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〇〇章 失踪
宁静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漫长而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突如其来的危险。星辰的安静是在蓄势，擎苍的安静是在谋划，明知是早晚都要降临的暴风雨，何时来、如何到，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令楚无欢和轻城不安的，是无忧城。
白日空闲的玲珑轩成了他们议事的地方，无欢多次想让轻城搬回楚府，可她一直都没有答应。那曾经是她的家，有她的回忆，有太多人的痕迹，她不想接触。更重要的是，她要留在玲珑轩，利用这里去搜集更多的信息，来自四面八方的江湖客，总是会带着各种各样、真假难辨的讯息，能多一分了解，就能多一分准备，增添一分胜算。
“我看你们两个每天都愁云满面的，在担心什么？”轻灵看到日常在这里发呆的两个人，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给出了答案：“沐子歌。”
“你不是说是他帮你们在暗中散播消息，将矛头指向蓝家的吗？这样看起来，这个人是友非敌。”
“楚家同他一向没有什么交情，忽然卖这么大的人情给我，不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
“这个人情，他应该不是卖给你的。”轻城多年前曾与他打过交道，对这个人的了解总归还是要比楚无欢多一些的，“是卖给我的。”
的确如此，这件事上，沐子歌要保护的人是慕容情，楚无欢只不过是间接受益罢了。
“他突然出现，现在又毫无音讯，安静得让人怀疑。”
“那天，他是不是问了你很多关于若问的事情？”
无欢回忆了一下：“不是很多，几句话而已，他好像对若问很感兴趣。”
相似的长相，相仿的年纪。遥想当年，轻城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无欢，若问的身世你了解多少？”
“身世？完全不了解。当年父亲将他带回楚家的时候我也不过五六岁，印象早就模糊了，爹也从来没有提过，只是说看着孩子可怜长相又有灵气，值得栽培。事实上，爹和大哥对他也确实很好。爹去世后，大哥也一如既往地教若问武功，在他眼里，我跟若问几乎没有区别。”
“二十年了……”这么巧，刚好是二十年。
“是啊，不知不觉，我跟若问相识都已经二十年了。”无欢也不禁感叹时光飞逝得如此之快，“怎么莫名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零零散散想起一些父辈们提到过的事情，记忆不深了。”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不会说，“对了，这几日都没有看到若问，他去哪了？”
“他陪大哥四处征战多年，对于攻守之事驾轻就熟。他这些日子在各处布置，以防蓝家偷袭。”无欢停顿了下，继续说，“让他奔波一点，也是为他好。一来可以无瑕去想别的事情，过回以前的生活也能让他重新找回果决的自己；二来，我也不希望他察觉你的身份。”
若问，这个曾经救慕容情于水火之中、陪她隐居深林的人，按理说，他们彼此应该会很了解，可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轻城。也许是因为无欢对她的保护，也许是因为若问无心探究，也许是因为他的心也不在她的身上。不管怎样，这样的结果倒是令轻城感到庆幸。
无欢想的刚好也正是轻城所想：“我明白。”
正说着，玲珑轩的门开了，这个时候来的一定是熟人。
“你猜，来的人是谁？”
无欢没好气地说了句：“肯定不是姓沐的那个家伙就对了。”
等待多日，没想到，他们第一个等回的却是轻魅。
低头不语，脸上写满了失望的轻魅，在看到轻灵的第一眼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哭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好了好了，回家了，不哭了。”轻灵不断地安慰着她。
轻城见到她这个样子，大概也猜到是出了什么事了：“你没有找到轻君？”
轻魅一边啜泣着一边抱怨：“我沿着你说的方向找了好久，问了好多人，根本连君姐姐的影子都没有。根本没人见过她。”
“怎么会这样？就算她没有去找蓝溪，也不至于无迹可寻啊。”
“君姐姐一定是出事了！”轻魅又哭了起来。
“你别太担心，以她的武功不会有事的。”轻灵嘴上这么说，可她也清楚那日轻君的伤有多重，若真遇到高手，只怕也难逃毒手。
不止她懂，轻城和无欢也懂。
