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南方的北方（二）
不少人从小接受的理念就是赌书改变命运，北方也是在这类人当中。父母没有什么文化，没什么本事，就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有文化有本事的人。
可不曾想，有如此时间干嘛不自己努力自己去学习。你不行你的孩子就行？基因不是你给的？
如果说古时候穷人想要改变命运的最简单的方式是科举。现在的教育体系可能也只能简单的排除大众化文盲这一地步了。
题外话到此为止。
且看北方之后的日子怎么样。
中招对于普通城市家庭的孩子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考试而已，花些钱，找找关系，哪个学校都只是数字问题。
可是对于外来务工人员，这就是第一次生与死的比拼。
赢了，你就继承家里的希望，光宗耀祖的重担就彻彻底底的落在你头上。
输了，你可能就要在父母的逼迫下早早的进入社会，付出着体力拿着低廉的工资。
北方比他们更惨，他的成绩属于中游，光宗耀祖是很难了。可是父母又不想北方和他们一样，过着不着明日的生活。
最终北方去了一个三流的高中。
常人总说地方不分好坏，世事因人而异。可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想去环境的好的地方。
常人？怕是非常人才会无所谓环境吧。
既然他分了三六九等，自然有他的道理。否则为什么那么多硬着头皮努力学习想要去重点学院？
成绩不够为什么要复读一年？用一年的光阴去换一个不知道结果的明天是为了什么？
环境不分好坏，为什么不去那些第一等的院校？世人皆醒，常自欺。
三流的高中确实没什么太多可取的地方。非要说些好处，学习压力不大，没有自杀的情况。
北方高一那年很努力的在学习，他的生活只有无尽的课本。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他的成绩可以说是很好了，年级都排的上名次。直到几个学校联合清考的时候，他才发现了问题的真相。
他们学校的年纪前几也只是在其他学校的中下游水准。
北方这才回想起来了刚进学校的那天。
那天父母从工地请了一天假，带着他东奔西跑，穿过了大半个水乡，到了一个满是平房最高不过三层楼的小镇。
这个地方很偏，比他们的住的工地还偏。学校不大，还没北方之前的初中的一半。
城市里寸金寸土，初中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可是面前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着实让他心凉半截。
门头上一个摇摇欲坠的led显示器上循环播放着“恭祝xxx，xxx同学荣升二本。”
本来面目冰冷的老师从北方的手里接过成绩条的时候，脸上出现了笑容。
虽然很难看，但是北方和父母不得不也跟着一起笑。
一场尬笑之后，北方的父亲拿出了一小沓钱把学费和住宿费交了。
对方递过来一张收据单，从拿到收据单的时候，北方就成了这三流高中的学生之一。
再穿过半个水乡，北方和父母回到了工地，晚上他们三人出去吃了一顿饭算是庆祝北方的升学。
三碗牛肉面，一盘粉丝，一碟花生米，两瓶啤酒。北方记的清清楚楚。
他和父亲一人一瓶啤酒，一口菜一口酒。父亲很豪爽的对瓶吹，北方则是倒在杯子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那是他第一次喝酒，原来酒是苦的。
那天桌子上的饭菜被三人吃的干干净净，就连小半碗辣椒都被他们三个人吃完了，全部拌到了面条里。
平时工地上的饭菜可没有这么有味道。
从饭店到住宿的大棚用不了十分钟，可是就那短短的十分钟时间。父亲对北方说了很多话。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真的是异常强大。北方从来不知道平时沉默寡言的父亲心里有如此多的忠告。
“方啊，你知道爸爸为什么今天要了两瓶酒吗？”
“不知道。”
“因为你考上高中了，是我们家最有学问的人了。”
北方的父母都只是小学毕业，初中因为家里的生活条件，还有那个小山村的教育落后，他们没有毕业。
北方没有回答，他的父亲紧接着又说：“你今天就算是长大了哦，大男人都会喝酒的。”
“方啊，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啊，爸爸这辈子可能都这样了，我不想你也和我一样。”
“我会努力的。”
“方啊，爸爸不能给你好房子住，不能让你和其他孩子一样顿顿吃肉，你别怪爸爸啊。”
“方啊，你只要好好学，再贵的学费你也别担心，爸爸妈妈有的是办法。”
“方啊……”
那天父亲说了很多话，北方很多都选择性遗忘了。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父亲快到工地门口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北方记不清他没有没有哭了。只是父亲在迈进工地的前一步，用衣袖擦了擦脸，重新变成一副满脸刚毅的样子。
带着父亲和母亲的期盼，北方真的有很努力在学习。直到清考。
清考结束后，北方对自己，对学校，对这个教育体系产生了质疑。
同样的学费，同样是国家机构的学校。为什么别人都以二本为最低分数线的时候，自己却以二本为最大目标。
人生难道就是如此？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
北方心里明白的很，那些同在九年义务教育的环境中生存的城市孩子。
在中招那次考试中他们的成绩还没有没北方成绩高，但是在人际关系和金钱支撑下，他们进入到了所谓的高等学院。
他们完全可以在那个大环境下再混三年，环境使然他们的成绩也不会低到离谱。
只要有适当一点的分数，就可以重复三年前的作为，找找关系花点钱。就算进不了211，985但是一般的本科还是能进去的。
如果说他们在高中的三年里突然觉醒了，意识到了学习的重要性，那么在一个良好的环境中，成绩也能飞快提升。
然而北方这种，学习能力一般的人，可以说在义务教育结束那天，成绩公布之时，他们的学习生涯的上限就已经确定了。
当然此处不包括那些不受环境影响，自学能力超强的贫困家庭学生。
世界有时候就是如此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