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海滩
“能量过剩！没事找事做！不过，开心就好，总比整夜无眠发呆来得有价值。”每次见她熬夜，认真地写写画画瞎折腾，闺蜜楚香儿总爱唠叨几句。
寄托，生命不就是需要某种事物来寄托——爱情也好，亲情也罢，工作也行，爱好也可，甚至是养养宠物……就是不能太过“无所事事”地活着。至少当下，旅游是她林芷蒽的寄托。
想到旅游，偶尔碰到志同道合的同游者也很自然，只是这个步一族有点特别。未曾遇到他之前，她确实没有仔细思考过“度假”和“旅行”的区别。此时想想，一个真正的旅行者，不是去“享受”而是去“感受”不同的地域风情，有时候免不了冒险。
这就是她在普吉岛的第一天，坐在细软的沙滩上——发呆，直到夕阳沉落。从海滩走回酒店需要穿过一个露天餐厅，她走过的时候，餐厅里已是彩灯高挂，每张白色餐桌上都点着一只蜡烛，放着一束鲜花，渲染无尽“浪漫”。
一个当地歌手正在现搭的狭小舞台上高歌，后面跟着三个乐手，打鼓弹琴。真人演唱总是透着无尽的活力，外加不远处的烧烤炉上飘来无法抵制的肉香，她和很多从沙滩返回的游客一样，停步观看几分钟后，会自然地找个空位坐下，点餐听歌，好不享受。
这次她点的是一杯橙汁，再来几串烧烤，听着歌浏览手机上的新闻，独享入夜后的喧哗，也很惬意。有几个西方游客嘀咕几句，其中一个走上歌台，拿起话筒高唱一首“MY HEART WILL GO ON”。原来，这是个点歌或者自唱的平台。虽然老外唱得不是很准音，但在那种陌生的浪漫氛围下，真的不能不感动。台下游客“劈里啪啦”地送上掌声。喝完果汁，吃完烤肉，待忧伤的沉船曲唱罢，她正要离去，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
“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
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
弯弯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娇……”
居然有人唱中文！在一个连语言都完全陌生的城市，虽然国人游客很多，但这样敢于上台高歌的，还真不多。她又惊又喜，立刻望向歌台，吓得喊出一个名字：
“步一族！”
只见那男人悠然地望着高架上的歌谱，认真地唱着，还时不时回头，似乎嫌弃伴奏的泰国人音乐配得不到位。不得不承认，他的歌声很动人。五音俱全，磁场雄厚，颤音也抖得到位……仿佛夜空中的那轮残月也为之停留。
如果说，之前老外最后唱的那句“YOU ARE SAFE IN MY HEART AND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感动着她，那么步一族最后这几句，也是永远无法忘记的：
“阿娇摇着船，
唱着那古老的歌谣，
歌声随风飘啊，
飘到我的脸上，
脸上淌着泪，
象那条弯弯的河水，
弯弯的河水流啊，
流进我的心上。”
台下百分之九十的外国人，可能都无法领悟中文歌词的寓意，但是步一族雄厚低沉的男音还是赢得阵阵掌声，包括她自己。一曲之后，步一族兴奋地跳到她跟前，一声“大姐！”叫得自然，仿佛不曾离开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略微惊讶。
“普吉岛能有多大？繁华地就这几条街，沿海的酒店也就这几家。你上传的照片不就是那个海湾？”他顺手指着远处几棵椰树，说得确实有理，而后还补充一句，“向我这种到处游玩的人，地理位置特别敏感。”
“噗！”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不接收我的转账？”他忽然认真地问。
“哦，我聊天软件没有连接账户。”她笨拙地解释。
“开什么玩笑？”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这就已经足够。”
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她望向桌面那只跳动的蜡烛，话语间流露出些许伤感，虽然她已经尽力去掩藏。
“好！那就让我再陪你四天。”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对年轻的亚洲夫妇已经走到他们跟前。
“你唱得真好。我们刚刚路过，好惊讶居然有人唱中文歌。”男的先开口。
“是啊，而且还唱得那么好。我拉我老公过来，一定要认识认识。”女的接着说。
“兄弟！姐妹！真是有缘啊。”步一族立刻热情上前，又是握手又是拥抱。
她禁不住“噗嗤”笑出声，说了句：“他和谁都有缘。”
“我是步一族，BJ人。她叫自由花——”
“自由——花？”她瞪着他。
“美丽的紫莜花！”
他笑着眨眨眼，暗里戳了戳她的脊背，意思是要配合！总不能见谁都说“自由神”吧，会把凡人吓死的。那是步一族后来给她的解释。
“我姓刘，他们都叫我阿海。她是我老婆，叫吴羽。我们都是乡下人！”
这对夫妇看样子也是旅游爱好者，不避生疏地大方介绍起自己。
“她应该也是乡下人，有点路痴。”步一族笑望她一眼。
“得，就你一个城里人，你带路吧。”她故意回瞪。
“那你说，你是哪里人？”他趁机询问。
“这不重要吧？”她挤着眉，嘟起嘴，一副不让之容。
“你们——初恋？”
刘阿海半眯着眼，故意拉长声调，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呵呵，小哥别介意。我们是江湖情人！闹着玩的，我当然知道她来自——地球村。”说着，步一族把手搭到她肩头，一副老相识的模样。
“呵呵。你们要不要一起吃东西？这里烤肉不错。”她转开话题。
“好啊。”吴羽爽快地坐下，她男人自然也跟着找位置。
以为又要孤寂的旅程此刻变得十分热闹。这不，这几个旅游大侠已经开始想着第二天的行程——阳光，海滩和美食，当然不能满足他们。山地骑大象和越野车成了首选，吴羽立刻拿出手机，定下当地的小团。步一族也不含糊，当场网上转账。她倒真成“乡下来的”，坐一侧安静地听从他们的安排。又或许，是她自私地想偷偷享受这片刻的“呵护”。
“OK，那明天咱们还是这里见！我们就住隔壁的酒店。”刘阿海最后拍拍步一族的肩头，高兴地拉着吴羽离去。
“大姐，走吧。”步一族抢着付过餐费，朝她笑道。
“你，住哪家酒店？”
“你住哪，我住哪。”他倒是答得干脆。
“这个酒店我可没有订复式楼？”她瞪大眼。
“哥，这不是省点旅费吗！你睡床，哥睡地板还不成？再说了，你那复式楼的破门板顶啥用？哥要做什么早就做了。”
他说得越来越有理，她真是越来越无语。
“走吧！又不是孩子。”
拉过她的手，他不由分说地朝酒店里走去。那晚倒也安静。步一族睡着的时候就如个婴儿般可爱，呼吸均匀，不打呼不磨牙不说梦话……借着透过窗棂的月光，莫名失眠的她就这样安静地凝望着躺在地上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