“这一路轻魅一定吃了不少苦头，轻灵你带她去好好休息吧。我一会儿亲自下厨做些她爱吃的东西给她。”轻魅委屈巴巴的样子还是触动了轻城内心深处的情感，不管她与轻君的关系如何，终究对自己还是没有任何亏欠的。
“对了，我在擎苍总舵听到了一些事情。”
“你去了总舵？”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喜又意外，说不定轻魅会带些有用的消息回来。
“那里的人都在说楚二公子杀凶弑妻，无恶不作，勾结外人，意图颠覆擎苍。”
“杀凶？弑妻？他们给我扣的这罪名可真不小。”各种谣言在人们口中传来传去，最后居然全都变成了楚无欢的责任了。没有丝毫的意外和不悦，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好像都很正常。
“听说他们要开什么会，商讨要如何对付你，还有……”
她不愿说出的事实，轻城替她说：“还有慕容情对吗？”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好了，先不说这事了。无欢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去找你。”
“恩。”
无欢走了，轻魅也回去休息了，轻城在厨房忙活着，还不让轻灵搭手，轻灵就只好站在一边陪她聊天解解闷儿。
“你故意支开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轻君的事情让我心里不踏实。”面色凝重，眼神里满满的担忧。
轻灵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这个样子了，或者说，她就从来不曾见到过轻城为任何人、任何事担心过：“也许是她想通了，去过平凡的日子也说不准啊。”
“临别之前她说我会后悔的，执念之深如她，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放下。”
“她知道了？”
“她应该和你一样，在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哎，她这个脾气，到底像谁呢。”
“自然是像我了。”
轻灵在烦心，轻城却还有心思在开玩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轻城停下手里的活儿，认认真真地说：“从小她就是个不会低头的女孩子，宁愿吃苦也不求人。只要是她认定的，千方百计都要得到，可表面上却始终是不争不抢的样子，叫人没有防备。”
“所以，你才最看重她，是吗？”
“恩。只不过，将过多的心思都给了她，就忽略了你们，还是我做的不够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轻灵没想过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让轻城自责起来。
“其实，我应该早点放你们走的，你们都有能力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不该让你们卷进我自己都厌倦了的生活里。”
“那么多的姐妹，已经走了很多了，现在还只剩下我们四个而已。”
“轻灵，带她们走吧。我已经没有能力再保护你们了，不想日后出了什么事连累你们。”
“我又不需要你保护，她们几个有我就够啦。”轻灵凑到她身边，捏起一小块点心放到嘴里，“味道不错。”
“嘿！你啥时候也变得这么贪吃啦。”轻城将碟子撤到另一边，故意不让轻灵够到。
“以前都是我做饭给你们吃，难得你下厨，还不许我吃两口吗？”
刚刚还略带伤感的氛围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两个人一追一躲，竟只是为了一碟甜食。轻城知道轻灵是故意岔开话题的，那些事情再聊下去，不免又要想起伤心事了。
“好了好了，轻魅那丫头就喜欢吃甜的东西，你赶紧给她送过去吧，一会儿你随便跟她抢，看你抢不抢得过。”
豆沙卷、栗子糕，再加一碗莲子羹，都是轻魅喜欢吃的，当这些东西摆在眼前，她的倦意和不开心的情绪立刻一扫而光。
“啊啊啊，还是轻灵姐姐对魅儿最好了！都是我喜欢的！”左右手同时举着吃的往嘴里塞，一边吃还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着话。
“这都是轻城专门做给你的，喜欢就多吃点。”
轻魅压根就好像没听见这话似的，满足地吃着东西。
看到这样的轻魅，轻灵哭笑不得，而躲在门外的轻城也是一样。
尽管世事都在变，好在，轻魅她们三个单纯的心思没有变，对轻城而言，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