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相思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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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三载卧薪只为今

红豆望着熟睡的冷言,趴在他胸口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她想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和那一句“我爱你”,这句话今后便是她一辈子的慰藉。

天光放亮,红豆盯着下属将昏睡的冷言抬上马车又望着马车消失在了巷口,许久都不曾挪开视线。

胡鲽适时的在她身上披上一件外衣,“虽是六月,但你身体单薄也该爱惜自己才是。”

红豆低头将眼角的泪拭去,换上一副冷静的面容问道:“花蝴蝶,你有没有想过报仇之后,你会做什么?”

胡鲽想了想道:“我会开一间脂粉铺子,教女孩儿们化妆打扮。”

红豆闻言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道:“你可是个男人啊。”

胡鲽笑道:“谁说男人就不可以教女孩儿们化妆了?你这个思想可是要好好变一变了,太古板,妙纤可不能像你这样,等她再大一点我就要教她如何做一个女人。”

红豆一边向自己的马车走去一边道:“如此最好。”

凤蝶轩的马车使出锦都城,红豆抱着妙纤正盯着窗外的树林发呆,胡鲽盯着红豆许久,忽道:“冷言对你很好,这样男子世间少见。”

红豆望着妙纤手中的拨浪鼓发呆道:“我知道他很好。”

胡鲽见红豆不愿多说,心中憋屈,却又想起红豆方才问自己的问题便道:“别说我了,你报了仇之后什么打算?”

红豆目光稍稍停滞,忽而望着妙纤道:“我不知道。”

胡鲽叹口气,不再说话。红豆的未来他或多或少能预料到一些,无量宫主的担子不是那么好卸的,就像当年方紫云要教授自己紫云功自己害怕的逃离无量宫一样。一旦承担,那就意味着失去自由失去一切自己想要追求的生活。红豆,在他知道冷言与红豆关系之前,是他认为最适合无量宫主宫主这个位置的人,因为她心里只有恨,除了弟妹再无牵挂,这样的人就像是被长期关在笼中的困兽,一旦放出杀伤力惊人。

可是如今……胡鲽叹了口气,红豆终是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会无欲无求,就不会没有软肋。现在他明白了,冷言便是她的逆鳞谁都触碰不得,因此她才会如此激动如此不顾及其他。所以他想,若是有朝一日红豆可以卸了这份担子,也许他会成全他们。但是一想到冷在天,胡鲽替红豆着想的心思又淡了几分,与其畅想那个谁也触不到的未来,不如先把红豆打造的更强,等到无量宫称霸武林的那天,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但胡鲽忽略了紫云功在红豆身体内的游走程度比自己设想的还要严重,直到多年后他在无量宫中骤闻红豆的消息,他才明白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有多么失误。

胡鲽想了许久,“小红豆,此番回去你又要开始闭关了,你可还能忍受这三年忍受的痛苦。”

红豆将妙纤的一双小手握紧在手里,“三年都忍过来,再来三年又有何妨。花蝴蝶,我可以。”说完,红豆抬眼望着胡鲽,眼神坚韧到让胡鲽都大为吃惊。

胡鲽动容道:“这一次,你要承受的痛苦要比之前三年还要重,别看你师父如今下不了床,但是对你绝不手软。”

红豆不再说话,将妙纤在怀中紧了紧,问妙纤道:“小豆子,你又要有很长时间见不到阿姐了,阿姐把你送去华山二哥那里好不好?”

妙纤本来还兴奋的看着一路风景,一听阿姐要将自己送去华山不禁嘟着嘴含着泪,“阿姐,你是要闭关吗?我不要去二哥那里,他对我不好,老骂我和爷爷,爷爷都被他骂跑了好几次,爷爷还让我跟你说他想来无量宫躲躲呢,我要留在这里陪阿姐和小虎哥哥玩儿。”

红豆听罢明知这丫头是在说谎但心还是软下来,可想到无量宫中鱼龙复杂的环境,红豆还是忍心道:“小豆子听话,二哥虽然凶,但是心里是喜欢你的,只是不会表达而已。阿姐会写封信给二哥教训他,到时候他保准不会再凶你了,好不好?”

