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花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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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126(自古多情空余恨 此情绵绵无绝期)

是的,夏侯瑾知道,萧歌山对传言之事上心了。尤其是当萧歌山发现方子羡替夏侯瑾找回了赵恨卿,并配合夏侯瑾意图将赵恨卿送走,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几乎相信了,李光彦和夏侯瑾就是有私情。

碍于夏侯瑾,他不能杀了李光彦,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激怒夏侯瑾,所以他先是让李光彦休职,再安排了个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塞给李光彦。

夏侯瑾虽然不知萧歌山还会做出什么,但是如果萧歌山就此罢手,放李光彦做个闲散之人,那陪在他身边,同他度过一生之人,罗艺涵远比梁静更合适。

当然,夏侯瑾也是有私心,她从不赞同萧歌山想要吞并燕北和齐国之事,但却无法阻止。

尤其是他得到了曾身为千机阁少阁主方子羡的支持,一番宏图就此开展,趋势凶凶。

以前,夏侯瑾想的是不愿再多的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饱受战火摧残。

而今,夏侯瑾找回了赵恨卿,她和周辰诀的孩子,她心里的意念又强大了几分。

纵使两人已是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但她从找回赵恨卿的那一刻开始,她不想周辰诀死。比以前更不想,不是为了将来有机会重温旧梦,父子相认。而是因为她不愿赵恨卿真的成为一个没有父亲的小孩,更怕的是父子俩终有一天兵戎相见。

所以,萧歌山让李光彦休职,她并没有阻止,也没有异议。在夏侯瑾看来,萧歌山等同自断一臂,李光彦丢失实权,那吞并两国之事便会耽搁下来,最好是计划搁浅,免天下生灵涂炭。

夏侯瑾多的不想,她只想天下太平,带着赵恨卿好好过日子,百姓也好好过日子,如此就够。

月色低沉,李光彦独坐院中,望着顶头的那一抹残月,思绪万千。

他一想起父母子衿的面孔,整个人都不停地颤抖。

他不知道复职的日子还会不会到来,如果真的自此远离萧歌山的重用,那报仇之事将是痴人说梦,再无可能。

“义兄。”

罗艺涵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她向来出入相府畅通无阻。

一件披风落在李光彦身上,罗艺涵坐到他身边:“义兄在看月亮吗?”

李光彦闭上了眼睛,微微一叹:“你怎么来了?”

罗艺涵道:“今日昭岚殿娘娘宣了我去,说了好些话。还问了义兄的身体。”

李光彦道:“你只管捡了好的说给她听,过过耳朵。别让她操心。”

罗艺涵道:“娘娘她倒是不担心。只是听闻义兄没接皇上赐婚的旨意,便与我多说了几句。”

李光彦问:“说什么了?”

罗艺涵轻叹,又无奈笑道:“娘娘的主意,是圣旨不可逆。纵然有一次,也万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忤逆的机会。皇上心里膈应着传言,赐婚是为了堵住别人闲言碎语,但是梁家小姐和义兄素未谋面,来日也未必能相敬长久。娘娘怜我,说若是非选一人嫁入相府,我最为合适。便让我来征求一下,义兄的意见。”

李光彦愣住了,他问:“你答应了?”

罗艺涵看着他道:“我是答应了,义兄是如何想的呢?”

李光彦叹了口气,突然发笑:“我明白了。她向来看的通透,拎的明白。”

说罢李光彦将披风褪下,给罗艺涵系上,嘱咐道:“时候不早,我让人送你回去。”

罗艺涵一头雾水,李光彦拍了拍她的头道:“明日入宫前来接我,我们一起入宫。”

罗艺涵仍是不解:“义兄入宫做什么呢?”

李光彦道:“自然是求旨赐婚。”

第二日,李光彦和罗艺涵才到昭岚殿门口,身后便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响,二人不约而同的连忙回身叩拜在地,那是萧歌山坐撵上金铃声。

萧歌山从坐撵上下来,瞟了眼李光彦道:“许久不见你入宫了。今日是来向皇后请安的?”

李光彦又如何不知道,这宫里的眼线何其多,从他入宫的那一刻起,萧歌山便知道了吧。

李光彦道:“回皇上,臣此次来,是为了向皇后娘娘讨个恩典。”

“哦?”萧歌山语气微凉:“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身为臣子,却越过朕,向后宫伸手?”

李光彦不卑不亢的道:“说来惭愧,臣心仪罗掌司已久,但自知出身乡野,又大罗掌司须臾,加之病痛缠身,故不敢耽误。直至皇上赐下与梁家婚事,臣才如梦初醒,罗掌司为我守闺多年,纵使人生苦短,臣亦不敢辜负。”

闻言,罗艺涵不禁望向李光彦,心里极不确定的想,他说的是真的吗?

