本逃避不了。所谓的逃避,只不过是运用种种自欺的方式扭曲了我们对问题的认识,从而减少我们的痛苦。我们以为看不到它们了,但其实它们还是我们甩不掉的尾巴。

而那些直面自己的痛苦及痛苦背后的问题的人,每一次痛苦就促进了他们的成长。

陈祉妍博士说,痛苦是一个信号,也是一个契机。痛苦告诉我们,“你应该改变了”,而那些勇敢地直面痛苦的人,也最容易抓住这个契机让自己的心灵成长。

要记住,简单地逃避痛苦,必然会陷入自我欺骗。直面问题自身,会将你带向成长之路。

错误认识之四:“我能控制自己的一切”

我们经常以为,我们能够控制自己的一切,这种错误认识是强迫症、社交恐惧症和口吃等问题产生的直接原因。

一位男青年来信写道:

我是一名步入社会就业已经6年的普通人,我一直希望我能有不平凡的作为。虽然现在处境也还过得去,但是,我想要得到更多。对自己也有一定的了解。总结走过的这几年,我意识到自己在个性方面还不成熟。

主要的问题是,我很多时候都不能集中精神思考自己要思考的问题,往往会在思考的时候走神,这样一来,我的效率就很低。想向您请教一下:怎样才能集中精神思考问题?

一位年轻妈妈写信说:

我很爱我的孩子,但我有一次居然产生了想掐死他的念头。天哪,我怎么能这么想,我一定是疯了。于是,我拼命压制这个念头,但它现在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我现在都不敢抱孩子了,生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这位男青年和这位妈妈的问题有些类似,他们都以为自己能控制自己的一切。男青年偶尔走神,他就认为会严重影响自己的追求。年轻妈妈认为爱孩子就绝对不能产生“想掐死孩子”的念头。

他们都是有了绝对化的想法。人们经常犯这样的错误,是没有认识到,我们顶多只能控制自己的意识,但意识只是心理能量的冰山一角,而大量的潜意识压在心底,是我们不能直接控制的。它们会时不时地浮出水面,这一点是必然的。我们不想它们出现,这只不过是不切实际的要求罢了。

潜意识的特点是,我们越想控制它,就越控制不了,它的活动会越来越频繁。譬如,那位年轻妈妈拼命想压下掐死孩子的潜意识念头,这种念头就会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一个人的潜力无限,但一个人的意识能直接控制的范围却很有限。我们要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不要总是和潜意识过不去,不必和走神、坏念头等偶尔出现的问题较真。否则,它们就会成为真正的问题。

错误认识之五:“没有它我就一切都好”

很多时候,当我们把一切焦点放到问题上时,这个问题就会成为我们拒绝成长的一只“替罪羊”。

譬如,前面提到的断了一截小手指的大学生,他最后的断言是“自己的一生就毁在这一截小手指上了”。

真的是这样吗?我们可以做一个最基本的假设,如果他有这一截小手指,那么他的人生就会一切都好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一个大学生,高考前一只耳朵失去了听力,这没有妨碍他考上名牌大学。但进入大学后,他发现因为听力的缺陷,导致他在公共场所不能自如地与人交往,于是,他开始把自己封闭起来。不久,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女孩对他也不错,但他认为耳朵的缺陷令他配不上她,于是他一次次地在感情中逃避。

因为不断重复感情的创伤,他最终患了重度抑郁症,逃避到网络世界里,整日打电子游戏。

那时,他以为,如果没有这只耳朵的问题,他的世界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但是,他的耳朵后来治好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仍然面临着许多问题,他仍然抑郁,仍然自闭……最后,他明白耳朵问题不过是一只替罪羊,成长是需要勇气的,但他缺乏成长的勇气。于是,耳朵问题成了他给自己找的一个偷懒的天然理由。等耳朵好了,他只不过少了一个生理缺陷,但其他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有些男孩会把个子矮当作替罪羊,于是拒绝成长;有些女孩会把相貌丑当作替罪羊,于是拒绝成长。他们把一切问题都归罪到自己的某个缺陷上去,经常会幻想“如果……一切都好”。

但是,一些个子同样矮的男孩、相貌同样丑的女孩非常有勇气地去生活,并活得非常成功。一些高大帅气的男孩和一些美貌的女孩却同样找到了各种各样的替罪羊而拒绝成长。

你最在乎自己的什么缺陷?好好思考一下,它有没有成为你的替罪羊?

心灵成长书吧:《克服焦虑》

作者:维雷娜·卡斯特

启迪性:5.0分 易读性:4.5分 趣味性:4.0分 推荐度:5.0分

推荐理由:

如果这本书的书名是《消除焦虑》,那么我给它的推荐度将是0分。

因为,作为人类最基本的情绪,焦虑有它自己的特殊意义。当我们感受到局限的时候,焦虑就会产生。这时,我们可以通过焦虑,发现人生的局限性,然后或者绕过它,或者化解它,或者超越它……

相反,一旦我们消灭了焦虑,也就毁掉了这样的机会。

然而,因为焦虑会令我们难受,所以我们很容易做一些工作,令自己尽可能远离焦虑。

譬如,为了逃避焦虑,一个男子可能会做出“反恐惧行为”。面临一些挑战的时候,他势必会焦虑。焦虑令他难受,于是他对自己说,绝对不能软弱。最终,这个男子会成为一个看似极其大无畏的男子汉,无论什么场合都表现得丝毫没有畏惧和软弱。也就是说,他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恐惧了。