胡鲽听罢一把抱过妙纤,生气道:“好不容易把妙纤接回来又要送她走,你究竟是不是她亲姐姐,你不照顾她我照顾!”妙纤一听,有人为自己撑腰,态度顿时强硬了许多,小手插着腰噘着嘴道:“就不回去!”

红豆望着妙纤模仿着胡鲽样子啼笑皆非,无奈对胡鲽道:“无量宫中环境鱼龙复杂,妙纤这么小我怕她会……”

胡鲽忙道:“会什么,有我在看谁敢欺负我们妙纤!”

红豆无语的靠在车座后背上摇头闭着眼在不理会妙纤与胡鲽,自己从小长在晚晴楼中,无量宫里的环境比晚晴楼里好不到哪儿去。

这些年胡鲽为了扩大无量宫势力,从西域和西南地区召集许多人,这些人在无量宫中虽然规矩,但是之前在江湖上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棍,妙纤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作为姐姐怎能不担心。

她不禁长出了口气又想,华山此去路途遥远,当年自己也是费了很大劲才和冲儿取得联系进而简单说明了妙纤的身份,没想到聂冲大为震怒,根本不接受妙纤的存在,直言要是妙纤来华山定将她遗弃于山野喂野狼。

红豆理解聂冲的生气,却也拿这个弟弟没办法,眼看着自己当时要闭关修炼,只能委托胡鲽代为照顾。直到一年前,聂冲在信中语气才有了转换余地,自己便命人将妙纤带去华山小住,可是兄妹俩似乎生来八字犯冲,聂冲给自己的来信中直言妙纤伙同江流影将一个华山闹得鸡犬不宁,让姐姐赶紧派人把妙纤接回去,否则亲自将妙纤从华山上扔下去。

红豆无奈只得将妙纤接了回来,没想到妙纤见到自己第一面就哭着告起了自己二哥的状,说哥哥对她怎么不好怎么虐待,红豆不傻,知道这些话是江流影教妙纤说的好让自己怜惜妹妹不责备于她,可是兄妹的话究竟谁的可信度高她还真不好判断,只得等着这次闭关结束再当面问一问聂冲。

说起聂冲,红豆心头难得掠过一丝安心,自己与聂冲取得联系后,他居然很懂事的告诉自己让她先安心养伤练功,团聚之事等他修习医术一段时间后再说,并不急于这一时。这一次出关处理青城派和峨眉宗之事,本来也是想乘此机会与聂冲见一面,可是没想到冷言的出现让原本打算北上的红豆坚定了加快报仇的心思,因此见聂冲的事情也只能待闭关之后再说。

*

五日后,红豆一行人回到了雪山下的无量宫。不料他们刚踏进无量宫明儿便来报说是凌云阁中有了变化,胡鲽拿着手中的信纸冷笑一声递给了身边红豆道:“这个消息你应该要看看的。”

红豆疑惑的接过信纸细细阅读,信中所言,冷言脱离凌云阁,扬言不再是凌云阁弟子。红豆拿着信纸发呆,冷言这是要做什么,她能想到一些却想不透,因为在她眼里自己并不值得冷言如此做。

胡鲽一边向前走一边冷笑道:“凌云阁的两位公子可真是奇怪,冷空三年前苏醒后不久就北上去了蒙古国,说是去找寻你和铁星瀚的下落可一去便没了消息生死不知,就连与金刀门的婚事也黄了,你可知秦家那个小姐如今嫁给了谁?”

红豆淡漠道:“万寿堂刘家大公子,刘念。”

胡鲽惊奇道:“你知道这桩事?”