李光彦继续道:“罗掌司奉皇后娘娘之命辅佐大皇子,是以,臣才斗胆来叨扰娘娘。”

萧歌山闻言一笑,这笑里,不干不涩,显然他对李光彦的话半信半疑:“原来如此。既是情投意合,皇后必也乐于成全这桩美事。”

夏侯瑾坐在妆台前,由着宫女替她戴上戒指,一个宫女突然进来禀报:“娘娘,皇上与相爷一同过来了。”

夏侯瑾手指一抖,戴戒指的宫女以为自己弄疼了她,连忙跪下磕头。

夏侯瑾稳了稳心神道:“没事。”

她走出内室,见萧歌山等人已入座,见她出来,罗艺涵紧张的眼神向她投来。

夏侯瑾微微抿嘴一笑,让她放心。

坐在萧歌山身侧,夏侯瑾问道:“皇上今日下朝早?臣妾这里早例还没开始呢。”

萧歌山道:“朕已告知各宫今日早例免了。朕想和你独处一会儿。”说着,萧歌山极其自然又亲昵的握住夏侯瑾的手,夏侯瑾也不慌,就这么任由他牵着,微微一笑,演出一副夫妻恩爱的样子。

萧歌山道:“这不,来的路上碰见了李光彦,他说是来向你讨个恩典。”

夏侯瑾望向李光彦,故作不知道:“相爷有什么事呢?”

李光彦望向罗艺涵,朝她伸手。

罗艺涵忐忑的望着他,小心翼翼地牵住了李光彦的手。

两人朝着夏侯瑾跪下,李光彦低着头,不敢直视夏侯瑾的脸。

明明,是已经安排好了的走势,许姐姐知道他对罗艺涵有些情愫,而他和许姐姐也不能再承受半点流言蜚语。所以,他们彼此都默认了这个结局。

可李光彦心里却生出一股羞愧的意味,他曾经以为,他会喜欢她一辈子,这一辈子里,他也不会再喜欢任何人。

所以,他吃下了断情绝念。

这断情绝念,让他时时刻刻都能记住他所爱之人是谁,让他明白,什么是爱。

可直到有一天,这痛感逐渐削薄,甚至消失,他才明白,原来喜欢和爱,也是会随着岁月流逝而流逝。

“臣李光彦,请娘娘恩典,将昭岚殿掌司罗艺涵,许配与臣。”

夏侯瑾设想过多少次子羡成家立业的场景,可万万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时局下,因为自己的私心,逼得子羡娶了他最不想拖累的人。

那句“恩准。”夏侯瑾多想说成“对不起。”

罗艺涵李光彦谢了恩后,夏侯瑾将罗艺涵叫入室内,从睡塌一侧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罗艺涵道:“这东西是以前在楚地的时候就备下的了,以前,我一直不知道该托付给谁,如今,它终于有了主人。”

罗艺涵打开锦盒,里头是一对温润的白玉鸳鸯玉佩,罗艺涵惊讶的看着夏侯瑾:“这……”

夏侯瑾道:“子羡这一生,有许多许多无奈和悲苦有口难言,我希望,你是能温暖他一生的那道光。”

“子羡……”罗艺涵头一次听人这么叫李光彦,她知道,若不是有隐情难言,谁又愿意当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呢?

是的,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李光彦从不肯与她说家乡何处。家世渊源。也从不提自己的亲人。

他的过去,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奴婢斗胆,问娘娘一句。如果没有入宫,没有成为皇上的妻子。娘娘可曾考虑过,要和义兄相守?”她不打算追问李光彦的过去,也不在乎他的身世贵贱。但她想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她这一辈子的无法代替的存在,是否有那么一瞬间,曾想过和自己的未来丈夫相濡以沫,共度白首?

夏侯瑾摇了摇头,她道:“我此生,只爱过一个人。”

罗艺涵没有追问那人是谁,因为她这颗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已经安定了下来。

谢过礼后,两人走出内室,萧歌山笑着问:“到底还是皇后有心,还准备了贺礼,让朕看看是什么东西?朕也好准备一个相称的。”

罗艺涵呈上锦盒,萧歌山仔细看了看,确认盒子里没有别的东西,便道:“皇后送白玉鸳鸯佩,那朕就送对并蒂莲枝金杯。你们随人去内府取了,再去林府宣皇后懿旨谢恩吧。”

李光彦和罗艺涵婚礼办的匆忙仓促,婚后两月,李光彦复职。

他仍是高贵的李相爷,不过,几个月的休职,造成他损失了许多实权。

宫里不知何时又冒出流言,说起了萧忆钦的身世。

萧忆钦虽然未曾询问过我,也从没有表述过他的疑惑,但我感觉得到,这孩子,似乎与我不是那么亲昵了。

我一直相信,萧歌山会妥善处理,平息流言。毕竟这些日子,他三不五时一得闲,就带着萧忆钦外出赛马,或是亲自教导功课,有时夏侯瑾偶尔看见,都觉得他们之间,仿佛真是亲父子一般。

而这一切,在罗艺涵入宫见我之前,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此刻的我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父慈子孝的假象中,从未意识到,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已经将我们母子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