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璇玑阁
“今晚就先到这里吧。”
陆千墨缓缓站了起来，在她的注视下，取来一件厚实的披风，递给楚蓁：“这算是本王赏你，作为暗香花茶的回礼。”
只是两者一比较，这锦缎披风更显得贵重。
楚蓁愣了愣，抬手接过披风。
“谢王爷。”
没想到陆千墨这个人还挺大方的，不收白不收，正好她缺了件挡风的披风。
想到这里，楚蓁将绣着冬竹的披风披上，便要告退。
“等等。”
陆千墨忽然叫住她，然后转身取了一个挂饰，将上面的珠子取下后，又将那颗血玉珠按入了挂饰的凹槽中。
然后递给楚蓁，嘱咐道：“记住，将此物挂在显眼的地方，过几日本王入宫见皇帝，你戴着这东西随本王一同前去。”
“为何？”
楚蓁不解地看着手中的挂坠。
虽然她并不在意戴着死人的遗物，但是此番举动……他就不怕被皇帝知道，他收留了罪臣之女吗？
只见陆千墨指了指那珠子，道：“你好歹昔日是豪门贵女，当真认不出这珠子的由来？”
此话一出，楚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低眸仔细地打量着。
这东西的……由来？
半响。
她忽然目光一滞，神情中略带吃惊地抬起头，问道：“这珠子可是明国的贡品？”
血玉十分难得，她方才只顾着研究刻字的手艺，却忘了，这并非红玛瑙，而是纯色的血玉！
这等贵重之物，只有皇族的人才有！
见楚蓁悟了，陆千墨才点头说：“血玉只有皇族才有资格佩戴，但是这名杀手显然不是。那么，这就说明的一件事：他与皇族的关系，极好！”
虽然仅仅只是一颗小小的血玉珠，但能好到叫皇族赠予他血玉，想必是十分信任或者重要的人。
“所以本王叫你戴上这个，去皇宫里晃一晃，引蛇出洞。”
“可……”
楚蓁犹豫了一下，问：“若是他们认出了这血玉来自贡品，反过来诓我，这可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陆千墨露出一丝轻蔑的神色。
“秦国矿石贫瘠，真正了解血玉的人甚少，更别提皇族那些只知道观赏，而不知其理的享乐之徒。就算问起来，将血玉说成红玛瑙，他们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更何况，人是他陆千墨带出来的，若是在皇帝那儿出了什么差错，等同于在打他臣衔王的脸。
为了军队的安定，就算真的是贡品，皇帝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噗。”
楚蓁忍俊不禁地笑了，抬眼望着陆千墨那张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容貌，掩嘴笑道：“没想到你会这么评价皇族，我还以为……”
“以为本王是皇帝忠心的一条狗？”
陆千墨索性用最糙的词接过她的话，神色却有些严肃地看着楚蓁，说道：“楚蓁，有些话本王不会说第二遍，莫要再将本王与那秦国皇帝联系在一起，明白么？”
这话中，楚蓁竟听出了一丝冷意。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此刻的陆千墨，才是他的真面目。
“楚蓁明白。”
“去吧。”
陆千墨沉声道，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直到面前的女子离开了书房，连门外的脚步声也听不见后，他才缓缓坐了下来，静静地感受心跳加速的感觉。
也不知……她会不会相信？
毕竟这个小狐狸，实在是太过谨慎了。
……
楚蓁在回房的路上，忽然听见一个低吟的箫声，那声音悲郁婉转，延绵悠长。
若是不仔细听着，根本听不出来有人在吹箫。
楚蓁自小听觉便十分灵敏，极小的声音都能入耳，清晰地辨识来源。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眉头微微一蹙，脚下的步伐便加快了许多。
陆千墨倒是大方，不仅赠她披风，又将风景不错的寒竹居赠与她住下。
关键是，这里的位置偏僻，极少有人会来。
楚蓁回到寒竹居后，便对这某个方向吹了一声指哨，似是在回应什么。
不过片刻功夫，一道黑影便落了下来。
待楚蓁看清那人的面目时，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说：“你今夜怎么会来寻我，我不是说过，臣衔王府侍卫众多，小心……”
“此话你已经说过多回。”
红衣男子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地说：“虽然寻你一趟颇为麻烦，但是一个小小的臣衔王府，我还是能够来去自如的。”
男人似乎很不喜欢楚蓁总是质疑他的身手，只是一张面具挂在脸上，她也看不到此时男人那不悦的神情。
“我不说了便是。”
楚蓁心知多说无用，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今夜这么急着来寻我，有何要事？”
“自然是有的。”
红衣男子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她，然后嘱咐道：“你可要记得，看完便毁了。还有，此事不得外传，否则……”
楚蓁懒得听这些碎碎念，抬手便打住了他的话。
“若是没有旁的，便退下吧。”
自从见识过臣衔王府的暗卫，那了得的身手，她便总会担心红衣男子的行踪会暴露。
“你……”
红衣男子眉头微蹙，沉声道：“你到底何时准备离开？这里可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若是要查刺客一事，无需陆千墨，我们便可以帮你——”
“不！我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
楚蓁定定地看着地面，语气带着一丝挣扎地说：“你们有你们该做的事，莫要为了我的事，耽搁了你们的正事。”
几年前，她就已经很自私地……总之，她是再无颜面拖累他们了，楚家的事，她自己想办法便是。
未等红衣男子再次反驳，楚蓁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神色严肃地看着他，问：“倒是忘错，他行踪总是如此飘忽不定，那所谓的私事，到底处理好了没有？”
此话一出，红衣男子有些语塞。
“这……”
看他那犹豫不决的模样，不问便知道结果如何。
见状，楚蓁有些头疼地摆摆手，道：“罢了，眼下我也脱不开身。若是见到了忘错，记得告诉他，璇玑阁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优柔寡断之辈，注定会被淘汰！
璇玑阁就是如此残酷的地方，也是由不得他们浪费时间的地方！
“是。”
红衣男子无奈地应下，只能在心中默默为某人祈祷。
毕竟忘错的事已经耽搁了多年，若是再这么下去，怕是楚蓁查完了刺客一事，他都还没处理好那件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