红豆不说话,思绪却飘向了四年前秦湘湘与秦浩设计陷害自己的那一天。秦湘湘,我当日说过人在做天在看,早晚有一天你会遭报应,那么这个报应我来做。

胡鲽见红豆面色不佳,知道她定是想起了冷言以及凌云阁中的遭遇,于是忙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思儿说你回来了去找她一趟,她有些话与你说。”

红豆应声,却再无话。

*

入夜,雪山下的无量宫因气温骤降起了浓雾,让本来就神秘的无量宫披上一层缥缈三界外之感,那种孤寂与凄凉之感勾起了许多人的感伤,迫使那些无量宫中不安分的心思早早便睡去,以免被这种憋闷的感觉扰的内心不安。

红豆还在准备着第二日闭关所用的东西,整理间看见挂在墙壁上寒星剑,上前取下细细擦拭,却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思儿等自己不来,便找上了门。

思儿见红豆不来找自己,只能自己来找她,推门见红豆正擦着剑,心有不快道:“宁愿在这里睹物思人,也不来找我。”

红豆放下手中的剑望着眼前的人,思儿便是陈叔和陈婶的女儿陈如意,比自己大了三岁。当日因为要闭关只能将有些事情搁置下来,一年后思儿来看她,她竟然才发觉思儿与陈婶长的有几分相似。

几番询问之下思儿终是将自己身世说出,原来陈平夫妇是走街卖艺的人,因为一次卖艺得罪了权贵,那权贵便将一家三口抓进了大牢。那时她还小并不知道其实是权贵的儿子犯了死罪,权贵急着找人顶替。

他们在牢里待了足足十天才被人救出来,救他们的便是冷在天与孙辉,为了报恩父母便带着她来了凌云阁。

不料随着思儿年纪渐长,孙辉打起了思儿的注意,有一次竟然趁陈平夫妇不再想要强迫她,这件事被冷在天发现及时制止,她虽得救却不能再待在凌云阁中。

冷在天为了将这件事情隐瞒下去,给了思儿一条出路,那就是来无量宫当自己的内应。思儿万分不愿意,可是冷在天以她父母性命做要挟,她只得就范来无量宫当了伺候方紫云的随侍,也是这无量宫中仅次于胡鲽的“紫月护法”。

这些年她给冷在天传递过许多消息。父母过世前她一直以为冷在天对她父母很好,可是自从听到红豆所言的经过,她恨不得当时就回去杀了冷在天这个伪君子,从那以后她便断了与凌云阁中所有的联络。

这件事情只有她和红豆清楚,她明白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报仇是自取灭亡,因此只能依存于无量宫。而且她还有一个私心,她爱着胡鲽从她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喜欢,她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自己爱的人。

红豆见思儿眉间有怨恨之色,只得道:“此番去,花蝴蝶应该都告诉你了吧。”思儿坐在红豆身旁望着她道:“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些。”

红豆想了想道:“你说的那件事我办不了。”

思儿听罢,拉着红豆的手道:“怎么会办不到,你跟他提一句就成啊。”

红豆为难道:“男女之间的事怎么好让第三个人说。思姐姐,你自己跟他说不好吗?你等了他这么多年了,难道还要一直这样等下去?”

思儿顿时脸红,之后面上浮上一层忧愁之色,“我不知该怎么说,我总觉得自己这样身份一旦被他知道,他定是不会原谅我的。”

红豆叹了口气道:“思姐姐,感情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懂,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让他知道。再者花蝴蝶有什么好,他凤蝶轩里小妾成群,你若是嫁给他,那么多的女人你能忍受吗?”

