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陈翰遇冉闵 安家于邺城
陈翰等人走到一个僻静处，从旁边屋顶上跳下来一个手持双刃矛的高大男子。陈翰定睛一看，赫然是赵国第一猛将，北中郎将石闵，酒醉瞬间被吓醒了一半。
石闵酷酷的说道：“陈将军，你作为晋朝大将，到我大赵国都来做什么呢。”
陈翰反唇相讥道：“我家族世居颖川，在赵国境内，回祖地看看而已，做人不可忘了祖宗不是。北中郎将祖居何地啊，是魏郡内黄呢还是上党武乡？”
魏郡内黄是冉家的祖居地，是石闵血缘上的祖籍地。
上党武乡是石家搬迁到中原以后居住的地方，石闵父亲石瞻养父的祖居地。
陈翰知道装傻充愣过不了关，就是想勾起石闵的民族认同，被石闵打死或者擒拿之前最后做点努力。
石闵冷笑道：“还是喝上次一般的伶牙俐齿，口吐莲花，你大可不必这样，我一点也没有想要为难你，不然刚刚在酒肆就把你绑了。有没有兴趣找个地方继续喝两杯，我今天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陈翰想，是不是自己嘴巴太毒了，石闵的身世并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自己这样老拿人家的痛处说事，确实不是大丈夫所为。
陈翰于是道：“谢谢将军，虽然我也不懂你为何这么轻易放过我。做朋友要慢慢来，喝酒的话当然可以。”
聂倩接过话道：“这个时辰喝酒的地方不好找，将军不嫌弃的话，可以到我们下榻的许氏客栈一聚。我让店家安排酒菜。”
石闵道：“那就许氏客栈见，我知道地方。刚刚跟你们喝酒的孙伏都，乃是我皇叔石鉴手下，皇家谍报组织金灵卫的头领。你们是晋国的卧底，以后和他接触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为妙。
石闵说完，跃上房顶，消失在夜空中。
桓静道道：“夫君，邺城危机重重啊，以后没有带侍卫还是尽量少出门。”
陈翰挽起桓静，桓颖挽着聂倩，四人往许记客栈疾行，轻声道：“嗯，速回客栈。”
回到客栈，聂倩让客栈掌柜准备酒菜，并送到陈翰和桓静的房间。
陈翰和桓静刚回到房间，石闵就进了客栈，由掌柜的领上了二人的房间。
掌柜很快安排上酒菜，三人就着酒聊起来。
陈翰问石闵道：“我看将军在万花楼独自喝了一晚上闷酒，是有什么心事吗？如果你想找人倾诉，我很愿意倾听。”
石闵喝了一口酒，说道：“我六岁的时候，父亲战死，被接进皇宫作为石家孙辈培养，和皇孙们吃一样的饭，读一样的书，学一样的武艺，所以我从来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自小我的武功和兵法，在众皇孙中都是最出色的。这些年随皇上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特别是十年前南征晋朝，我率领三千汉兵，斩杀晋朝五位大将，连下五城，把晋朝四大门阀的将领杀了个遍，可是现在却还是一个统兵三千的北中郎将。而许多皇伯皇叔，皇兄皇弟没有尺寸军功，就被封王封侯，拥兵数以万计，分封各地。石家是始终把我当外人啊。”
陈翰安慰道：“自古真心未必就能换来真情。世家门阀向来只相信血缘，你虽是石家养子，可是没有血缘，终究是个外人。胡人懂打天下，而不懂治理天下，所以他们不得不任用汉人帮他们统治，但掌握要害部门的一定石家自己人。汉人在石家眼里，官位再高也只是他们争夺和治理天下的工具。石虎的皇位就是依靠自己战功赫赫，掌握赵国军权抢来的，他怎能允许像你一样，有勇有谋，颇有战功的异族将军掌握军权呢。你越努力，功勋越多，民望越高，就越是赵国朝廷的威胁，越不能被石虎重用。”
