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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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她身着凤冠霞帔,料想眉眼中应开着倾世的桃花

三日前。

胡乐阵阵,长袖善舞,云贵妃身着白裘虎纹边袖衫,盘膝而坐,半倚在君王怀边,怀抱琵琶半遮面,轻擢品弦,歌喉婉转。

好不热闹之时,一名探子匆匆来报,只道是边境动乱大作,兮楚战事唯恐一触即发。

景帝放下手中的杯盏,紧皱着眉若有所思。他愈发苍老的眉眼倒映在美酒中摇曳着,仿佛被岁月敲碎般搅拌着。

“皇上……”云贵妃柔柔地盘踞在景帝身旁,如细雪吹风般说道:“皇上切莫要着急,凡事自然有它的解决之道不是吗?”

“哦?爱妃有何见解?”

景帝的眉须动了动,略微地显现出几分喜色。

“从前臣妾还在大訾时,便听闻兮楚早年间气候恶劣,五谷不生,六畜不兴,时逢天灾,不免人祸。”

云贵妃说着,佯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偷偷地看了看景帝的脸色——并无大碍,她这才接着将嘴里的话如芬芳般吐露。

“依臣妾之见,朝廷大可调遣粮食布帛以缓兮楚粮荒物缺之急,再送一位身份尊贵的公主去兮楚,便大可将其不臣之心的苗头掐灭了。只不过如此一来,须是得节省后宫开支,可召集各宫的妃嫔女眷,织布帛,刺绣匹,补贴后宫所需,亦惩戒奢靡之风。”

“爱妃所言极是,朕得你如获珍宝,哈哈哈哈哈哈。”景帝频频颌首,一把将云贵妃揽进怀里,一手端起金樽美酒如数饮尽。

不些时候,此事如生了翅膀似地便传至了琉璃殿。

袭美人方才出浴,芊芊酥手,轻剪烛光,虔诚焚香。薄雾缭绕,轻烟氤氲,将她羸弱娇美的体态包裹着,衬得十分地仙气。

“这云贵妃着实可恶,进宫没些日子却恃宠而骄。料理后宫事务乃是皇后之职,便是昔日娘娘您盛宠时也未敢涉足,如今这个云贵妃倒好……娘娘,请您居安思危啊。”

宫婢振振有词地说着,一边替袭美人将三柱香细细地插在雕花香炉里。

“‘哼,她一个打从边漠出身的,单凭着会跳几支舞,便也配让本宫来居安思危吗?”

袭美人丰盈而红艳的唇边轻颤着,细长的眼眸中飘闪过

“娘娘的意思是……”宫婢不敢说,唯恐失言不免惹来一顿训骂。

“这贱人既这般想在皇上跟前邀功,又有谁人拦得下?”袭美人轻蔑地笑着,从妆匣子里取出一支奇香的步摇,她细细地抚摸着它清凉的纹路:“九殿下娶亲可是件天大的喜事,本宫总须得送她花蜀绣一样好礼不是?”

“…………”那宫婢愈发不敢言,连揣摩她的胆子也没有,便只是默默地替袭美人梳理着发髻。

“你去趟平安郡主的宫里头,只消说本宫想见她便是……不,你与她讲本宫是要救她。”

“是,娘娘。奴婢明白。”

袭美人勾起唇,魅惑地笑着——什么德妃、云贵妃,她入宫虽不过十几载,但向来便不曾怕过甚……眼下的好戏就要开始了。

傍晚时分,暮色日渐浓重,殿门外的树丫上戳着一轮血红的落日,司徒蜓恍如披着一件霞光衫走进琉璃殿。

“平安见过娘娘,娘娘金安。”

司徒蜓微微委身。

“果真是个可人儿。”袭美人打量着司徒蜓,又似是叹了口气:“若当真被送去兮楚,委实可惜。”

“所以娘娘才传人来,说是要救我吗?”司徒蜓不卑不亢地与袭美人四目相对。

“郡主有所不知,玲珑殿云贵妃替皇上出了个主意,说是要送一位公主去兮楚和亲呢。”袭美人身边的宫婢唯唯诺诺地说道。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司徒蜓不以为然。

“平安郡主可是太过于后知后觉了——细数这宫里头,除却已婚配的便是年幼的,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送去兮楚。放眼望去,配得上‘尊贵‘的便唯有郡主你,不是吗?”

“父亲才不可能舍得呢!”司徒蜓极傲娇地扬起脸,满不在乎。

“哼~”袭美人掩着小嘴儿笑起来:“你这孩子实在是没长大——你可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总之我才不要去那什么楚的地儿,谁爱去便去是了!”

“好,本宫就喜欢你这副真性情,倘若皇上再提及此事,本宫也是断然要替你说情的。”

“如此,平安便先谢娘娘了。”

“来,孩子。”袭美人朝司徒蜓招招手,从红匣子里取出一支钗:“此钗奇香,具备辟邪的功效,你随身戴着也可替你挡些难,兴许从此便无人再动将你送去兮楚的脑筋。”

司徒蜓生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倒也丝毫不觉有甚不妥,便由着袭美人将金钗别在自个儿发髻。

凹凸的铜镜恍如一面被狂风吹乱了的磨镜,将司徒蜓娇好的容颜如伞般收进去——模样依然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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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今日乃是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仪王府和礼王府将亲事一并儿办了,整个皇城的天际都是极喜庆的晕红。丝竹管弦,花卉礼炮,着实是好不热闹,一声声仿佛是绽放在人们的心尖上。

夜宵阑珊,彩灯结烁,良辰美景,有吟诗饮对者,有观灯猜谜者,复有嬉笑打闹者。

宫祈仪不胜酒力,方才教袭舞搀扶着入内殿去了。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连眉眼里都是烁烁的光亮——她正在等着呢,身穿嫁衣。

茫茫人海,寻寻觅觅,他终能够与她共此一生,这世间再无比此事更使人快慰的。

九华帐幔,金钩玉戈,宫祈仪倚着朱门,隔一重摇曳的烛火望着夏织衣。灯火阑珊,那人就在眼前,身着凤冠霞帔,料想眉眼应是如倾世桃花。

“织衣……”

宫祈仪轻轻地唤着————他如同一个游离的影子,幸福得似乎要融化了。不,他不舍得化掉,今夜他将完整地属于她,一如三生崖她无缺地交付给自己。

那人并不应答,只扭了扭身,那般娇柔的姿态被烛火衬得愈发地撩人,凤冠上的珠缀璎珞也如泉水般清脆地作响。

“织衣。”他借着酒劲儿,耍疯似地朝她扑过去。

“嗯……”她抬手,轻轻地拨开喜帕子,露出一双深藏着爱意的笑着的眼眸。

她被山风吹化、被山水洗濯过的清秀脸蛋如同粉妆玉砌,红润的气色被热烈的烛光熏得十分迷人。她纤细而柔软的手如细水般流淌过他的脸庞,他听见她娇嗔地责备道:“怎地喝得这般烂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