思儿听罢摇头道:“只要他不娶正房,小妾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红豆觉得与思儿谈论男女情爱真是一件受罪的事情,对方说的她不理解,她说的对方似乎也不感兴趣,于是只好拿起寒星剑继续擦拭。

思儿见红豆专注于擦剑,忽然来了兴趣,“我听说这次出去抓了凌云阁的二公子,但是被你给放了。究竟怎么回事,我问那只花蝴蝶,他却不肯多说一句,你快给我讲讲。”

红豆听闻“冷言”二字,心没来由的抽疼了一下,转身将擦拭好的剑挂在墙上,这才道:“他与冷在天不同,他什么都不知道。”

思儿疑惑道:“怎么可能,他可是冷在天的儿子,自己爹做过什么我不信做儿子的一点都没有察觉。”

红豆忽然转身语气里带了一丝怒意道:“他当年一直在少林寺修习佛法,能知道什么,不过是被无辜牵连的而已。与其在这里问我,你不如去问问花蝴蝶为什么要抓他。”

思儿从未见红豆如此神情,心中忽然起了怀疑,但是她没有像胡鲽那样说破,而是用微笑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不过是随便问问,既然没关系,放了也就放了。”随后忙岔开话题道:“明日就要去问经阁闭关了,方才老宫主还嘱咐我让我帮你准备一点棉衣,雪山的冬天比其他地方要来得早。”

红豆自知失言,沉默的将摊在床上的几件衣服收了起来。如今她住的便是当日方紫云给自己传功的武室外间,三年来这屋子自己也没有住过几次,可却是无量宫宫主的寝室,按照规矩她除了闭关外必须住在这里,而方紫云早已搬去了问经阁。

思儿见红豆不说话,只好识趣的离开了寝室。离去时她回头望了一眼红豆,心里不禁担忧,红豆,你明明心里那么苦,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出来让我们替你分担?你这个样子只怕还没有报仇就要被自己逼疯,我们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

思儿出了红豆的房间后来到石塔前,见胡鲽正等着自己,不禁无奈的甩了甩衣袖,耸了一下肩道:“没办法。”

胡鲽心下不禁也开始担心,他让思儿去陪红豆舒缓情绪打开心结,没想到却是无功而返,看来有些事情还是等到大事了结后再慢慢来,于是冲思儿浅笑道:“无妨,我们的宫主大人此时只怕一门心思都扑在练功报仇的大事上了。”

可思儿却没有胡鲽看得那么开,“你确定她没事?这次她比三年前还要沉默,花蝴蝶,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她只要没事就会抱着寒星剑手里握着玛瑙吊坠发呆吗?我们会不会给她的压力太大了,我担心还没有她大仇得报就会出事。”

胡鲽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但是他此时一心想着杀了冷在天替老宫主出口恶气,更是被称霸武林的美梦迷住双眼,又怎会看得清红豆如今所处的状态真的已经糟到了一种地步,于是他只是安慰思儿道:“没事的,我们那药物压制着她体内的紫云功,她一时半刻不会有事。”

思儿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难道都没有觉得她似乎比之前更加不愿意与人交谈了?”

胡鲽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头,“没事,有妙纤在这里哄她开心呢,你别想太多。”说罢竟是转身伸了个懒腰去睡觉了,不再理会站在原地发呆的思儿。

思儿见胡鲽离去,跺了跺脚小声骂道:“男人再美也不过是个棒槌,一点都不懂得女儿家心思。”随后她望向石塔后半山坡上的问经阁,这次她无论如何得留在问经阁照看红豆,以免出意外。这三年她照顾老宫主,照顾红豆,早已将红豆当做了自己的密友甚至妹妹。

她有时望着红豆认真的模样恍然就想起她刚来开始闭关练功的那一段时间。那时红豆最艰难的时光,一直都是自己陪伴在旁,红豆受过什么样的苦,别人不知道她却看的真切。

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拿着自己与身体一般长的剑在雪地里挥舞,后山的冰湖不知被她钻过多少次,为的不过是能尽快突破无量心经的第五重境界凡波渡。曾经会哭会笑的人在三年的磨砺中早已如自己的名字一般心如铁,没有了女孩儿的矫揉造作,更是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埋在了心里。有的不过是出剑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狠,甚至造就了继老宫主方紫云后,无量宫里杀人不眨眼的第二人。若不是此番冷言的出现,她都以为红豆已经成了一个没有了七情六欲的木头人。

