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归来
胃抽筋一般地难受，等她醒来，却发现已在一间医院里，雪白的天花板空洞得让人忘记了片刻的沉痛。
“小曦？”耳边传来爸爸的声音，她微微侧过头，视线停留在满脸憔悴又掩不住担忧的爸爸身上，身边还站着一脸愁容的大伯。
为何你是这样的表情？为何我会躺在医院？哦，是胃痛得难受，为什么难受？是尤瑞，他苍白的脸让人窒息！林晨曦猛然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有些事，她不得不面对。
林爸扶着她到了一个病房门口，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抽泣声，这声音令人心如刀绞。她怯怯地透过玻璃朝里看，女子低着头，用纸巾擦着眼泪，看不清她的样子。大伯解释，这是尤瑞的妈妈，尤瑞带着身份证，所以让派出所找的他家人。
林晨曦怔怔地点头，视线有些闪躲，她该如何跟尤瑞的妈妈解释？林爸似乎看出她内心的恐惧，拍拍她的肩，告诉她，有爸爸在。感受到背上传来的爸爸掌心的温度，这几年来，她第一次觉得有人愿意支撑着她。
林爸推开病房的门，惊扰了里面哭泣的女人，她抬起头，她面容憔悴，红肿的眼睛怒目扫过林晨曦，林爸下意识地护在林晨曦的身前，深怕对方再次失控。
只是这回，她撇过头，泪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般涌了出来。吵也吵过了，闹也闹过了，当她对着一个昏迷的女孩子歇斯底里的吼着，她宁愿那一刻自己真的变成一个疯子，疯狂到将林晨曦为她儿子偿命的想法得以实现。只是，看着那冰冷的身躯，她痛心到再也站不起来。
林晨曦鼓足勇气，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尤瑞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她的胃再次抽了一下。她不敢看他，虽然此刻他的脸安详了许多。
“对不起！”林晨曦低着头，她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三个字。说话时，身体还在颤抖。只是尤母并不领情，她根本没心思理她，她只有满心的懊悔和剜心的痛。
病房中的气氛有些僵，直到尤瑞的父亲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沓单据，看得出他也憔悴得双眼无神。
他瞄了一眼林晨曦三人，说道：“你们走吧！我要带我儿子回去了！”说罢，他开始整理尤瑞的书包。
林爸担心林晨曦的身体，知道这种情况下，尤瑞的父母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于是拉着林晨曦回去。
林晨曦歉意地瞄了一眼尤爸的背影，缓缓转身。正要出门时，却听尤爸说道：“等一下！”林晨曦紧张地回头，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只见他伸出手，“这是给你的！”
林晨曦看了眼他手中的东西，用一个袋子封着，里面似乎是一张白色的纸。她上前几步，接了过来，当看到上面几个大写的“林晨曦收”时，她整个人像被什么重物击中了身体一般，不断地抽搐着。
尤爸说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包里唯一保存得最好的东西，但却令他们厌恶！林晨曦自然认得这封信，她偷偷打开过英语练习册，这几个字她再熟悉不过。
从老家回来的路上，林晨曦一言不发，望着窗外，手里握着那封未开启的信。林爸几次开口，她都似没有听到一般。
到家后，身怀六甲的柯姨匆匆迎了上来，看到林晨曦脸色苍白，拉着她去沙发坐下。随后赶紧去倒了杯热水，小心翼翼地倒换着杯子，将水吹凉，端到林晨曦跟前。
看着通透的玻璃杯，杯中的水波慢慢平静，清晰地看见杯底那封信上的字。忽然，胃里一阵难受，林晨曦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忙跑去卫生间。
她吐得一塌糊涂，有种要把五脏都吐出来的感觉，这种往上涌的感觉压迫着眼睛，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她狼狈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地哭到手指抽筋，柯姨赶紧跪坐地上，帮她按摩手指，林爸站在门口看着，满脸心疼。
从看到尤瑞起，她就没掉过眼泪，因为胃抽筋晕过去，醒来后依旧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却始终不让眼泪掉下来。直到这一刻，泪水冲破了防线，变成了汹涌的潮水。
她口齿不清地说着：“我应该早点看这封信的！应该早点看！”她觉得如果她看了这封信，不管尤瑞想说什么，她应该给一个明确的态度，那么他就不会为了找她，而发生这样的悲剧。他生活在这么美好的家庭，又那么优秀，不该为了她而遇难，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有看那封信！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大哭后的林晨曦，可能实在是已经筋疲力尽，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的十点。睁开眼，天花板上扭曲的纹路令她一阵眩晕。于是她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望着窗外，她从山里回来了，天空小了，人也少了。
她就这样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直到柯姨推门进来。见她已经起床，便小声地叫她出去吃饭。
林爸听到了动静，也走了过来，看了眼柯姨，又去喊林晨曦出来吃饭，其实，他依然有些担心女儿对他们的态度。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林晨曦出乎意料地冷静。三人坐在餐桌前，柯姨给林晨曦熬了稀饭，说是养胃。
林晨曦接过，慢慢舀着吃，见她没有拒绝，柯姨心里踏实许多，林爸开心地不住给她们俩夹菜。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尺子，去衡量自己心中的标准。四年来，她介入父母的战争，她不明白这是为了自己的标准，还是母亲的，抑或是父亲的。只是她真的很累，看到爸爸和柯姨之间这般和睦，或者让人觉得爸爸是最后的赢家，但是两人之间若是没了感情，还是开诚布公的好，她相信像妈妈这样遇见了就全心全意的人，也一定能遇到自己的幸福。
几天后，大伯送来了林晨曦遗落在奶奶那的笔记本。这本记录着她希望的所有美好结局的故事，该怎么去叙写尤瑞的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