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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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决战辽东(1)

许清浊等了许久,花如何都无反应。他泪珠涌出,只想放声痛哭,又怕惊扰了师父。当下忍着哭意,抽泣了好久,方才站起身子,打开房门。秦良玉和马祥麟并肩立在槛外,满脸都是关心之色。

许清浊反手闭好了门,随秦良玉母子走到隔壁房间,强自镇定,将花如何的情况禀告了。秦良玉听得花如何自行对抗内魔,不能用医用药,且不过尽力续命而已,当下伤感万分,沉吟不语,最后道:“按花师傅自己的意愿吧。”

许清浊道:“秦、秦将军,我想立刻带着师父回汉阳花苑,看我三位师伯、师叔有没有办法救她性命。可、可是那些邪教妖人就在近前,我师徒出川,万一给他们发现了,我、我......”

秦良玉道:“这个容易,我叫麟儿率一百骑兵,护送你师徒出川入楚,回到汉阳。”许清浊扑倒在地,连给她磕头,道:“秦将军,幸亏有你在,不然我、我......”

秦良玉将他扶起,安慰了两句,许清浊才又平复激动,担忧道:“家师眼下竭力对抗体内乱象,不能受惊。可出川之路,全是山崖险道,车马难行,总要颠簸,这该怎么是好?”

马祥麟道:“大哥,别怕!我家兵士训练有素,若遇山路不平,教他们拿担架抬了花师傅走,绝对稳稳当当,不令她受到丝毫震颤。”许清浊这才放心,更对他母子感激不已。

三人又谈了一会儿,讲到丹教与川夷八族,秦良玉母子相顾失色。马祥麟道:“妈,入秋以前,你叫我带着兵马去剿灭境内八族叛逆,结果我转了一圈,没发现他们的踪影,不料他们已向邪教俯首称臣。”

秦良玉道:“川夷八族极不安分,投靠这邪教,多半是要仰仗其力,在川蜀大闹一番。听清浊说邪教似乎内乱,八族给另一拨人降服了,但我想,勾结的意图总是不变,此后我们得加大防范了。”

马祥麟点头称是,自告奋勇要带兵剿夷,秦良玉道:“你护送清浊要紧,这事我交给你几个舅舅去办。”说着瞧了许清浊一眼,发现他呆愣不语,甚是失落,不由叹了口气,唤他二人去歇息。

许清浊遭此大挫,归心似箭,天一亮就乞告出发。秦良玉答允了,齐备车马,让马祥麟领着一百名石砫女骑,护送他师徒出川,另派了亲随秦福同行。这亲随是个老江湖,阅历远胜马祥麟,跟在旁边可以出谋划策。

一行人启程往湖北而去,花如何睡在马车里,一走山路,则移上担架,教人抬着慢行。石砫女骑曾得她指点武功,都将她视作教头,十分尊敬,途中轮流照看她,尽心尽力,连许清浊都对这些膀大腰圆的雌汉子大生好感。

许清浊日夜守在花如何身畔,亲自喂她清水,偶尔钻出马车,才和马祥麟交谈几句。马祥麟本是好说好动之人,和许清浊结为义兄弟,恨不得每天畅谈吹牛、切磋斗枪才好,可见他郁郁寡欢,也不便打扰,只默默在旁搭手。

他们一百多人,骑着高头大马,石砫女骑虽均为女子,但个个彪悍胜男。路上行客见了他们,都远远地躲开,就是绿林劫匪觑着了,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一路倒是平安。

进了湖北,马祥麟道:“大哥,要不要派个人去府上送信?”许清浊一怔,点头道:“是,该让桃舞她们早做准备。”趁着在道旁酒铺暂歇,借来纸笔。握笔待写,想起这几日的经历,伤心落泪,竟而无法下笔。

马祥麟轻叹一声,接过笔道:“大哥,你口述,我来写。”许清浊道:“好。”稍作镇定,将花如何受伤缘由、伤情轻重都说了,马祥麟写毕,叫了个女骑兵来,道:“洪姐儿,劳烦你先快马去汉阳花苑走一遭。”

那女骑兵道:“遵命!”问了花苑方位,骑上大马,绝尘而去。其余人继续前行,过了数日,接近汉阳,忽有一队人马迎面而来,许清浊瞧着打头三人,眼圈一红,叫道:“姊姊!姊姊,我......”