思儿站在石塔前想着这三年的过往,突然下了一个决定,转身回了房间,或许她有办法好让这一切早点结束,红豆也能早点恢复正常。

*

第二日山间下起了小雨,红豆本就单薄的身体在这样的天气里更是觉得寒冷异常,虽有内力护体,可是手脚时不时的还是觉得冰凉。思儿见红豆手关节发白,忙把自己拿在手里的厚披风披在她身上道:“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红豆望着思儿微笑道:“无妨,不是有你在吗。”

思儿无奈叹气道:“是啊,要是我不在你身边谁来照顾你?真不知道你之前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二人说着话向问经阁行去,红豆紧了紧披风道:“还不就那样过来了,东躲西藏有个地方睡觉和能吃饭的地方已是不错,谁还会顾及自己是不是穿的薄了冻着了。”

思儿心疼道:“小时候我娘说,女孩子最不能受的就是寒不能着凉,可是你看你,一年四季就那么几件单薄的衣服,你知不知道女孩子身体受寒会……”

红豆无奈道:“思姐姐,你这样说话有点像个老妈子。”

思儿被红豆调笑,却不生气道:“你身边确实是缺了一个我这样的老妈子照顾,以后我定要调教几个老妈子在你身边伺候,一个端水一个送饭一个穿衣一个铺床,这样我才能放心嫁人。”

红豆拉着思儿得手难得露出微笑道:“知道你是为我好,以后我注意就是了。”

二人说着话姐妹间的家常话,不知不觉已然来到问经阁前。

红豆和思儿来时天微微亮,本以为方紫云还在休息,不想进门时方紫云已半卧在床上盯着窗棂上落下的颗颗雨滴发呆。

思儿忙将红豆手中的包袱接过去铺床,而红豆则是来到床边跪下磕头道:“师父,红豆回来了。”

方紫云一头银发扑满身后的床围,见红豆前来眼神冷漠,“我听蓝护法说,你们这次几乎大获全胜。恭喜你,铁宫主,如今江湖之上只怕人人都知道无量宫铁如心这一号人物。”

红豆见方紫云面无表情的说着话,知道其实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非常满意,于是道:“解决了两个旧患而已,这不过是第一步,冷在天会等到他的报应。”

方紫云听罢激动的咳嗽了几声,“是啊,他会等到他众叛亲离的那一天,到时候他只会乖乖回来求我原谅他。哈哈哈哈……”说罢竟是又咳嗽了几声。

红豆忙上前替方紫云顺气道:“师父,您没事吧。”

方紫云一把推开红豆,吼道:“我不需要人可怜!”说罢,忽然抬起头指着红豆怒道:“你!为什么三年了还没有领略紫云功的第五重和无量心经的第七重,我教了你这么久为什么还是学不会!?”

红豆闻言忙立在方紫云床前道:“还请师父原谅,紫云功和无量心经皆是高深的内功心法,三年时间徒儿实在是无法全部参透。”

方紫云冷笑道:“好,既然如此这次你就多待一段时间,好好研习两种内功心法的奥义。”

红豆听罢低头答应道:“是,徒儿知道了。”

方紫云见红豆答应,又将视线放在窗棂上,有气无力的不屑道:“红豆,你要知道当年是你求我替你报仇,你我之间的交易还在。若是你此刻反悔,你知道的,我会杀了你。”

红豆连忙跪倒在地磕头道:“师父,徒儿一心报仇绝不反悔。”

方紫云满意的一笑,“很好,之前我们已经参习了无量心经的第七重红仙渡,那么如今我来教授你无量心经的第八重青云渡……”

红豆见状就地盘腿而坐,细细听着方紫云的讲解。

一旁收拾床铺的思儿此时的心却是越发不安起来,且不说红豆能不能承受得了如此高强度的修习,就说方紫云如此急迫的揠苗助长,只会让红豆的身心状况更加糟糕。但如今她对这一切却只能干着急,老宫主和红豆之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劝谁都没用。她能做的,只是陪在两人身边以防其中一个有个意外。

