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两魔相争(6)
莫忘竹叹道:“全因我族出了这个叛徒,才拖累大家,费心帮我叔侄除害。”花如何笑道:“等此事了结了,咱们也要成一家人,你还同咱们见外?”莫忘竹突然红晕满面,又羞又喜,望着舒云天不说话。
许清浊暗想:“你俩还有心情说笑?”望着二女笑颜,却也没那么发愁了。忽地想起一事,从腰间解下缺月剑,递给花如何,道:“师父,我从向家手里夺回的......周天教主被向天啸害成那样,还肯和他联手,当真不可思议!”
许清浊笑道:”徒儿赶在刀魁前夺回此物,已是心满意足了。”花如何嘻嘻一笑,见风倦月盯着缺月剑不放,想道:“嗯,清浊说过,风姑娘本来名叫‘缺月’,后来才改成‘倦月’。她与宝剑同名,自是喜爱此物。”
风倦月这一路上,多次向情郎借来缺月剑欣赏,爱不释手。许清浊知道花如何发过誓,一旦报仇雪恨,便将宝剑重新下葬,无法向师父讨得,赠给心上人。风倦月听他实话实说,虽然有些失望,也不再多想了。
但她依然很是羡慕,见花如何抽剑,就一直眼巴巴地望着。花如何瞧在眼里,心头一乐,只觉此女颇为可爱,胸中忽有计较,但不忙着透露,收了宝剑,道:“清浊,叫人把那东护法带上来。”
许清浊道:“是!”走到门外,招了招手,姬龙峰和卢象升押着邓无魂靠了近来。许清浊道:“有劳你们了,快去歇息歇息。”抓住邓无魂背心,按着他走进屋子,喝道:“跪下!”邓无魂双膝一软,趴倒在地。
屋内几人,均知此人正是当年绑架凤雏入宫刺杀的元凶之一,无不气愤,尤其是花如何,转瞬之间,面若覆冰。邓无魂不敢直视她,稍稍抬头,发现舒云天坐在一边,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
许清浊道:“邓无魂,你既然遭擒,明白该怎么做吧?向家有何打算?周天教主为何和你们在一起?那湘漓宫的杜香尘,又为何帮助你们?这些事,你给我一五一十,都老老实实交代了!”
邓无魂忙道:“是,是!各位饶命!小人不敢有任何欺瞒!”许清浊皱眉道:“那就快说,别磨蹭!”邓无魂犹豫了一下,又硬着头皮,道:“小人本事低微,全因讨好向天啸上位,平日低头办差,不敢多问别的,对丹教内幕隐秘,实则所知甚少。”许清浊瞧他神色不似作伪,点头道:“那就把你知道的,如实说出来。”
邓无魂始才交代,称早年攀附向天啸,即知他早有图谋教主大位之心,但面上并无表露。直到凤凰山一事后,向天啸性情大变,加上教主失踪,于是假扮教主,不可一世,最后香罗刹等人逼宫,被迫逃走。
向家叛逃后,命弟子将窃取的财富送去川中老家,蛰伏不动。向家父女和邓无魂则留在中原勾当,忽一日,向天啸便陪着周天教主归来,后者浑身是伤,左臂残废。还跟着一名奇怪的女子,也就是杜香尘。
此女自述是湘漓宫的女丹师,又说周天教主的左臂,为一股奇劲破坏,虽让真气压制,若无法根治,终生痛苦难消。但她见识过一人,却懂怎么应付这股奇劲。向天啸一心要医治教主,便答应与杜香尘结盟,共谋大事。
邓无魂道:“那时候,香罗刹拼命讨好福王,咱们的人手却剩下不多,争不过她。她一旦成功,咱们更得大难临头,于是向长老变了计策,转为巴结皇帝。杜姑娘说她身边带着一枚‘灵芝丸’、一枚‘太岁丹’,可令病皇帝起死回生。但咱们掌了大权后,却得派兵攻打湘漓宫,助她夺取宫主的位子。”