三女骑马在前,正是兰韵、桃舞及那姓洪的女骑兵,后面十来骑,座上乘客都是丫鬟打扮,白衣佩剑,似有武功在身。花苑虽是武林世家,庄中仆人们大多不练武功,但也有少数人习武天分不差,曾得花然清父女及三芳传授剑术。

这些习武的家仆,一般都给花然清调往花家各地酒坊,作为镇守之用。如今花苑刚遭毒灵子袭击,加上兰韵收到许清浊的书信,已知花苑面临前所未有之危机,于是将这些好手尽数召回,更带了部分人手前来保护花如何师徒。

兰韵所带十多名女子,结成剑阵,施展剑术,足以对抗一个小门派。但许清浊有石砫女骑相护,她们风尘仆仆赶来,倒也算多此一举。只是许清浊盼望早些见着三芳,她们突然出现,他自然激动不已。

兰韵、桃舞奔到近前,兰韵问道:“小少爷!你怎么样?小姐在哪?她伤势如何?”桃舞则道:“小丫头呢?她还醒不过来么?”许清浊单口难答,掀起马车帘子,黯然道:“师父一直没醒。”

桃舞忙抢进车里,一搭花如何脉门,吓了一跳,惊道:“怎么回事?她、她身子都凉了?”许清浊这几日服侍花如何饮水,虽未碰其肌肤,却也没觉察异样,闻言吓得半死,心道:“难道师父已经......”

兰韵脸色一变,推开桃舞,伸指探了探花如何鼻息,松了一口气,道:“这是‘蛇蛰术’。”桃舞急道:“什么叫‘蛇蛰术’?”兰韵道:“那是夫人从苗疆带来的秘术。”

原来姜蛮儿是掌蛇使,她这一支精通养蛇之道,除了炼制蛇毒,更仿照蛇的习性,创出了不少秘术。“蛇蛰术”即是其中之一,不是武功,而是苗人蛊师受到蛇类冬眠启发,钻研而得的一种求生秘法。

苗疆一带,瘴雾遮天,毒虫遍布,地势更是险要,蛊师们在外活动,难免有时陷入绝境,无法逃脱,唯有等人救援。若学了“蛇蛰术”,就可按照秘术所教,降低自身体温,减少体能心神的消耗,长久不饮不食,直到给人救出。

花如何自幼就学会了“蛇蛰术”,如今给周天教主重伤,身躯虚弱之极,体内乱劲又猖狂无比,需要时刻压制。于是这门秘术正好派上用场,给她自然而然地使出,尽可能保存精气神,全部用于抵抗内魔。

兰韵略微解释了两句,许清浊和桃舞方才放心。虚惊一场过后,重瞧花如何憔悴模样,三人都淌下泪来。兰韵一咬牙,踏出马车,道:“别打扰小姐了。小少爷,桃舞,咱们回庄。”

两路人马合成一路,向花苑行去。许清浊引见马祥麟给兰韵、桃舞认识,兰韵拱手道:“我家小姐和小少爷这次在外遇险,多亏小将军及令堂照拂,才能返回汉阳。大恩不言谢,今后若有用得上咱们花苑的,但请吩咐!”