*

三年光阴转瞬即逝,当红豆手执寒星剑再一次站在白石塔前面对四堂十二座弟子时,众人皆是一惊,三年前宫主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面容看起来依然透着些许稚嫩。如今虽然将紫瞳用内功压制,但单凭一个眼神便可摄人心魄的能力却与老宫主一般无二,甚至比老宫主更让人胆战心惊几分。

众人见她如此气度皆以为她这三年早已参透了无量心经与紫云神功,因此各个摩拳擦掌等着宫主带着他们再创无量宫的辉煌。

可是只有红豆与思儿、胡鲽明白,自己对于无量心经和紫云功的参悟还远远没有达到方紫云的要求,可是方紫云却已无法再教授自己剩余的无量心经。红豆不过是不得已提前出关来应对江湖上的尔虞我诈。

红豆依旧记得那一日,她照常盘腿坐在方紫云床前调息,准备开始无量心经第九重白尘渡的内功吐纳修习,谁知方紫云忽然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她忙与思儿叫来胡鲽查探,可是情况并不乐观。

方紫云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因此屏着一口气拉着红豆的手让红豆发誓,一定要在她活着的时候让冷在天身败名裂,抓他回无量宫。红豆答应,可还是没能让方紫云身体有所好转。

一个月的时间方紫云的身体每况愈下,直到三日前她陷入了永久的沉睡,任胡鲽用尽办法也唤不醒,因此胡鲽命人将问经阁周围派专人保护起来以防消息走漏,接着他们便开始了无量宫真正迈入中原武林的第一步。

*

凤蝶轩中,胡鲽带着蓝月护法专用的面具望着哭的死去活来的刘念,冷笑道:“刘公子,哭的这么难听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这里在杀猪呢。”说罢轻轻哼笑了一声。

刘念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右手断指处哭泣道:“你们让我写的信,我也写了,为什么还要断我手指。我求你们放了我吧,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还不行吗?”

铁如心带着面具站在一旁看着吓得尿了裤子的刘念,冷声道:“刘公子,怎么说你也是堂堂万寿堂的大公子,你放心,只要你爹有了回信,我们就会放了你,不过你在锦都这么远的地方养外室的事情,我还是有必要让您夫人知晓一下。”

刘念听罢忙磕头求饶道:“求宫主大人放过,我娘子她善妒,若是她知道了,只怕我与外室生的孩儿都活不了了,宫主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千万别让她知道啊。”

胡鲽上前一脚将刘念踹倒在地道:“这么善妒你还娶她?”

刘念一把鼻涕一把泪委屈道:“宫主与护法有所不知,当年我与她确实情真意切,可是没想到她不过是贪恋我万寿堂名号,这点我暂且不计较,可婚后多年她无所出,我想纳妾续香火她也不肯,我这才远走锦都做生意遇见我这个外室。”

胡鲽小声在铁如心耳边嘀咕,“当年放在刘念身边的是我派去的一名锦都花魁,对于男人的心思那叫一个通透。”

铁如心听罢,心中已有打算,上前蹲下看着刘念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但是你要听话。”

刘念听罢疯狂点头。

铁如心见刘念如此,不再多说转身出了监牢。

监牢外,一片郁郁葱葱繁花似锦。胡鲽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拉着红豆的胳膊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红豆取下面具盯着池中正在拼命夺食的锦鲤,“我对杀小孩没有兴趣,只要你能确保你的那位花魁不会多嘴就是。至于秦湘湘那里,我觉得有必要给她一个惊喜。”

胡鲽忙兴奋的问道:“什么惊喜?”

红豆抿嘴冷笑:“秘密。”

他们筹划近六年,如今不过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这一次她要看着自己的仇人一个一个倒在自己的面前。

胡鲽见她如此神秘,知道就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于是转移话题道:“前日来了消息,你伺候了三年的冷空出现了,如今在开封洛阳一带游历烟花之地每日佳人相伴好不快活。”说到这里胡鲽望了一眼红豆的表情继续道:“其实我觉得他可以成为我们的盟友。”

红豆听到“冷空”二字莫名觉得厌烦,随后挥挥手道:“不必,这样的人杀了他便是。”

胡鲽不明所以,问道:“为何?”

