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萧毅狱中练神功，大学士永醉京师（1）
朱棣原本要亲自提审萧毅，但是他看到姚广孝两次入宫，反倒打消了原来的主意。他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来为萧毅求情。打定主意之后，朱棣立刻派人传旨，未经皇帝许可，任何人不得到天牢探视萧毅。一时之间，宫里宫外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萧毅被锦衣卫押到了天牢。狱卒让他换了囚服，又戴上了脚镣手铐，再被送到了一间狭窄阴暗的牢房之中。萧毅想到自己昨天还是朝廷重臣，今天却突然变成了阶下囚，不禁百感交集。
或许，人生就是这般可笑。当你今天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说不定明天就一无所有。宠辱成败、兴衰起伏，从来没有人能够臆料。
萧毅轻叹一声，借着铁窗外朦胧的夜色仔细打量着牢房。
牢房里空空如也，只有墙脚放着一个木桶，那是如厕的马桶。木桶对面的墙根下，一个人蜷缩在地上的稻草堆里，呼噜打得震天响。萧毅毫无睡意。他背靠着石墙，透过锈迹斑斑的铁窗痴痴地望着夜空。
夜风冰凉，屈指可数的星辰隐隐约约地挂在遥远的天际，黯淡无光。寒蛩不住地鸣叫，偶尔又能听到远处传来依稀的犬吠声，黑夜越发显得无比的凄凉。
萧毅心中烦闷不已，头脑里混沌一片。他不断地在想，到底是被何人暗算？但是想来想去，还是毫无头绪。朱高煦？纪纲还是陈瑛？或者是其他人？
萧毅焦躁不安，忽然重重的一拳打在石墙上。石墙纹丝不动，他的手背却已被磨破，丝丝的鲜血立刻渗透出来。
萧毅紧抿着嘴，绕着牢房不停地走来走去，脚镣手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过得一阵，睡在地上的那人忽然坐起，很是气愤地喊道：“喂喂喂，你这样走来走去，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
萧毅连忙打量那人。那人四十出头，蓬头垢面，颌下短短的山羊胡结成一团。
萧毅满怀歉意，赶忙说道：“大叔，打扰你睡觉了，真对不起！”
那人睡眼朦胧，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道：“对不起有什么用？还是快点睡觉吧！”
萧毅说道：“我睡不着。”
那人呵呵笑道：“开始进来都是这样的。不过，睡不着又能怎么样？睡不着就能让你出去？我劝你还是早点睡吧，一梦解千愁啊！”
那人说完，立刻钻进了稻草堆里。须臾，牢房里又响起震天的呼噜声。
萧毅苦笑着在墙根下坐着。他正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不料脑海里的各种念头蜂拥而来。不得已，他又睁开了眼睛。牢房里冷冰冰的，萧毅内心说不出的压抑沉重。
他就这样在黑暗中坐着，又不能四处走动，只得不断地喘着粗气。到得寅时五更的时候，窗外还是漆黑一片，萧毅再也挺不住了，终于靠着墙壁昏昏睡去。
睡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萧毅被狱卒喊醒。原来，狱卒送饭来了。一碗发黑的米饭，上面盖着些许咸菜和青菜，看不到半点荤腥。萧毅还是坐在墙根，微微闭着双眼，牢房中的那人却已经端起饭菜狼吞虎咽起来。
那人三下两下吃完饭菜，看到萧毅还是一动不动，喊道：“小子，怎么不吃饭？”
萧毅有气无力地答道：“我吃不下。”
那人嘿嘿笑道：“吃不下还不是得吃，莫非你要绝食饿死不成！”
萧毅心想，要是一直被关在天牢里，还真不如饿死算了。他禁不住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那人指着饭菜说道：“你看看，多好的东西啊。要是不吃，岂不暴殄天珍！”
“我不吃。”萧毅说道。
“你不吃，那送给我吃，如何？”那人嘻嘻地笑着说。
“大叔请便。”萧毅答道。
那人也不客气，端起饭菜又开始吃了起来。他风卷残云，没过一阵，已然把萧毅的饭菜吃完。
那人放下碗，抹了抹嘴巴，又用手轻轻地拍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皮，开心地笑道：“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了，痛快！”
萧毅也不答话，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那人在萧毅身旁坐下，搔了搔油腻腻、乱蓬蓬的头发，说道：“难得有缘在这里相逢，我叫解缙，你叫什么？”
萧毅答道：“解大叔，我叫萧毅。”
“哪个萧，哪个毅？”解缙问道。
萧毅于是在解缙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出自己的名字。
解缙笑道：“看来你也是读过书的。”
萧毅点了点头。解缙又问：“你怎么进来的？”
萧毅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解缙哈哈大笑，说道：“你这要是死了，也是个糊涂鬼呀！”
萧毅苦笑连连，不由得仔细打量着解缙。解缙身材消瘦，面容清癯，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萧毅心想，这位解大叔真不简单，被关在这里还能这么开心。
萧毅的好奇心油然而生，问道：“解大叔，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解缙笑着说道：“其实我和你一样，也算是个糊涂鬼。不过，听人说好像给我安的罪名是什么无人臣之礼。”
萧毅又问道：“解大叔也做过官？”
解缙像孩子一样吐了吐舌头，说道：“当过几天芝麻绿豆官。”
“你进来多久了？”萧毅问。
“不久，不久，也就几个月。”解缙顽皮地说道。
萧毅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官真不容易。”
解缙好奇地看着萧毅，说道：“听你的口气，莫非你也当过官？”
萧毅轻轻地点了点头。
解缙更加好奇，问道：“你当过什么官？”
“锦衣卫镇抚兼宣武将军。”萧毅淡淡地说道。
“啊！”解缙情不自禁地起来，“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做得了这样的官职？”
萧毅于是从自己和韩武一起到京师说起，一直说到跟随朱棣凯旋。解缙听得心旌摇曳，咂舌不已。
许久，解缙竖起大拇指说道：“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秦朝的甘罗十二岁官拜上卿，伯爵大人和他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