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过是镜花水月。
朦胧之中，舒菀之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唤她的名字。
“菀之，别睡啦，菀之，起床啦。”
舒菀之惊醒，一睁眼便看见喻北泽放大的脸了。
他眉眼带笑，眼中蕴含无限温柔。
“北泽哥？你、你不是走了吗？”
舒菀之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喻北泽笑着问：“你就在这里，我还能去哪？”
他的声音始终如温泉般柔和，浸泡着舒菀之的心，她忍不住红了眼。
“北泽哥，我……”
她想冲上去抱住他，可是向前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喻北泽低头看她。
“菀之，怎么哭了，你别哭，你一哭，我会觉得自己欺负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北泽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总喜欢缠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总让我好好学习，说只有这样才能前程似锦。所以我就一直一直看书，你考去哪里我就要跟着去，可是我总是追不上你的脚步，我初中你高中，我高中你大学，等我大学了，你已经毕业了，一直跟在你身后，真的好累好累。”
舒菀之抽泣着，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打湿了衣领口。
喻北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向前一步，拥住她的肩膀。
“傻瓜，我一直都在啊，怎么就追不上我的脚步了。你看，我们现在不就是在一起吗？”
舒菀之把头埋在他的怀中。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有的时候，总觉得你离我很远，哪怕你就在我面前。北泽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沈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
“沈鸢？”
喻北泽说起她的名字时，眼中带着迷茫，好像从不认识她一样。
“吃火锅的时候，她给你打了电话，你二话不说就走了，我当时就在想，她到底是什么人，能对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真的好难受好难受，就像突然不能呼吸一样。”
舒菀之抱着他的时候，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
喻北泽叹了一口气。
“我跟她只是朋友，比普通朋友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我记得跟你解释过了。”
就算喻北泽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可舒菀之总是不放心，一遍遍的确认着自己在喻北泽心中的地位。
她本来想告诉他，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究竟如何。
可是才刚刚开口，怀中突然一空，再低头时，居然发现喻北泽凭空消失了…
“北泽哥，北泽哥哥？”
舒菀之惊呼，环顾四周，空空如也。
她揉了揉双眼，却见周边景色在逐渐变换。
卧室内的布置全都变了模样，好多东西突然变得透明，最后完全消失。
舒菀之已经不知道自己处在现实还是在梦中了，周围景色变幻。
没过多久，房中布置开始重新组合，没过一会儿，居然变成了舒菀之家中的景象。
“姐，你干嘛傻站着，快过来吃饭啊！”
舒意之大声嚷嚷着，手舞足蹈喊她过来。
舒菀之呢喃着，“意之？你怎么在这里？”
舒意之跑过来，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傻了吗，这是家里啊！”
“家？”
舒菀之越来越弄不清楚状况了，她不是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吗，怎么跑到家里了？
“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
舒菀之问，这个点他应该在教室里埋头苦读才对。
舒意之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姐，你真的疯了，放暑假了啊，不回家还去学校干嘛？”
“放暑假了？”
舒菀之始终不敢相信，明明她才过了生日啊，应该是冬天才对，怎么突然间就夏天了。
舒菀之觉得头疼，很不舒服。
她闭着眼睛，静默道：“我是在做梦，这不是现实，是虚幻。”
舒意之满脸诧异。
“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是帮老妈喊你下来吃个饭，我先出去了，约了同学打球。”
