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约定
传颂的歌谣唱道：
千万别不点灯
走进诺纳的森林
你身上的一切
只要雪徒想要
没有一样拿不到
故事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
天不怕地不怕的伊丽莎白在惊恐当中流下了眼泪。
爱德抱着她。
他刚刚从习院毕业，从教廷回到诺纳担任牧师。
十年前，他被诺纳公爵捡回家，那时伊丽莎白才三岁。
十年后，他回到这里，走过城堡楼梯，十三岁的伊丽莎白一瞬叫出了他的名字。
女孩站在楼梯上跑向他，满脸笑容。
因为爱德从来没有表情，小时候伊丽莎白为了将他逗笑花了不少功夫，后来发现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爱德的表情才会柔和。
于是她下意识地笑了。
爱德早已不是当年刚被父亲带回来时的乖戾孤儿，在教廷习院的学习让他变得温柔许多。
可眼前的爱德又很不一样，身上散发出的并不是属于悲天悯人的牧师气息。
他宽大的手放在伊丽莎白的肩膀上，她颤抖得很厉害。
爱德的手指捏紧，又骤然松开。
年轻的詹金斯牧师站起身，脚步往前迈到雪徒面前：“还给她。”
“怎么可能。”雪徒叉腰笑着。
它的脸庞同伊丽莎白的一模一样，笑起来的样子也是，可在这副纯粹的笑容下的并不是温暖了他的心。
“你看上去也不错。”雪徒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显得格外妖媚：“可惜我一次只能夺走一个人。”
“雪徒也拒绝不了单方面提出的交换法则。”爱德动作迅速，抓住了雪徒的手。
雪徒扭动着身体，要挣脱爱德的手，可化作伊丽莎白的它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也无法立马变回影子。
“你要做什么！”雪徒露出牙齿：“区区人类想拿回她的双腿？别异想天开！你根本打不破交换的法则！”它侧头对伊丽莎白一笑：“要不我把你的内脏也拿走吧——”
伊丽莎白坐在冰面上，冻到打颤却感觉不到寒冷，连呼吸都很难。
爱德回头看了她一眼，对雪徒说：“我用我的内脏换她的腿。”
伊丽莎白的抽泣止住了，眼泪还在往下流，她呆呆地移动视线，看向爱德背影。
“你说什么？”雪徒哈哈大笑起来：“用内脏？我当然很乐意！你用什么交换，说吧！”
“我的肺。”爱德说：“用我的右肺换她的双腿。”
“一个不够啊。”雪徒为难地说：“她有两条腿呢。”
“你们最喜欢内脏。”爱德沉下脸色，手上的力度加大，让雪徒痛到拧起眉头：“两片肺叶换两条腿足够了。”
“不够不够不够！”雪徒疯狂摇着头：“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她！如果你要换回两条腿，就要再加！”
“不......”伊丽莎白颤抖着嘴唇，她想要站起，但忘了自己已经无法行走，摔倒在地面上。
爱德差点儿松手让雪徒逃走，此刻只能无力地看着伊丽莎白用手肘撑着冰面，想要起来。
她的身体其实早已麻木，却凭着意志控制着僵硬的手臂撑起自己，身下似乎还有痛觉残留。
双腿真么容易就被夺走了？
无论如何，爱德对她的付出都太没道理了，她不能让这一切发生，就算......就算自己的双腿......
“交换的时间限制要到了哦。”雪徒示意爱德看它手上。
温润的皮肤上已粘着了薄雾，粉红色肌理正在冻结。
爱德手再次捏紧，雪徒知道自己占尽了先机，疼痛也只让它笑得更大声。
“我加。”爱德长长吐出一口气，对雪徒说道：“我用我的——”
“不要——”伊丽莎白叫道，声音盖过了爱德。她死死盯着雪徒，声音中不止有恳求，更多的是怒气：“爱德......爱德——不能上当。”
这让雪徒瞪大了眼睛：“啊啊，可惜，差一点就能成功了。”
它笑声更响亮了，在整片湖泊上回荡。
“莉兹，”它唤着伊丽莎白的昵称，声音像蛇一般在耳上缠绕：“我更舍不得你了。啊啊，你以后一定会变成一个大美人吧。”
雪徒说着将一条腿放进嘴里，另一条腿放在了自己的腿部位置，稳稳地卡在黑色中。
咕咚一声，黑色的伊丽莎白打了个嗝。
雪徒的舌头在牙齿上游走，转眼间化作了爱德的模样。
“一个肺，一条腿，交换成立。”他脸上的笑容大到诡异。
雪徒伸出手，伸进了黑色的爱德的身体中，就将一个肺摘了下来。
没有鲜血，没有疼痛，仿佛是伸手抓住空中的烟雾般。
爱德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位置，雪徒已化作影子，嗖一下退回了森林中。
有个声音忽然在伊丽莎白脑中响起，雄厚混沌，像是来自异世界，她知道那是龙语。
之后爱德抱着只剩一条腿的伊丽莎白回到了诺纳城堡，在伊丽莎白醒来后却怎么都不肯见她。
被雪徒夺走的东西原型不再存在，伊丽莎白的腿无法复原。
诺纳公爵找了王城最好的雕刻师，为女儿安上了假肢。
爱德为她的腿施上融合的术，他轻声念着颂诗，抬头对上了伊丽莎白的视线。
他就算装得再冷漠，伊丽莎白也能感觉到，爱德心里的痛楚。
爱德不再叫她莉兹，像是要刻意拉开与她的距离般，尊敬地称呼她大小姐，一举一动都是对公爵女儿的分寸之内。
伊丽莎白的性格并未因失去一条腿而变化太多，爱德不理她，她反而缠得更紧，偶尔听他脱口而出莉兹会开心到转起圈来。
她知道爱德比她自己还要痛苦。
他为自己没能将她完好地带回城堡感到难过，他不在乎失去一个肺，可是他本无需为她付出。
爱德说这是报恩，伊丽莎白不信，她不需要他的感谢，她想要他的真心。
雪徒说：来找我吧！想要换回你的腿，就拿十年寿命，如果要他的肺，带上二十年。
它清楚知道伊丽莎白的心意，伊丽莎白也按约定去了，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
她和萨默塞斯做了交易。萨默塞斯保证森林里安全，她答应萨默塞斯一件事情。
伊丽莎白是诺纳公爵的大女儿，她的母亲在生下她不久后便去世了。
伊丽莎白的母亲是肖什塔纳公爵最大的女儿，祖母则是来自海上的“蛮族”女子。
在伊丽莎白的身上流淌着四分之一肖什塔纳的血，四分之一海洋的血。
肖什塔纳的家徽是一只长着翅膀的蓝龙，而据传海上的人全是龙的后代。
没有母亲的伊丽莎白从小就常去看望祖母，在祖母那里，她学到了很多。
如果萨默塞斯需要，她会毫不犹豫将龙召来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