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香山
尽管只是小声嘀咕，但在这渐渐沉睡的都市里，他们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她听得一字不漏。哥俩赶紧爬起来，想拉胖妞一把。谁知发酒疯的伊甜甜骂骂咧咧，把四寸高的大红高跟鞋往空中一扔，同时疯叫：
“慕思宴！给本小姐提鞋去！”
“又来了！哥告诉你多少次，这样乱扔，砸到人多不好！就算不是人，花花草草也不能破坏！”
那只红色高跟鞋落在离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在慕思宴跑过来捡鞋的时候，她及时转身朝前走去，根本不敢回头。没有几个人愿意被揭伤疤，更何况是如此要强的人。背后又传来胖妞的一声高喊：
“慕思宴！走啦！”
幸而前方有个路口，她急忙加快脚步右转，小跑一段路后才停下，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其实她不想哭，只是这陌生的城市寂静的夜，特别容易让人脆弱。仰望夜空，她让泪水回流心底。直到那几颗不肯隐退的星星在眼里渐渐变得清晰，她才继续前行。走得很慢很小心，仿佛有意踩着某些虚幻的拥有……
匆匆擦身而过的行人和车辆渐渐变得模糊，仿佛被虚化过的图片，她眼前只剩一个男人的背影，独自走在这条只有黑白色调的街道上……仿佛加快脚步就可触到……
慕思宴，她在心理呼唤他的名字，幻想的画面忽然变得美好：他的身边多了一个自己，携手漫步笑语声声……
两个人的路，只能一个人走，确实很艰辛。一个人的路，如果能两个人分，会不会过得轻松一点？想得出神，她完全没有留意到，那辆豪车从马路中间飞驰而过……
幻想着他的身影，却不知道，她在他的眼里已经成形……
第三晚，她换了一个角落。同样的红葡萄酒同样的喧闹，歌手却不再是慕思宴。接下来一个星期，那男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朋友圈也不再更新。她追问过酒吧里的服务生，他们一口同声“不认识！不知道！”，也回过胡同小巷，门锁还是结满灰尘。
她逼自己去游玩，长城，故宫，颐和园，北大，清华池……白天的时候，她把该去的地方都玩遍，晚上就安静地呆在晚香玉酒坊。开始还可以很好的控制酒量，可后来心情越来越糟，失落感越来越重，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她终于让自己喝得烂醉，在他熟悉的地方放纵自己，以为这样就可以见到他。
为什么忽然那么地想见他？她自己都不知道！
有人说，输给寂寞的女人最可悲。她觉得，她就是可悲的！想逃离寂寞的陷阱，却一步一步落入更深的漩涡——来不及追问，可有后路可退？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吃下一片头痛药，睡个回笼觉，再次醒来时才稍微觉得好过一点。懒懒地躺在床上，她又翻看手机，这已经成为一种打发寂寞的习惯。突然，步一族的空间新上传几张无比美丽的枫叶图，如火般灼烧着天涯！并附带一段文字：
“十一月的BJ，最美的红叶在——香山；最佳的观望点——香炉峰。”
她立刻跳下床，简单梳洗后，飞奔出酒店，找到出租车直接开去香山。
在香炉峰的看景台，她终于望见慕思晏的背影：穿着一套合体的深蓝色运动服，双臂正轻轻搭在围栏上，专注地眺望着远方。似乎知道她的到来，又或许，他一直观望着不多的过往游客，直到她出现，他才故意视而不见，转过身只留个背影？
无论怎样，她终究是见到他了。
莫名地有种兴奋和期待，她不得不几次深呼吸，稍微平静心跳后，才重新迈开不知不觉停下的脚步，无声地走到他身侧，随着他的视线，瞭望远方重重叠叠红黄交错的满山枫叶。秋色的美让她的双眼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是泪还是天气太冷？
“是你，送我回酒店的？”她还是先开口。
“不是。是哥的兄弟姐妹们送你回去的。”他依然望着远方，答得极其平淡。
“为什么躲我？”她偷望一眼。
他侧面的轮廓依然那么俊朗，凝望远方的眼神深邃得如杯看不透底的红酒，让人无法抵御地迷醉。许是知道她在偷望，他终于转过身，悠然地斜靠在围栏上，凝望着她……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迷幻的眼神，似乎可以摄取人的魂魄。她不得不回避那双收魂的眼，转过头假装欣赏远处的枫林。
“这些天，哥一直在想你来BJ的目的。如果是专门找哥，为什么不提前说？让哥安排接机住宿。如果不是，为什么又会出现在酒坊？”
“我有找过酒保……”她试图解释。
“呃？在那些酒保眼里，你不过是个女人！他们没有义务每次都通知哥！有心找哥，起飞前发个短信有多难？”
“我有给你发过短信。”
“嗯。昨晚喝得乱醉的时候发的唯一一条。要不是看到那条短信，哥真以为你就是个喜欢坐酒吧的女人，意外闯入晚香玉酒坊而已。这样公平吗？躲在角落里，欣赏哥最难看的一面！”
“那是意外！”
这些解释有些苍白，有些心虚，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来BJ的目的。正如慕思晏追问的那样，如果是冲着他来，她为何无法像情人一样，坦然地期待一场火热的相见？为何要躲在台下安静地观望？是她自私地想多要一些时间，去弄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还是，逃到他的地盘，只为躲避岽哥和那个女人的故事？还是，为了和那个女人玩玩？
来的时候，目的不能坦然；观望的日子，不能静心；失去的时候，又是那么的心慌！
“你来BJ也是意外？”慕思晏继续追问。
“不是。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
“你要不要嫁给我？”
这句说得极其小声，她故意低下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