石闵想了想，茅塞顿开道：“还真是这个道理呢，每次立功，皇上赏赐的都是金银财宝，美女土地，从来不给我更多军权，看来真是提防我呢。可是我并无谋逆之心，想要官要封地，是想为照顾百姓多做点事情，实现自己的报负而已。”
陈翰相信石闵说的话，他对皇位并没有觊觎之心，他并不是一个权谋的人。但是石虎当年起初可能也没有篡位的心，只是功高盖主，权力通天，皇位近在咫尺的时候，哪个男人又能忍受的了权力的诱惑呢？如果不是形势所逼，石虎是不会给他军权的，因为石闵的军事才能实在太强。
陈翰道：“我初来中原，了解赵国一定不如将军透彻。只能告诉将军，如果继续忠于石家，那就要继续忍受这样的冷落，等待石家衰弱，如果他们遇到大敌，不得不任用你拯救石家天下，那你就有机会啦。或者你可以与汉人将领和汉人大臣多接触，现在褐人兵源枯竭，汉军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你的汉人血脉很容易得到汉人军队和百姓认同，以后才能有所作为。”
石闵道：“赵国如今兵强马壮，哪有那么容易衰落，带兵打仗机会很多，统兵的机会很难有。我带兵这些年，也知道只有汉军才能接受我的号令，向汉人大臣和将领靠拢确实是个办法，只是只能秘密交往。”
陈翰道：“强大只是表面，残暴的政权都不会维系太久，这是历史不断验证过的。石虎通过分封众皇子巩固统治，等他百年之后，或许会有另一场八王之乱，将军只需依附某个有实力的皇子，建功立业的机会会有的。”
石闵道：“谢谢将军开导，我不管将军所为何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喝酒。”
陈翰道：“初到邺城，举目无亲，能结交将军是陈翰的荣幸。您晚上提到的金灵卫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陈翰听说仇人石鉴掌握金灵卫，就想打听清楚。
石闵道：“金灵卫行事极其隐秘，对外的名义是皇宫的近卫军，实际上是由皇上直属，由三皇叔石鉴负责的秘密谍报组织。对外收集军事情报，对内监视百官，执行皇上交代的秘密任务，成员多为层层选拔的褐族军队精锐。三皇叔石鉴在外领兵，你今晚见过的孙伏都是金灵卫的直接负责人，他是石鉴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对石鉴绝对忠心。”
陈翰知道仇人石鉴不在邺城，既失落又庆幸，失落的是自己没有办法报仇，庆幸的是自除了石闵之外，邺城就没有见过自己样貌，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了，可以放开手脚好好干了。
石闵说完，感觉自己酒后失言，透露机密，怕继续待下去还会说更多不该说的话，于是起身告辞。
送走石闵，已是深夜。
昨天在猎场大战野兽，今天又喝了三场酒，身心俱疲，陈翰桓静抱在一起，很快就睡着了，一睡就睡到了翌日午时。
吃午餐的时候，桓静温柔的对陈翰说道：“夫君，邺城是赵国都城，到处都是胡人，危机四伏，我们要在这里长期潜伏，还是需要做点准备的，比如找一处宅邸，雇佣一些护卫吧？”
陈翰道：“我们现在初到邺城，无官无职，低调一点的话，不会有人盯上我们吧。我是想等白袍军到达广宗之后，再抽调一些精锐到邺城，一方面可以护卫我们的安全，一方面也要在邺城建立情报收集组织。宅邸的话，我们确实需要有个基地，只是我并不善于讨价还价，如果有合适的，可以先买处小宅子住着就可以。”
聂倩道：“知道师兄需要就好，我帮你们想想办法吧，聂家在邺城还是有些产业的，洛马镇也离得不远，反正我迟早都是靳羽的人，也就是白袍军的人，护卫和宅邸的事情交给我来安排？”
陈翰道：“万万不可，我知道聂家乃巨富之家，可是靳羽与你毕竟还没有结亲，现在就收你的嫁妆，不大好吧。如果聂倩妹妹有门路，帮忙找找看，我们出钱买。”