马祥麟谢了,命石砫女骑离远了些,好叫花苑众女伴随马车同行。许清浊向兰韵问询,方知三芳接到信后,震惊万分,顾不得伤心,一面调集人手护庄,一面派人往九宫、武当二处求援。

兰韵道:“邪教有这么多高手,还有个形同妖邪的教主。小姐的武功几乎天下无敌,却仍败给了这教主,他们若要对我花苑不利,置小姐于死地,凭我们几个,怎生抵挡得了?唯有请动名门正派的高手前来援护。”

兰韵向来是花苑的大管家,花如何昏迷不醒,她便成了主心骨,纵然心中悲伤到了极点,就想搂着自家小姐大哭一场,却因为眼前潜藏的巨大危机,不得不强自振作,苦苦思索对策。

许清浊稍觉安定,心道:“只有我最没用,除了哭什么都不会。”桃舞瞧他神色黯然,似是知他所想,安慰道:“你别自责了,你能背着小丫头,从那么多高手包围中杀出,已十分了不起。”

花如何的状况如何,许清浊在信中说过了。桃舞、兰韵亦不敢惊扰她,只守在马车两侧,有时入内替她喂水,都是小心翼翼。一行人走了一日,终于回到花苑,庄门前早有人候着,见他们归来,立刻去通报菊清。

菊清因身子羸弱,不能赶路,未随兰韵、桃舞出门,只留守花苑,这时率众仆从迎出。她见礼毕了,命人腾出足够客屋,安顿石砫来客,自己则与许清浊等人将花如何送到绝色楼,轻轻放在香床上。

菊清道:“小姐常以牡丹自喻,回到牡丹园,睡在自己房里,气韵相合,想来有助于她战胜内魔。”她虽从信中得知,花如何勉强续命,所余时日至多不到一年,但岂肯就此放弃?

这几日里,她想了不少拯救小姐的办法,不过大多是异想天开罢了。许清浊忽道:“还有一事,太过重大,我没敢在信里提及。”兰韵一怔,点了点头,命丫鬟仆从全都下楼,退出牡丹园外。

许清浊定了定神,将舒云天的身份说了,也表明花如何要自己去关外寻人。三芳与花如何朝夕相处,早知她和武凤雏的恋情,却万万想不到此事真相,闻言相顾震惊,良久都无一人出声。

兰韵半晌才道:“原、原来,舒公子竟......竟然是老爷和夫人的儿子,花家的少......大少爷。”想起当年舒云天告别花苑,花如何郑重托付自己跟随凤雏而去,登时深信不疑。

菊清摇头道:“老天忒也绝情,竟让一对璧人成了亲生兄妹,生生拆散。”桃舞叫道:“现在还说这些干嘛?赶紧把武凤雏找回来啊!我明日就和清浊出发,越早带回来越好,小丫头还等着见他一面呢!”

菊清颔首道:“是极,倘若小姐的意中......亲兄长能陪在她旁边,小姐兴许能挺过来,将体内的乱劲......”还没说完,许清浊忽道:“姊姊,你们都留在花苑,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三芳瞧他脸色坚毅,都是一愣。许清浊道:“我从小在关外长大,你们却没出过关,对关外不熟,去了也只得跟着我,不能分头寻找,不若我一个人去。如今花苑缺人,你们都是大高手,应该留下来保护师父。”

桃舞道:“我陪你去,也可以保护你......”许清浊勉强一笑,道:“找人而已,没有危险的。再说,再说,师父今日重伤难醒,全是因我而起,我累得她如此,哪还能......”说着泪流满面,止也止不住。

兰韵瞧他神色惨然,惊疑不定,却不便多问,想了片刻,点头道:“好,小少爷,你放心去,花苑有我们守着。”桃舞还要再说,菊清道:“桃舞,你别固执了,你留在花苑,咱们才能使那‘三芳剑阵’。”桃舞啊了一声,闭口不言。

当下众人休息一天,许清浊次日便打算启程,兰韵虽知他寻人心切,仍劝道:“吃了午饭再走罢。”许清浊摇头道:“何必耽误一上午?”兰韵犹豫一会儿,道:“小少爷,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