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店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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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吃饱的情怀

所以晏兮远走进来的时候,只有封格一个人在舒服地窝在那儿喝酒。看见晏兮远波澜不兴的脸,封格不由好笑:“喂,你这幅样子来这种地方是想寻欢呢还是讨债呢?”

晏兮远端正地往四方禅椅上坐下,挺拔的姿态跟懒洋洋的封格截然不同:“就你一个人?我看你也不像寻欢的样子。”

“还不是怪你,”封格撇嘴道,“我无所谓,你现在可是有家有室的人,行为总要检点些。”

家室?这词无端让晏兮远晃了下神,他还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有家有室的人是什么样子?是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坐着吃顿简单的晚餐,随意聊聊各自的心事么?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封格颇颇有兴味地审视着晏兮远,男人脸色平静目色却闪过温柔,有意思。

他坐起身来,拿过桌上一只九经窑的锤目纹梅花酒盅给晏兮远倒了一杯青梅酒:“利家的case看来你是游刃有余,倒有空为了个杯子大老远的跑这儿来。”

晏兮远端起来喝了一口,绵柔微酸、口感清冽,嗯,好酒!

“杯子呢?”

“就记着杯子!”封格白他一眼,“我怎么听说晏老板最近的反对之声越来越多了呢。”

晏兮远环顾四周,镂空纹木窗正对着一片芭蕉,月影疏落,浓绿舒卷有情。头一次来听潮阁,竟是个风雅所在。他不以为意:“大家立场不同,他们想要更高的利润,正常。”

“你可是个商人,不谈钱多伤感情。”封格调侃道。

“我自然要钱。”晏兮远坦荡地看着封格。晏家人历代经商,最擅长的事就是赚钱。这是骨血中的天赋,也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本事。

别的小朋友吃饭的时候都是爸妈哄着乖乖吃两口,最多聊聊什么菜有营养。可晏兮远小朋友却是本着脸听晏成山从菜价谈到贸易,从储蓄及风险的重要性、通胀的根源、利率的影响、政府的机制直奔消费信贷的本质。

唉,思及惨无人道的童年,晏兮远不由想,能像晚上这样跟小丫头信口聊天吃顿饭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那你还收利家?Ye’s的情况你不知道吗?”封格眯着眼看着神游的男人,这家伙的每一个决定都自有深意。

晏兮远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酒:“那怎么办?我又不能裁人。”

5岁第一次跟着爷爷参加董事会,散会之后晏成山把他放在主席的大椅子上,郑重其事地教他主掌晏氏的第一条规矩——晏家不裁员。晏氏的掌门人要顾的是晏氏的产业和晏氏的人。

晏家祖上从小商小号做起,有挫折有起落,但是几次经济危机都只降薪,不赶人。在那些最困难的时期,这个原则保住了许多人的生计,也使得晏氏员工的忠诚度极高。

晏兮远知道先辈们未必具有现代意义上所谓的企业家精神,谈什么以社会价值为己任,他们遵从的是中华传统最根本的“以义生利”。

可又有什么差别呢?在每一次时代的变迁中创新,在机遇与危机中冒险,谋求利益也承担责任,这也是中国商人的精神。

如今面临着新兴产业的巨大冲击,晏氏转型势在必行,可他得带着大家一起转,这就是作为掌门和作为股东的不同。一回国,晏成山就把最困难的部分丢给他,也是要看看这个掌门当得当不得。

封格笑道:“那也没必要收利家啊。一个担子你还嫌不够重么?”

晏兮远淡笑:“Ye’s在高档商区,利家在居民小区。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贺手里的两个事,还有你这边的事。”

封格微一皱眉,聪明如他立刻想通了:“小贺的事竟然是为了这个。你也太敢想了!”

“过奖。”晏兮远对恭维一贯面不改色。

“这事风险太大,资金量巨大……”封格有些迟疑。

“所以要努力赚钱。”晏兮远依旧平静。

封格一笑,他忽然发现了问题:“风险和利益成正比,若成了利益巨大,董事会不应该有这么多反对意见啊。你……”

晏兮远一挑眉,漫不经心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零售不过是晏氏实业的一小部分而已,这么一点动作就让这些人沉不住气。

但他的目的并不仅仅在看看人心。晏氏目前的股权结构不甚理想,有上次一经济危机遗留的问题,晏成山一直想找机会收一收,这不正好。

封格摇着头靠回垫子笑骂:“你个奸商!我可跟你说潘志源这阵子来了这里好几次,听说不仅有你们的人还有安海的人。

晏兮远道:“忍不住就好啊。”

封格却收了调笑正色道:“你别玩砸了,这里面凶险得很,我听小贺说了,也有大买家在不断收晏氏的股。”

晏兮远平淡道:“明白,我还需要些时间。你这边的事也要加快。”

封格点头,他想了想笑起来:“也好,开公司和在道上混一样,干什么也得讲个志同道合。”

晏兮远无语地看着不正经的好友,也忍不住笑出来:“我的杯子呢?”

“杯子,杯子,”封格瞟着他,“我怎么感觉这里面有一段动人的故事呢,先说来听听。”

“想太多。不过是因为我而弄坏了。”晏兮远本起脸。

“哦呦,不是对人家动了心?”封格坏笑,就算是你弄坏的也不至于急着大半夜的亲自来取一趟吧。

“有那么容易动心么?”晏兮远仿若自言自语,“我最不可能动心的应该就是栗家的女人。”

封格看了不由好笑,这位晏老板样样都出类拔萃,唯独在感情上还是个小白。他一直在傲娇地对抗着爷爷,固守着心结,却不知道自己可能也在傲娇地对抗着真心。

他笑道:“你为啥跟非跟老爷子在这件事上较劲呢?你这别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

晏兮远哼了一声:“我别扭还是他霸道?”

封格也哼了一声:“我看差不多,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吃饭有多难吧?为了让晏兮远小朋友吃胡萝卜青屿养了多少兔子呢,真是的!”

自幼晏兮远就是挑食的孩子,晏成山为了逼他尝试新食物简直比经营公司还难,可若非逼他,这小子肯定要营养不良,如何长得如此高大颀硕?

封格看着悻悻然不理他的晏兮远又道:“一样东西不逼着你吃,你不肯碰,可一旦吃了,觉得好吃,那以后是吃还不吃呢?”

晏兮远听了一怔,这例证如此有理,让人烦恼却找不出回怼的话,他想了半天唯有闷声道:“她又不是吃的。”

封格朝他一眨眼:“瞧你说的,秀色可餐么。”

晏兮远无语地瞪着封格,封格大笑起来。

感情的事很微妙,点到即止就可以了。两个男人嘛,没必要促膝长谈、交换心事。封格随手按了一个键叫人,然后端起杯子跟兄弟一碰,笑道:“小丫头清淡,你不合口味也不奇怪。不过放心,秀色多得很,你今天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