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异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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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共枕之人

夜色渐沉

闭门鼓早已响过,正值宵禁时分,街道是身着明光铠的巡逻常备军,自然无胆敢犯夜之人,整个洛阳城陷入一片安静。

持续一日的暴雨也休憩,从乌云中乍泄出一线皓白月光,映照得巷道石板低洼处水光粼粼。

“踏....”巷道口一人踏过,石板上水花溅到来人衣服上,徐良自然懒得理会,他脚步踉跄的往巷道内去,他意识到那秃头和尚说他不善饮酒的话是没错的,上次还真不应该敲他光头。

他停下脚步,瞥了一眼木门上两幅斑驳的门神像,唇角勾起,觉着两幅门神将毁得正和心意,摇了摇头,背身抵着木门坐在门槛上,眼皮越来越沉,干脆就闭上了眼。

卧房床上,蔡明辗转反侧,枕边的婉娘已经沉沉睡去,他看着她精巧柔媚的脸庞,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白天那人的话,但这一切似乎都透着诡异,包括那日突然出现的胡司马,他那日自介的话依旧清晰。

他言:“吾年少时中过殿试三甲,分置浙东为官,因本家出使南海,承他提携几年。记于岭中,偶获婢女五十数人,因携带不便,便一路售卖,从浙东卖到洛阳,只余得六七人了。”

蔡明不由打了个冷颤,压下心中不适,伸手抚向她光滑的脸颊,想到如此美丽的人儿只属于自己,眼中一片迷恋之色。

贫寒仕人,谁不想像如今朝堂的杨右相一般身居高位,读书人愿忍受十年寒窗,为的无非是仕宦为官,从而享受地位带来的富贵,美人。

而如今美人在怀,哪还有太多奢求。

婉娘睫毛颤动,睁开眼来,侧头用妙目看向蔡明,眼帘微眨轻声道:“相公为何还不入眠?莫非有烦心事不成。”

“无事,就寝吧。”蔡明摇头,心想:如此温柔的人儿,就算是魑魅魍魉又如何?怀抱着婉娘温软的身体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房间一角的梳妆台上,铜镜压在雕工精细的胭脂盒上。

梦中的蔡明觉得身体很难受,呼吸也变的急促,就像有什么东西凑近他的鼻子,吸走了进入他鼻尖的空气,他想要醒来,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睛,但都无济于事,眼帘似千斤重铁。

晨晓来临,鸡鸣声起。

折磨了他一夜的酷刑终于退去,猛的睁开眼睛,感到后背一片冰凉,汗迹湿透了下面的被褥,伸手探向身旁,一片空荡。

他心中一惊,连忙坐了起来,看见一个婉约的背影坐在梳妆台前,这才松了口气,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便下床穿起了鞋子。

行至婉娘身后,躬身环腰抱着,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镜中的美丽人儿,微笑着道:“婉娘,下次出门可是要戴起头纱来,免得引来闲人。”

“依相公便是。”婉娘嘴角挑起,动人的笑容看得蔡明眼中惊艳。

忍不住勾过她的头,亲吻那一抹柔软,片刻之后才放开,婉娘双腮微红,不再理会他,开始整理妆容。

敷上少许铅粉,白皙的肌肤越发白皙,探向一边胭脂盒,却是摸到一块铜镜,镜背上描绘的精美葵花。她转头问道:“相公,这面铜镜是从何处来的?样式真漂亮。”

蔡明皱了皱眉头道:“吃酒时店家送予的,待夫君把它丢掉。”

“为何要丢,婢子要了。”婉娘把铜镜怀抱在胸口,似乎生怕蔡明夺了去,让得他哭笑不得,也没有太在意。

摊开光滑的镜面,同样是一张美丽的脸庞,让装作不在意看了一眼的蔡明暗松了一口气,对徐良的荒谬之言更是深感气愤。

门外,憨睡了一夜的徐良突然睁开眼睛,拨开遮住右眼的头发,瞳孔中点点黑色的水渍流淌出来,淌满着一边脸,恍若妖魔,也暴露了原先的色彩。

那是一片惨白的瞳色,白而无目

徐良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四肢,喃喃自语道:“终于找到一个…”