红豆一边向妙纤所在的房间行去一边道:“仇我自己可以报用不上他,既然他喜欢完失踪又那么恨无量宫,那就以无量宫的名义让他彻底消失,别碍了我的眼。”

胡鲽失笑道:“你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如今你却要他死?”

红豆点头道:“没错,每次听到他的名字,我就会想起那些因他而直接和间接死去的人。既然他是一切噩梦的开始,那么就让他和冷在天一样成为这个噩梦的结束。”

胡鲽不明白红豆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他还是按照红豆的吩咐派人即刻前往洛阳一带搜寻冷空下落,难得红豆吩咐自己办一件事,自己当然要办好办漂亮才是。

*

红豆缓步来到妙纤房间,看到思儿正陪着妙纤习字,本来要踏进房门的脚步在望到妙纤一张笑脸时忽然一滞,妙纤的轮廓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可是那个时候她没有这样的日子来读书习字,每天只是陪着母亲挨家挨户的洗衣服缝补衣服去填父亲的无底洞。难得认字还是隔壁的穷书生见她可怜,好心教她几个。

妙纤本在习字,抬头见姐姐到来开心的放下手中的笔,飞奔着扑进红豆的怀抱道:“阿姐,你终于来啦,小豆子好想你啊。”

红豆抚摸着妙纤的小脑袋道:“阿姐也想你啊。”

妙纤听罢乐开了花,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挥舞在手中,“阿姐,二哥今天来信了,思姐姐教了我上面字,让我读给你听呢。”

红豆带着妙纤来到桌前,思儿微笑道:“是啊,冲儿来信了,妙纤等不及先拆开看了,我便教了她上面不会的字。”

红豆道:“难为你了,要替我照看她。”

思儿摇头道:“自家姐妹,说什么客气话。妙纤,还不快给你阿姐读信。”

妙纤听罢忙将信纸展开有模有样的读了起来,“吾姐见信如面,自分别已近七载。弟学医小成得师父之命下华山游历。如姐得闲八月十五约于老家,一为祭拜母亲,二为姐弟团聚。若得空闲,可在七月来洛阳一聚一同回老家。”读到这里妙纤撅起了小嘴扑进红豆怀里撒娇道:“阿姐,二哥为什么不提我?”

红豆笑道:“你二哥那时故意气你呢。”

妙纤听罢,这才继续道:“今日得消息,冷在天召集武林门派相约开封,意为商讨对付无量宫之事,具体时间并未打探到,还望姐能小心一二。”

红豆听到这里脸色沉郁,思儿见状问道:“你是什么打算?”

红豆道:“已经七年,我们兄妹也该团圆了。至于武林盟集会之事,想必花蝴蝶那边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那我们就借此机会好好挫挫武林盟的锐气,也让冷在天尝尝无量宫真正的实力。”

思儿疑惑道:“你难道不杀他?”

红豆双手背在身后站起身严肃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冷在天在武林盟经营多年,想要一夜之间杀了他容易,但只怕这样只会后患无穷,那些不明所以的武林门派更是会以此为由接二连三的围攻无量宫。我们要的是让他的恶行昭告天下,身败名裂,无处遁行,犹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到时候他孤立无援,我们再将他捉回无量宫,又有谁敢出来阻拦?”

思儿听罢捏紧了拳头点头赞同道:“你说的没错,死对他来说太便宜了。”

红豆继续道:“当年从无量宫叛逃的还有如今的西域名医沙弥陀,和关外三雄。花蝴蝶如今还在找寻这四人下落,如果能找到他们,在武林盟大会上指正冷在天的罪行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红豆说罢接过妙纤手中的信纸若有所思道:“七年了。冷在天,也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