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独行之路

当初火弦找上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情景，几乎是半胁迫着一无所知的自己去驱灵。结果这条路却越走越远。现在又遇到一个奇怪的老头，也是说着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虽然没有逼迫，但也是在“强迫”自己去做一些事情。

他们的理由，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东方青木。

这种一头雾水被人带着走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正在这时，他的手表响了。他定的时间到了，离开礼堂已经五个小时，食堂应该开始供应食物。他看了看窗外，雾更浓了。但他此刻并没有心情去吃东西。

“你有什么事情吗？”米隆忽然问道，他似乎还未从刚才的失落中回过神来。

“我原本打算去食堂的。”

“那你戴上无忧石再走吧。”米隆犹豫着把桌上的石头推到了陈曦的面前。

陈曦并没有去拿石头，他看着米隆，但并不言语。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好像只是下意识地要去盯着米隆。

他看到米隆浑浊的眼睛，皱纹如沟壑的脸，干瘪的嘴角和松弛的下巴，还有他光亮洁净的头皮。他就这么看着米隆，一动也不动，直到米隆的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恐惧，那表情忽然让他想起了被火弦瞪着的那位女性灵使。除此以外，米隆的脸上平静透明，无有其它。

奇怪的是，后来米隆没再坚持要他戴上无忧石了。

“我现在暂时不想知道太多有关东方青木的事情，我是我，他是他。如果我是他，我应该记得你，可我并没有，除了觉得你有点熟悉，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多时候并不可靠，并不能作我是东方青木的证据。”他对米隆说道。他能看出米隆与东方青木之间可能有什么事情，他并不想让米隆有这种错觉。他开始意识到米隆是一位陌生人，他也并不想与他太多交际，仔细一想就更奇怪了，以他的性格居然会跟一个陌生人聊这么多，还跟着别人回了家。

“或许你的确认识东方青木，也或许你们是朋友，很感谢你之前帮我盖上毯子，也很感谢你出于一番好意对我说这么多。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因为我的原因而遇到什么危险，我和我的灵使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你。”陈曦站起身来，俯视着蜷坐在沙发上的老头，后者也站起身来。

“你根本不知道新生的竞争有多激烈！”米隆抬起右臂，伸出枯树一般的食指不住地点着，“尤其你还是二十年生的继任者，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一定会有人找上你的！你根本不知道你拥有了怎样优秀的魄种，如果能重来我宁愿我是你……”

米隆不安地在陈曦面前来回走着。“如果我因为你的原因真的有什么危险……而你原本是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你还会拒绝我的建议吗？到时候你就别说什么让你的灵使来帮我了，他能不伤害你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米隆的声音提高了，情绪也变得烦躁起来，完全没有之前那淡定从容的样子。陈曦原想不管他说什么也要离开，但此刻他却犹豫了。

米隆抬起头来看着陈曦，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

“你也是驱灵师，难道会害怕新生？”陈曦问道。

米隆停下来，以一种非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陈曦，仿佛他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我只是负责研究的驱灵师，战斗并不是我的职业。我喜欢我的工作，现在我很害怕会失去它。我很后悔带你过来，跟你说了这么多。”

米隆转过身去，“现在，你要走就走吧。我只是个花匠，虽然曾经受人关注，但现在已经跟一棵快要老死的树一样了，就这样吧。你给我出去，赶紧走！”

陈曦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看到米隆缓缓走到壁炉前，又蹲下身去往壁炉里加柴。火光映着米隆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孤单和落寞，陈曦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应该是大一入校的时候，他还记得他在校门外挥手跟他再见然后又一个人缓缓走向公交车站的情景，他心里有些酸，这种突然闯入的亲情时刻与驱灵学院的一切都显得非常格格不入。这种感觉非常不妙。

“石头我带走了，谢谢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陈曦抓起桌上的石头，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等一下。”米隆在背后叫住了他。“如果以后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来找我。或许我会比你的灵使更有用。”

“谢了。”陈曦关上木门，沿着石子路往山下走去。山顶的雾气比刚来时更浓了一些，陈曦心中乱糟糟的，他不该想到他爸爸的，尤其是在驱灵学院这样的地方，石子路已经被雾气浸透，变得非常湿滑，光线依然非常昏暗，他忽然摔了一跤，关于父亲的回忆也因为这一跤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爬起来，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他还没走出浓雾圈，周围看上去几乎是一个样子。

可不，这就像他的人生，过去和现在，原来的世界和驱灵学院，都是一样的。迷茫的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只能被别人牵着鼻子往前走。到哪儿都没有安静的时候，周围永远有人过来喋喋不休地打扰他的生活。

他走到了石子路的尽头，还在想着米隆的话，那块石头正攥在他的手中。火弦也好，米隆也好，都是一样的，莫非驱灵学院的风格就是这种半胁迫式的。什么新生被杀，或许是他唬人的。他想起来米隆提到火弦时的小心翼翼还有不自然的表情，还有那位女性灵使的表情，火弦似乎也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不过相比于米隆，火弦还更值得信任一些。陈曦决定先去宿舍看看，然后再去找火弦问清楚。

雾气渐渐淡了，他可以看到楼下的灯光了，灯光使人安心，星星点点的星谷如梦一般美好，他心中的不快也减少了很多，于是抬起脚朝山下飞奔而去，脚步轻盈，不带一丝声音。

山上的雾气中隐约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似乎是在望着山下。但很快，那人影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