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愿被改变的人

很多人都觉得十分疲惫，很多人都没时间关照下自己的内心，问问它是否丰足，是否渴望圆满，是否还有一点点位置，让自己歇口气。

雪季刚过，一片春花烂漫的景象，村庄里的人们面露喜色，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被雪水泡的肿胀的大地也变得柔软，阳光终于代替寒风，亲热地在街上投下不斑驳的影子。几天前刚回到兰州，是一股热浪把我意识唤回故乡。

爸爸带我去看望爷爷奶奶和他们一起聚餐，一坐下来就得回答姑姑，姐姐们的各种问答。首先是今年十几了，然后在那儿上学读的什么专业，听到是策划又说:“学习策划以后出来能干什么嘛?”我笑笑不予解释，她们看我不说话，乘胜追击又说:“很多现在的大学生出来都没事儿做啊，你这个专业不好，将来肯定没啥前途。”爸爸妈妈的脸色很难看，一脸期许地看着我，从小以伶牙俐齿著称的我，那一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想说，因为这样的话我已经听到太多太多了。碍于父母的面子，我只能说了句:“我学的不单只是策划还有设计可以灵活的锻炼思维和逻辑缜密，相对于其它专业，我觉得我很喜欢这个专业，相信它会有很好的发展。”父亲面容缓和了许多，姑姑们见状立刻转移话题

可能是因为我性格内向的原因，我接触的人实在很少，而能接触到的这一部分人所表达的观念又十分统一，物质主义已经完全占领我生活的位置，我听不到任何让我觉得舒服或愉悦的话语，也很少看到真诚或耐心的微笑。身边的人似乎都在讨论如何变得有钱。

我理解经济独立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但我很难想象金钱能够作为一个主题弥补所有的苍白，且占生活的主导位置。我听过很多的出租车司机的抱怨，窗口服务工作人员不耐烦地翻白眼，好像很多人都不热爱自己现在的生活和工作，很多人都在迷茫地挣扎着想走出现在的状态。相信这背后一定是有爱的支撑，为了父母，为了妻子丈夫，为了孩子。难道不是爱让一切变得甜蜜吗？还是我天真了，不理解当中的辛劳和苦楚，才会固执地希望所有人都能在他们的生活中找到快乐。

学校有一位卖包子的阿姨，我叫她秋菊阿姨她是河南人，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口音，但她在我们学校餐厅持续工作了四年，日复一日做着八种不同口味的包子。有时不想吃饭时，我都会开心地去她那买包子，热气腾腾的包子拿在手里，咬一口汤汁和香味慢慢的溢出来而且不油腻，很薄的底馅是美味的肉和新鲜的蔬菜。我开始觉得她很辛苦，但她总是微笑，如果看到她熟悉的学生或老师，就会热情的和她们聊天我佩服她，总会给她送瓶水。

终于有次在他休息的时候我们聊了很久，她指指蒸包子的笼屉，说：“你肯定觉得这很枯燥吧？”我说：“是的。”她说：“我做包子的时候不单只是在做包子，我的脑袋在思考。”我笑，表示完全理解。他说：“我在这里做了四年的包子，你是第一个愿意给我送水的人，从来没缺过，其实我也是一样的，四年来只是做着同一件事，心里怀着对生活的热爱，我相信生活他不会亏待我。我如果有能力，会尝试换工作，但我发现我最好的天赋就是做包子，这难道不是注定的么？如果老天给了我更好的能力，我就不会在这每天做一样的事了，但我做的最好的就是这个了，所以我热爱做包子，正如我热爱生活。”

她这段话我想了很久很久，我原本以为她是规劝人要安于现状，但我觉得她是在教导我热爱生活，无论做着什么样的工作。没想到仅仅是送了瓶水就能听到这么一番真诚的话语。相比我在外面看到听到的一切，我感觉到，很多人都十分的疲惫，很多人都没时间关照下自己的内心，问问它是否丰足，是否渴望圆满，是否还有一点点位置，让自己喘喘气。

我有些二十岁以上的朋友已经面临家长的压力，要求相亲，要求结婚，要求生孩子。而我一个二十六的姐姐更是和我诉苦说被周围的人当作异类，似乎不结婚很丢人，难以自立。她说：“在这里，人们审视你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在审视你。他们看到的不是你，是你和他们不同的地方。”她的存在对于有些人来说是特例，而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对她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在学校的日子其实很简单，早餐完，上课看书听音乐，午餐完，继续看书或者写字，放假的时候，出去散散步，或者和朋友看电影。我很少看到有人在路边看书，或者在餐厅看书，似乎会被当成异类。

两个星期前我去听演唱会，音乐厅里坐满了人，我有点紧张，往台下一看，突然看到做包子的阿姨站在最后面，工服还没来得及脱，可能刚下班就赶过来了，她看到我在看他，朝我用力挥挥手。我有点意外，但我听到《稳稳的幸福》那首歌的时候，我看到他眼睛里似乎有模糊的泪光，我不确定，因为她那时还笑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