许清浊一惊,脱口道:“夺位?”邓无魂道:“是,杜姑娘说等她成为宫主,抓了‘那人’之后,便会逼其交代,该怎么对付周天教主所遭的奇劲。于是,向长老和她筹备献丹之事,哪知阴沟里翻船,让毒灵子给破坏了!哎,咱们也惹祸上身,被锦衣卫搜捕,匆匆离开京城。杜姑娘很是不高兴,差点当场与咱们决裂,向长老劝她说,若能医好教主,凭借教主神通,一人就可攻下湘漓宫。更问她还有没有别的法子祛除奇劲,杜姑娘只是摇头。”
他顿了一顿,又道:“直到最近,她才重新找上咱们,说曾在湘漓宫见过一张残方,乃龙门派第三代祖师造访时,寄在宫中的。那残方的原本,唤作‘琉璃丹身’,一旦练成,肉身脱凡,异端绝除,也能帮周天教主根治奇劲,消解痛苦,而且,得到的好处,还远不止如此。常真人是龙门派的大丹师,向长老料定丹方在他手中,当即带着咱们几个,陪教主前去九宫山。哪知咱们刚到普清观,正好遇见丹主魔功大成,杜姑娘一眼认出那就是“琉璃丹身”。向长老便请教主出手,向小姐、向公子和杜姑娘也都现身,想要引开丹主注意。后来的事,你都见着了......”
许清浊点了点头,暗道:“原来周天老魔本就为‘琉璃丹身’而去,以他青竹林的‘虚脉种功之术’,多半还学会了湘漓宫对应的秘法,恰巧遇上丹主功成,竟将丹身据为己有。”
又想:“令周天老魔痛苦不堪的,自是师父那一剑留下的‘阴符劲’,在他体内永无休止破坏。杜香尘说,湘漓宫有人能应付‘阴符劲’,可这门武功是爹爹创出的,别人怎么会懂?除非那人是......”
想到这儿,心脏怦怦直跳,半晌回过神来,听花如何也审了邓无魂几句,但没问出有用的讯息。她瞧了一眼舒云天,叹道:“云天,当日陷害你的三人,周镇、秦虹已被群雄寻到处死,眼下就剩下这人了。”
邓无魂打了个寒战,只听花如何道:“这三人害你乱造杀孽,乃十恶不赦的祸首。他们一死,你从今往后,也不必再为那件事自责了。“说着站起了身,缓缓往门外走去。
邓无魂大骇,忙磕头道:“剑仙,我都招认了,求您饶小人一命,小人一定改过自新,做......”花如何置若罔闻,径直从他身边经过。邓无魂一哑,忽觉气管被什么切开了,忙伸手捂住脖子,却一丝伤口都没摸到。
他惊恐莫名,竭力张大了嘴,仍是无法吸气,脸色涨得紫黑,突然嗬嗬两声,一动不动,窒息而死。许清浊知他被花如何的剑意杀死,切断的不是喉咙,而是呼吸的本能,心中惊佩交集。
花如何推门而出,道:“清浊,那些蛊师呢?”许清浊道:“他们人数太多,现下都在庄门外等候处置。”花如何道:“我一会儿去见他们,叫其他看守者都退下,由你看着就行。”
许清浊领命而出,亲自把守众蛊师。不一会儿,花如何已带着几名丫鬟走来。她改为了苗女装束,头戴银冠,身着蓝裙,满身银饰,娇艳夺目,方才杀气也荡然无存,变得亲切温和。
众蛊师认出花如何是前任掌蛇使,登时如见亲人,痛哭流涕,大嚷自己被万独所逼,无奈加入毒门,又说五位圣使惨死,雕像破碎,无颜回苗疆面对同族,最后请花如何重掌圣位,替他们做主。
花如何以苗家方言,轻声安慰了一番,却不答允接任掌蛇使,只让蛇灵一脉传人带话回去,希望全族安分守己,不要再掺和中原武林的纷争。言罢,命家仆捧了几大盘金银,赠给他们作为盘缠。
