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挨打
张管家神色慌张地进来,萧柟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一问才知是一位姓谢的先生来了,管家不知萧柟的安排,不敢放人进来。
萧柟亲自迎出来,夏先生换了身稍好的长衫,脸色却是很凝重,看来他母亲的病并没有什么起色。
萧柟见他已经把铺盖卷儿等都拿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的太太,那位太太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脸蛋白净,温柔可人,许是常年劳作的缘故,她的手并不像富裕人家的姑娘那样细嫩,仔细看来还有些薄茧。
谢太太给先生理了理衣服,说些体己话,才道:“我走了,你多保重。”
谢先生冲她温柔地一笑,谢太太与他挥手告别离开。
“沈太太,我是来上班的。”谢先生语气客气地道。
“秀儿,来帮谢先生一把!”
秀儿上来替他拿行李,谢先生颇不好意思,秀儿道:“谢先生不必跟我们客气,我们太太待人很随和的。”
谢先生也不再推辞,冲萧柟感激地一笑。
萧柟让管家腾出间屋子给谢先生住,又把那些账簿纷纷搬回账房,将钥匙交给谢先生。
谢先生对这些事显然很上手,府里上上下下的开支,太太小姐及下人们的月钱都记得清清楚楚,即使有人想从中捣鬼,也没有插手的地方。
沈奎像往常一样来账房支钱,谢先生却怎么也不肯给他,原因是他应得的部分已经被他花完了,这个月是没有钱给他了。
沈奎哪管这么多?揪住谢先生的衣领就是一拳,谢先生鼻中流出血来,沈奎指着他问:“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老子的事情也敢管?”说罢又是一拳。
张管家听见动静,忙来阻止,把他们分开:“老爷,这是太太请来的账房先生,打不得啊!”
沈奎听罢骂道:“什么狗屁先生,老子的钱还用他来管?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谢先生却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沈老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既拿了沈家的钱,就要履行我的职责,该做的我会做,不该做的,我绝不会做!”
张管家试着劝他:“谢先生,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老爷用家里的钱,连老太太都不敢说的,快把钱支给老爷!”
谢先生非但不听,反而对他道:“张管家,在沈家,我拿的是太太的工钱,太太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只是按规矩办事,别的恕我不能从命!”
沈奎一恼之下,冲过来又要打人:“我让你按规矩办事,不识时务的东西!”
“住手!”
张管家见萧柟来了,总算舒了口气,他走到萧柟面前,显出无奈:“太太,您看这?”
萧柟以当家主母的姿态瞥向沈奎。
沈奎感受到冰冷的目光,松开了谢先生。
谢先生平白挨了顿打,萧柟万分抱歉地看着他,让管家先送他回去,找个大夫来看伤。
沈奎看也不看她,翻箱倒柜地找钱。萧柟坐在桌上看着,沈奎翻了半天无果,恶狠狠地瞪着萧柟。
“拿钥匙来!”
萧柟没好气道:“没有!”
“没有?老子自己搜!”
沈奎抓住萧柟搜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哼”了一声,气冲冲地出去了。
谢先生房里。
秀儿正给他上药,谢先生龇牙咧嘴,看起来很疼。
“谢先生,要是疼你就喊出来吧,喊出来就不疼了。”
谢先生抬头看着她,秀儿说得很认真,谢先生道:“是吗?”
秀儿很肯定地道:“对呀,我以前挨了打,喊出来就不疼了。”
明知道她是骗自己的,谢先生却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看她生得白白净净,却说出这样的话,谢先生问:“你以前经常挨打吗?”
秀儿仍是笑道:“做下人哪有不挨打的?我刚被爹娘卖进府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只能做最脏最累的活,做不好了,就会被打。做得好了,同样要挨打。”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做得好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打你?”
秀儿忽闪着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岁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们做下人的,不就是为了主子高兴吗?主子不高兴了,想打想罚都是会有的。”
谢先生眼底黯然,人生在世确实有许多的事不由己。
他联想到自己,自己也没有犯什么错,还不是照样被打了吗?
他对秀儿一笑,两人仿佛同病相怜,深深望着彼此。
萧柟进来的时候,见他们很是奇怪地望着对方,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人同时道:“没什么。”而后飞快地避开彼此的眼睛。
萧柟见谢先生好好的一张脸,如今已是鼻青脸肿,不免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让谢先生受委屈了。”
谢先生道:“太太快别这么说,是我没有处理好事情,让老爷生气了。”
自从谢先生来到沈家,她不知轻松了多少,如今连累他被打,她也过意不去:“谢先生,以后他要多少钱你就给他多少吧,这钱本来也是他的。”
谢先生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他挨一顿打不算什么,可她怎么能这么快就屈服了呢?
谢先生沉了沉脸,想用“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来劝她,而实际大家都看到了,沈奎是不会把这一套放在眼里的。
“沈太太,我没事了,您请回去吧!”他只能用这一句话来表明他的不满。
萧柟知道他的意思,便唤了秀儿一同出来。
一路上,萧柟暗道,沈奎念在老太太的分儿上不跟她翻脸,并不代表他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狗急跳墙,若是把他惹急了,谁都得不到好处。
刚才她这么做,不过是不想让谢先生难堪。
沈奎一路出门来,所有怒气都挂在脸上,有点儿眼力介儿的都绕着他走。忽然,一人猛地撞了他一下,两人各朝一边仰面摔倒,沈奎正要发作,却听那人道:“哎呦局长,怎么是您啊?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平时的酒肉朋友李德全,李德全帮他做过不少鸡鸣狗盗之事,今日见他脸色如此难看,猜到他是为什么事烦心,便问:“局长,是什么人敢惹你生气,我去帮你收拾他!”
说着卷起袖子,仿佛下定决心要替他出一口恶气。
沈奎呸了一声,骂道:“你小子知道个屁!”
两人一路往玉堂春走去,李德全叫了一桌菜,又叫了两个姑娘来陪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