这样的男子容易令人崇拜,但维雷娜·卡斯特会警告你,不要靠近这样的男人。因为,他们的“英勇”缺乏宽容,他们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软弱,同时也绝对不能容忍别人的脆弱,当看到你胆怯、害羞时,他们会给予你无情的嘲讽。

这时,他们看似是不能容忍别人的胆怯,但实际上,他们是惧怕别人的软弱会唤醒他们胆怯的一面。

这就导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发生。一个飞行员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在战争中轰炸了什么目标、逃脱了哪些险境。他讲述时的神情令人觉得他英勇无比,什么都不怕。然而,一天,他在罗马的街头被人偷了钱包,之后一下子患上了街道恐惧症,几个月都不敢上街。

反恐惧行为的代表人物是希特勒。希特勒小时候,他的老爸就一边暴打他一边嘲笑他弱小无能。结果,希特勒变成了一个不怕疼不怕死的男人,他彻底屏蔽掉自己弱小的一面,坚信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生存。这种逻辑最终演变成极端的种族主义:只有“优秀民族”才能生存,只有“优秀的男女”才最有资格繁衍后代。

假若希特勒接受的父爱多一些,能够接受自己的脆弱所带来的焦虑,那么他就有很大可能不会成为战争狂人。

希特勒之所以能驾驭当时的德国,也是因为德国仿佛正任人宰割,这令德国人陷入了严重的焦虑中。这时,像希特勒这样的人物能用绝对的教条主义消除他们的焦虑。

当时德国人的这种心态,其实也体现在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现在,到处都是健康饮食的各种建议,但这些东西读得越多,你越容易发现,它们好像根本不可信,因为你把它们综合到一起就会看到,这些建议一定会相互矛盾。

其实,这些建议可能只是迎合了我们对绝对安全的渴望而已。我们知道,绝对安全不可能,但还是愿意看这些建议,因为它们减少了我们对“绝对安全不可能”所产生的焦虑。

逃避焦虑会导致许多问题,像比较常见的强迫症、恐惧症等心理疾病,都属于焦虑障碍这一大类。

关于焦虑和焦虑障碍的书非常多,但维雷娜·卡斯特这本书尤其值得郑重推荐,因为这本书是从关系的角度去诠释焦虑的,而且诠释得非常精妙。

这里的关系,也即我们童年与父母等最重要的亲人的亲密关系,以及我们现在与情侣、孩子等最重要的亲人的亲密关系。

影响关系的要素有两点:爱与自由。爱,令关系更近;自由,则令关系保持距离。这两点相互矛盾,而问题也就在这里——只有距离合适的关系才令我们满意,太远或太近的关系都会令我们焦虑。

与最重要的亲人分离,会导致分离焦虑。3岁前的孩子,如果与父母频频严重分离,那么这个孩子的心灵上会刻下很深的烙印,令他一直陷于深深的不安全感之中。

如果父母与孩子的关系只有一个维度就好了,那样父母就可以拼命地去爱孩子,和孩子紧紧黏在一起,令他绝对没有一点儿分离焦虑。

焦虑的核心是关系

但问题麻烦就麻烦在这里,如果父母与孩子黏得太紧,孩子会产生分离攻击。也就是说,他想攻击父母,以便与父母产生适度的分离,从而给自己留下足够的独立空间。不过,假若父母喜欢黏孩子,那么这个孩子的分离攻击一定会被严重压抑,因为这样的父母会用各种办法对孩子表示,这是爱,你不应该生气,否则就不是好孩子。

童年时产生过太多的分离焦虑,会令一个人产生严重的心理问题,让他难以信任别人。然而,童年时的分离需要如果被严重压抑,那么这个孩子也会产生严重的问题,他学不会捍卫自己的心理疆界,也学不会适度地表达攻击性。

这就是焦虑的两个关键内容:为得不到爱而焦虑;为得不到自由而焦虑。其他的焦虑形式,只是这两个内容的延伸而已。

譬如,考试焦虑基本上都属于前者,是学生担心考了差成绩而得不到父母的爱与认可;强迫症和恐惧症,多是分离攻击被严重压抑。

由此可见,维雷娜·卡斯特这本书看似是在写焦虑,其实是在写亲密关系。如果你正在为某种亲密关系而头疼,那么我强烈建议你好好读一下这本书。

这本书的最后一部分专门探讨了关于焦虑的梦。

白天,或许你成功地消灭了焦虑,譬如,你动用反恐惧主义的心理机制,成为一个绝对英勇的人。然而,这种消灭,其实不过是把焦虑压抑到潜意识中而已。那么,晚上,焦虑一定会更频繁地出现在梦中袭击你。

如果你在梦中频频被焦虑袭击,那么这也是一本必读的书。

按照存在主义哲学的看法,只要你渴望触及人类、社会乃至世界的真相,那么你会一直焦虑下去。因为,不管成长到哪一层次,你一定会发现新的局限性,这时焦虑就势必会产生。所以,许多哲人越深入这个世界,就越明白自己无知。从这一点而言,焦虑是推动我们认识世界的动力。

同时,从这一点而言,麻木也有它的道理。因为,永远焦虑的滋味的确不好受,所以许许多多的人宁愿变成一个简单的人,恪守着一些最简单的道理,从而获得梦寐以求的安宁。

这是一种生活态度,但相对而言,我更喜欢维雷娜·卡斯特在这本书中所宣扬的态度:

关键是要摒弃那种不惜一切代价抵制焦虑的信念,因为这一种信念无异于宣称我们没有受到任何威胁,或不想受到任何威胁。但如果我们承认受到了威胁,就能使拯救的手段得到发展。

注释

[1]本文首次发表于2005年9月。——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