“你去吧。”
舒菀之虽然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是回应了他。
舒意之说完，拍着个篮球就出门了。
舒菀之不断逼迫自己理清楚头绪，对，她今天过生日，是冬天。
请了夜昭瑛左旌还有于淼仙喻北泽一起吃火锅，喻北泽和于淼仙有事情提前离开了，没过多久他们也回家了。
左旌说，他跟夜昭瑛也有礼物送给自己，所以……礼物呢？
难道说……
舒菀之猛地惊醒，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还躺在卧室的床上。
夜昭瑛和左旌两个人站在她床前，正直勾勾盯着她呢。
“这么快就出来了？”
左旌大吃一惊，按照原计划，她应该还要在虚境中待一个时辰才对啊。
她居然在夜昭瑛解开虚境之前就自己出来了。
舒菀之顿悟，“所以刚才的那一切，是你们……就是你们要送我的礼物？”
夜昭瑛重新伸出手，在空气中上下挥动几下，把周围的朦胧雾气全都收回了掌心。
“在殿下的虚境里，你会见到你最想见到的人，还有你最想保护的那个人，怎么样，效果如何，是不是跟真的一样？”左旌问她。
舒菀之懵了，原来这真的就是一场梦。
梦醒时分，一无所有。
她一句话没说，又睡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嚎啕大哭。
她感觉自己被玩弄了，本以为最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
谁知道一睁眼，发现刚才的一切全是假象，这种失落感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了。
“这份礼物，我宁可不要。”
过了许久，舒菀之才开口，声音中依旧带着哽咽。
左旌这下慌了，本以为舒菀之会开心的，却没想到，她好像更加难过了。
夜昭瑛能猜到她在虚境中见到谁了，或许还发生了一些让她舍不得离开的事情。
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掌心，心想是不是这份礼物太过残忍了。
让她与梦只差一步之遥的时候，又将她硬生生的拉回来。
他忽而皱眉，心口一阵绞痛，微微弯下了腰。
“殿下，您怎么了？”
左旌知道，将舒菀之引入他的虚境中，需要消耗他的部分灵力，他感到不适也是正常现象。
夜昭瑛挥挥手，捂着胸口，说：“我没事，别担心。”
舒菀之缩成一团，明明觉得很冷，身体却烫的厉害。
但现在她根本不想在意这些，就想静静地躺在床上，长久地沉睡过去。
左旌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边要考虑夜昭瑛的感受，一边还要担心舒菀之的状态如何。
夜昭瑛向后退了半步，离舒菀之距离好几米。
他垂下眼眸，似乎很痛苦的样子，紫眸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没有了神采。
左旌知道，夜昭瑛是在懊恼，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否应该将她引入虚境。
原本是想要为她制造惊喜，却不料达到了相反的效果。
“殿下，你不要自责了。”
左旌的手悬在半空中，犹豫了许久还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们三个人一直在卧室中僵持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夜幕终于完全降临，窗外霓虹闪现。
从玻璃外出现星星点点，照在夜昭瑛的脸上，将他的眼睛变得越发晶莹剔透，如同在深夜中来回闪烁的明珠。
“夜昭瑛。”
舒菀之一把揭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夜昭瑛和左旌结实的背影，唤道。
夜昭瑛回过头，借着灯光依稀还能够看见她脸上的泪痕。
舒菀之说：“谢谢你为我准备的这份礼物，圆了我最后一次梦，虽然是假的，至少在那里，我近距离的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在那一刻，我知道他还是在乎我的。”
舒菀之见夜昭瑛不说话，又问了他一句：“哪怕只有一秒钟的在乎，也是存在过的，对吗？”
左旌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子就想开了。
他本来设想，舒菀之至少会为了这个梦境伤心难过好几天，却不知道她居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释怀。
夜昭瑛看见她从悲伤中走出来很高兴，点了点头。
“即便很短暂，但至少证明你曾经拥有过。”
舒菀之破涕为笑，从床头抽出一张湿巾，胡乱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并不在乎今天用心化的妆容是否已经花掉。
左旌没有说话，可是看见他们和好了，心里比谁都要开心。
看来这场虚境，还起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不仅让舒菀之从暗恋的绝望中走了出来，还得到了更深刻的人生意义。