“砰!”木门被他一脚踹开,身影迅疾的冲向屋子,直接破门而入,盯着已经从梳张台上站起的婉娘嬉笑的道:“即已非人,照甚么镜子,无非就是红粉骷髅,哦不不不,你连红粉骷髅都不如才是。”

婉娘面色惊恐的躲到蔡明身后,蔡明脸色阴沉,指着徐良严声呵斥道:“擅闯私宅你可知道是什么罪过!给我滚出去!”

徐良不理,一步步接近,那只惨白的瞳孔倒映着婉娘那副漂亮的皮囊,蔡明拿上妆台的剪刀,壮着胆子想要上前几步,身后衣服被拉住,他连忙回头去看。

婉娘嘴角带着让他迷醉的笑容,眼帘睫毛微敛,几滴血泪滑落,踮起脚尖亲吻蔡明的嘴,蔡明眼睛瞪大,血丝爬上眼白,又是这种窒息的感觉。

他想要推开她,但又无力的放下,他看到了,看到了她不舍的神情,她在告诉他:我....想活下去。

“该死的!”徐良上前掐住婉娘的脖子,以重拳一拳一拳击打她的头颅,每一拳都能听到物体破碎的‘咔嚓’声,血水横飞,血滴溅在他的脸上。

他神色变得不太好看,因为面部已然面目全非的婉娘死死的抱着蔡明,蔡明的瞳孔已经有翻白的迹象。

“呵!真以为我对你无可奈何吗!”徐良笑了一声,旋即面色一肃,喝道:“请温将军降!”

城东洛河边广灵庙中,青面长须的温将军像眼中的神光暗下,洛河水怒水上留下一连串不易察觉的足迹,速度极快,浑然不似人留,后又嫌弃不够快,竟成了飓风席卷着洛河水向西而去。

风刮进巷弄,“砰”的一声,镂空木窗被吹开,冲进了徐良的身体。

他的身体迅速转化为青色,睁开的左眼金光湛湛,再次挥下一拳,巨大的力量将婉娘的脑袋整个打碎!

她紧抱的双手松开,失去支撑的砸在地上,白汽升起,笼罩住了婉娘的身体,几息时间后,白汽散去,只余淡黄襦裙平摊在地。

徐良身上的青色褪去,他掀开襦裙,是一个两尺的提线木偶,身着华丽,碎裂的脑袋还有鲜血不停的涌出,缓缓的流到蔡亮的脚边,蔡明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徐良探了探鼻息,还有口气在,也就没有再理会,转而看向地上的木偶,伸手一捞,十余条连接着木偶的细线出现在手中,牵线的一头消失在半空中,不知连向何方。

他刚想探测方向,半空中的细线就像知道他的目的一般,突然断开,轻柔的丝线飘落在地。

“倒是警醒。”徐良无奈的站起,看来又没赏钱得了,要不是身上没太多银两,他才懒得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离开前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蔡明,他嘟囔着道:“看来又得疯一个。”

傍晚之时,巷弄的人们惊愕的看到,向来言行举止无不得体的蔡秀才,衣衫不整的出了门,抱着一个木偶疯疯癫癫的笑着喊婉娘,见人就说这是我的婉娘,平时对他礼敬有加的邻人都避而远之,调皮的孩童嬉闹着朝他丢石头,因为蔡秀才总是像私塾里的先生一样,喜欢板着脸斥责他们。

直到他走到洛河桥上,一位挑夫看到蔡明跳下桥,瞬间被汹涌的河水吞噬,一直没见浮上来。

坐在胡姬酒肆喝酒的徐良也瞧见了,他醉醺醺的对小二说道:“你这酒肆从此要少上一个酒客了。”

小二不解,再看时徐良已经醉卧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