众蛊师见她言辞坚定,无法再劝,只好收下所赠,答谢她好意,各人相护搀扶,徐徐踏上归程。花如何目送他们离去,叹道:“苗族这次损失惨重,不过蛊师们有所收敛,百姓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些。”
许清浊在她身后道:“师父。”花如何道:“怎么啦?”许清浊道:“师父,邓无魂说的湘漓宫......”花如何点头道:“是了,这个门派,似与你身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许清浊道:“是,徒儿从......从毒门弟子尸身上,搜到了一幅湘漓宫地图。”他不愿提及毒灵子,话到嘴边就改口了。花如何讶道:“是真是假?果有地图,那你更应该去查访一番了。”
许清浊为难道:“我虽想去,可而今身为副盟主,哪能为了私事,擅离职守?”花如何微笑道:“谁说是私事了?那杜香尘还未死心,若让她勾结丹教余孽,夺取宫主之位,势必为祸武林。你且代我前去,告知她们宫主,防范居心叵测之徒。若逢敌袭,你就留在那儿,帮忙抵御。倘若顺利,咱们便多一个盟友,也能少一个敌人。”
许清浊大喜,忙道:“是,徒儿遵命。”花如何道:“多带点儿人手去,别显得咱们寒碜,丢了中原武林的颜面。”许清浊笑道:“听闻湘漓宫都是女人,男子不好叨扰。还请师父,借我一些巾帼豪杰,好去撑撑场面。”
花如何道:“你属下的女孩子呢?”许清浊道:“她们在九宫山受了伤,中了毒,该休息一段时日,不便随我奔波。”花如何道:“是么?可我这儿,也无人能借你了。”
许清浊奇道:“为什么?”花如何露出一丝恼色,道:“同盟里的女流,全被刀魁拐跑了。我叫他当绿林好汉的盟主,如今他麾下一半都是女人。”许清浊愕然无言。
花如何想了想,又道:“我和莫姑娘指挥群雄,不能陪你......便叫桃舞她们随你去好了,再加上风姑娘,仅有这么一点人。”许清浊倒不以为意,喜道:“好久没陪姊姊她们了。”
花如何道:“替我照顾好菊清,多和她说说话,别叫她胡思乱想。”许清浊奇道:“菊清姊姊怎么了?”花如何恼道:“若非我亲自出手,将刀魁赶出花苑,菊清也得被他拐跑了!”
许清浊瞧她一脸不悦,不敢多问,师徒转身进了庄门。许清浊自去见三芳,说明了此事,桃舞、兰韵都欣然答允,菊清却有点魂不守舍。许清浊暗想:“我一定得把菊清姊姊,带离刀魁魔掌!”
晚上,花家摆宴,两位盟主替许清浊等少年好手接风洗尘。可他这一路,虽然建功不小,大多数人去了汉阳养伤。入席的,也就许清浊、风倦月、姬龙峰、卢象升寥寥几人,略显冷清。
席间谈起其他几路,花如何、莫忘竹、俞崇仁统帅群雄的主力军,擒拿的邪徒人数,捣灭的贼窝数量,自然都是居首。但刀魁率领的绿林及女流一路,也是所到之处,望风披靡,功劳还超过了许清浊等人。
小桥方丈、天龙道长的僧道两路,主要以查探敌情,规劝招降为主,极少与敌人正面厮杀。丹教的祖师教主号称得道真仙,手下道士极多。隆庆年间,抑道崇佛,部分道士为此改宗,教中的和尚道士,数目可观。
许清浊和风倦月当初混入丹教总坛,就有不少僧道替丹教看门。误入丹教的修行人,大多被迫立誓,背负了污点,无法改投其他寺观。在少林武当两位掌门人的劝说下,俱已迷途知返,成为了正道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