而此刻，喻北泽正与沈鸢相对而坐，餐厅外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沈鸢一头棕褐色的长卷发如同瀑布般从背后散落，她的妆容跟照片上的一样精致无暇。
双眸若皎月悬空，照亮周围的一小片空间。她皮肤白皙紧致，彩妆服帖自然，丰满的红唇透着诱人的光泽。
小黑裙将她完美的曲线勾勒的越发玲珑俏丽，妩媚中糅合着一丝不可多得的纯真。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喻北泽的身上，一刻都不曾挪动。
高脚杯中的红酒已经见底，她在等待喻北泽重新开启话题。
可是遗憾的是，喻北泽始终没有开口，甚至不曾抬起头看她一眼。
沈鸢并不气馁，既然喻北泽不说话，她不介意先开口。
她把杯子往身前挪动了一小寸，声音娇媚。
“北泽，帮我再倒点酒吧。”
喻北泽听见了她的声音，这才抬起头，又帮她倒了一点。
“你今天喝得有点多了。”
“多吗，我今天高兴，多喝一点应该不过分吧。”
她说话的时候，依旧看着他的眼睛。
喻北泽怔了一下，说：“昨天跟我谈生意的那个刘升，是你父亲的朋友？”
沈鸢听后，说：“你说刘叔叔啊，是啊，他跟我爸爸认识好多年了。自从他看见了你给我家设计的山水别墅，心心念念了许久，所以上次他来我家特地求我爸爸把你引荐给他呢！”
喻北泽皱眉，“他主动要求的？”
“是啊，不然呢？”
沈鸢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
“可是我怎么听说，是你苦口婆心央求了他许久，刘升才会来找我询问设计别墅的事情。”
喻北泽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等沈鸢主动说是不可能的了。
沈鸢放下手里的刀叉，小声说：“北泽，你都知道了……”
喻北泽也放下了手里的用餐工具，沉着脸。
“我要跟你说多少遍，我工作室的所有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
“北泽，我没想怎么样，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帮到你什么，我想让更多人知道并且了解你的工作室！”
沈鸢向他解释。
可是喻北泽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饭局。
烛光摇曳，原本应该浪漫的氛围，逐渐变质。
喻北泽的眼神格外的冰冷，他极力隐忍着心中的怒火。
“以后请不要再这样了。”
喻北泽说完话，站起来拿走了椅子上的公文包。
“北泽！”
沈鸢也站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
“你之所以答应跟我一起吃饭，就特意为了说这件事情，对吗？”
喻北泽没有说话，又向前走了几步，却觉得腰间一紧，沈鸢用尽力气从背后抱住了他。
沈鸢呜咽着。
“北泽，吃完这顿饭好不好，我错了，我再也不擅作主张了，求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喻北泽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声音低沉。
“沈鸢，你自以为很了解我，实则不然。我觉得，你有那么多时间来关注我的工作室，不如跟着你爸爸多学习怎样管理公司，而不是整天游山玩水。你爸爸年纪大了，需要女儿在身边陪伴。”
“北泽，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沈鸢的眼妆被眼泪晕开，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愁容。
喻北泽没有再回答她，没有任何犹豫的离开了餐厅。
沈鸢站在原地，哭成了泪人。
周围的客人目光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平日里一直以优雅自称的沈鸢，此刻已经完全崩溃，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喻北泽坐在车里，眼神阴冷的可怕。
他最反感觉得就是沈鸢的自以为是，若不是因为她的父亲，恐怕喻北泽早就同她断了联系。
他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屏幕上闪现出舒菀之的名字，眼中的寒冷逐渐褪去。
“北泽哥哥，你到家了吗，路上注意安全！”
他快速回复，“到了，不用担心。”
回复完之后，他才看见时间，原来已经是一小时以前的消息了。
喻北泽叹了一口气，又回道：刚才在忙，没看见手机，不好意思啊。
舒菀之终于收到了喻北泽的回复，刚才还觉得难过，此刻只充满了惊喜。
她想了许久，打了一行字发过去：我今天很开心，你特意过来一趟陪我过生日，辛苦啦！
喻北泽眼中闪现一丝笑意，回道：没能陪你一起吃晚上的那份蛋糕，我觉得很遗憾，下一次一定不会再错过。
舒菀之轻笑，哪怕是他不经意的一句话，都能让她瞬间摆脱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