聂倩道：“嗯，大事我都听师哥的。你第一次来邺城，换上胡服，我带你们出去逛逛吧？”
陈翰道：“好，逛逛街熟悉一下环境也好，现在人手不够，很大事情也做不了。”
陈翰等人换上由聂倩准备的胡服的聂倩也换上胡服，聂倩自己也回房换上胡服还细心的帮陈翰、桓静、桓颖纠正了穿戴不妥的地方，然后众人人下楼，出了客栈大门。
客栈门口有两排穿着胡服骑着骏马的护卫，整整二十骑。两排护卫中间还停着一辆豪华马车，马车的车夫在旁边站着。
陈翰问道：“这个排场可不简单，客栈来贵客了吗？”
聂倩微微笑道：“对啊，师哥你不就是位大贵客吗？”
护卫们见陈翰和桓静走出客栈，整齐的说道：：“老爷夫人好！”
陈翰一下子明白了，喜欢制造惊喜的聂倩。自己既然推辞不了，只能坦然接受了。
陈翰挽起桓静的手上了马车，聂倩骑上了马，一队人缓缓的向前走。
陈翰问聂倩道：“一个早上功夫，你上哪找的这些身手了得的护卫。”
聂倩道：“不是我找的，那天我们一离开洛马军营，家父就派他们到邺城了。”
桓静道：“谢谢聂倩妹妹，这么大的惊喜，以后能不能提前说一些，每次都这样，我心脏有些受不了，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聂倩笑道：“说出来不就没意思了，我们不是说好去逛街吗，人多点热闹。”
马车徐徐地穿过两条街，来到一座高墙大院的府邸前面。
聂倩请陈翰桓静下马车，众人来到府门前。
府门缓缓打开，十几亩大的院子，整齐的站满了护卫、家丁和丫鬟。为首的赫然就是聂府的管家聂齐。众人都是胡人装扮。
护卫家丁丫鬟们整齐的喊道：“老爷夫人好！”
只有聂齐喊：“小姐好，周公子周夫人好。”
这明显是聂倩要送给自己使用的宅邸，如此的规模宏大，富丽堂皇，偏偏又是到了以后才让自己知道，这种大大的惊喜，是该来呢，还是不该来呢！
陈翰默默的骂了聂倩十八遍：：“妖女！”
聂齐把陈翰桓静聂倩进了内堂，汇报道：“小姐、周公子、周夫人，一百个护卫都是从洛马乞活军里挑选的精锐，丫鬟家丁也都是从洛马镇聂家带出来的，军营用不了这么多人。老爷让我带来邺城伺候小姐和各位。老爷还说，小姐的婚事小姐自己做主，不要太委屈自己就行。”
聂倩的眼泪瞬间朦胧了双眼，用哽咽的声音道：“我爹对我总是这么好，第一次离开我爹这么久，他会不会想我啊。”
聂齐不知道怎么回答，安慰道：“老爷身体一向康健，女儿养大都是要离开的，他能适应的。”
陈翰对聂通也很感激，虽然自己并不想接受如此的大礼，但是似乎夜只有暂时用着了，他向聂齐说道：“劳聂总管费心了！”
聂齐恭敬的说道：“老爷只有小姐一个女儿，聂家的产业遍布中原各地，早晚都是小姐的，现在只是把邺城产业先拿出来而已，小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周公子不必客气。”
聂倩领着陈翰桓静熟悉府邸，她介绍道：“当年石虎重修邺城的时候，我们家提供了很多材料，就用赚来的钱购买了这座府邸，还派专人打理，好几年了，都没有人入住。齐叔前天到了之后，刚刚置办的家具，这里作为师兄的府邸应该还是很合适的。”
陈翰道：“聂家还真是大气，这么大的府邸能给在下暂住，真是感激不尽，我虽然出身世家，但自幼在山中习武，独立惯了，真不习惯那么多人伺候。要不我们还是住客栈吧。”
聂倩道：“颖川陈氏乃是百年世家大族，一万多的军队都养得起，这个这样的宅子算什么。聂家只是刚好在邺城有这么一座宅子没人住，搬家到军营，那么多下人没地方安置。真不是特意摆阔，师兄就安心在这里住下。这算是我为靳羽尽一点心意。”
桓静拉着聂倩的手，温柔的说道：“聂倩妹妹对我们这么好，这么费心的安排，我都会放在心里。这些都是我们欠你的，以后会慢慢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