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往事悠悠 生死成迷
二人回到城中,放河灯的活动依旧热闹,行至越家桥墨少渊似乎想起一些很重要的事,夜雪见也确实无没什么要紧的,二人便分道扬镳。夜雪见回至别院,悦百草依旧未归。简单收拾后正预备休息,却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而是独活匆匆来巧夜雪见的门:“公子,公子。”
夜雪见起身开门:“发生什么事了。”
“公子快随我去大厅,谷主和叶江南受了伤。”
夜雪见也顾不上别的,三两步便往前厅去:“发生什么事了。”夜雪见仔细检查悦百草的伤势,独活负责叶江南。悦百草伤口呈现奇怪的柳叶状,在右臂上不知是被何兵器所伤。
“你也受伤了?”悦百草看见夜雪见手腕上包着纱布,敷药的动作有些迟缓。
“是的,被天池双煞,飞天蝙蝠追杀,你们呢?”
“江南在断崖山遇上了一个奇怪的神秘人,若不是我和致远方丈,估计他凶多吉少。”
“方丈呢?现在可好?”
“致远方丈很好,我有件事拜托他打听。”
“到底怎么回事?”夜雪见看了看叶江南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看来他真的伤的不清:“独活,带他去客房休息,处理伤口,然后给他服白玉凝气丸。”
悦百草点点头:“我施针为他止血,你处理伤口前先取下银针,去吧。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放河灯时,我隐约看见应婉儿,一时没留意就跟了过去,结果发现有人密谋要杀了叶江南,去找叶江南的路上便遇到了致远方丈,方丈在幽州城外无意间遇上了玄冰,玄冰死前让方丈告诉叶江南,有人要杀他。于是我和方丈便同去找叶江南,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叶江南被神秘人重伤,好在我和方丈赶到,救了他,我被神秘人的兵器所伤。”
“你同那个神秘人交手了?”
“并算不上直接交手,但是这个人武功极高,招式诡异莫测,看不出门派,而且他的兵器也很奇怪。我不确定若真的交手,我有没有胜算。你呢?发生什么事了?”
“和上次在树林围攻我和独活的应该是同一批人,但是这次他们加了码,若不是墨少渊,估计今夜我绝不会只受这点皮外伤。”夜雪见提起墨少渊想起之前墨少渊说过的话:“墨少渊让我转告你,他有事要找你。”
悦百草饶有兴趣的眯起眼睛:“墨少渊,江湖上独来独往的赏金猎人,都说他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武功更是高深莫测,他的剑下白骨累累。他要找我,有意思。”
“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听起来和他也差不多,乖张狂妄,见死不救,武功路数邪门阴狠,死在你手上的人成千上万。他要找你,不会是有人出钱买了你的手手脚脚吧。”夜雪见指尖划过悦百草的俊颜:“不过这个墨少渊的武学修为确实了得,如果他真要对你下手,你最好不要掉以轻心。”
“是吗?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对我下手,要对我下手就不会救你,江湖上都知道你夜隐是活死人谷的第二把交椅,既然救了你,估计是友不是敌。我很好奇什么人能控制天池双煞,飞天蝙蝠江湖上这三个黑道的高手。”
“我也很好奇,更好奇这个飞天蝙蝠用来使人双目展示失去辨识能力的斗篷是哪里来的,这个东西应该早就毁了。”夜雪见的脑中出现一个名字柳清清。
悦百草抓住她冰冷的手:“我说过,可能会遇上许多的故人,有我在放心,在这里你是夜隐,在活死人谷你是夜雪见。”
“谷主,公子我在叶江南身上发现了蛊毒。”独活打开瓷瓶,里面是一条已经死僵的蛊虫。
夜雪见脸色微沉:“你给叶江南用了花尽水。”
“谷主的银针遇蛊毒呈蓝色,我拔针时发现针尾端为蓝色,便尝试用了活死人谷特制的花尽水,看有没有可能驱除蛊虫,结果从叶江南体内吐出此物。不知这是何蛊虫?”
“此人只懂些许用蛊的皮毛,下蛊的功力不够。你好生看着叶江南,别让他出事。雪见随我来。”悦百草带着夜雪见入内室,打开机关下了地下暗室:“你看看这个。”
“这不是当年你从我体内取出的蛊虫吗?你还真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不错,虽然我取出了你体内的蛊虫,但却无法令你痊愈,你的寒毒虽不会危及你的生命,但也变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此人将蛊与毒融合的天衣无缝,绝对是难得的艺术家。你再看看叶江南的这条蛊虫,是不是有点意思,蛊虫的头部都有奇特的凸起形状。应该出自同一门才对,可是对叶江南下蛊的人显然是个新手,所以我觉得也许我门还有机会将你的寒毒彻底根治。”
“蛊术是一门神秘而古老的术法,能得其中精妙的人少之又少,我虽得你亲自指点,医术也算突飞猛进,但蛊术依旧有所欠缺,蛊虫的培养本身就很是不易,虽说这人道术不精,区区花尽水就能将蛊虫杀死,但至少此人在研习这门密术,或者此人同当年对我下手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来你说的对,当年的事没有这么简单,也没有随着上官郁的死烟消云散。”
“是的,还有你那段失去的记忆,到底那两个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对此记忆全无,是否和你的寒毒有关。我总觉得那段记忆至关重要。”悦百草捏了捏夜雪见的脸:“雪见,你失去的这两个月的记忆,很可能和悦无涯有关,我一直担心这个猜测是真的。”
悦无涯这个名字让夜雪见也是心头一惊:“你说过,有你在就一定不会让我死的比你早的。我很放心。悦无涯又如何,我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说的好,不愧是夜雪见。雪见要借一滴你的血,我要试试这条虫子的威力。”
“我也想见识一下。”
独活早起练功接到当归的书信,为了保护悦百草和夜雪见,当归让杜仲,三七,半夏,天冬前来支援,说是五日内可到:“谷主,接到当归叔的书信。”见悦百草出现在院子里,独活便将书信的内容告知。悦百草思索片刻:“写信给当归,让冬青速速赶来。”
“属下明白这就去,叶江南方才醒来,但是由于头疼欲裂,属下给他用了些安神的药,又睡过去了。谷主要不要去看看。”二人说话之际只听见客房内传来叶江南痛苦的吼声。悦百草推门而入不等叶江南反应,封住他周身的几个穴道:“等下调制一副理气固本的药给他服下,应该就会没事。我和公子要出去一趟,如果叶江南醒了,不要让他走。”
墨少渊恍恍惚惚从梦中醒来,额头渗出几滴汗液:“我说,我怎么会做噩梦呢?原来是你来了。”
“你做噩梦应该是杀戮太重,与我何干?”白沉吟悠闲地坐在圆桌上,思慕端着盘子开门入内,见到白沉吟恭敬地行礼:“见过公子。”
“思慕,你先出去吧。”思慕关门离开白沉吟摘下面具,一张俊美柔和的面孔同阴冷诡异的面具如此的截然不同。但他的眼神却显得沉寂落寞,似乎心中藏了很多的失去。
“白少一笑,天下女子误终身,你这该死的脸就该带着面具。免得我看了心烦。”
“天下的女人你不去祸害他们就可以了,说吧找我什么事?”白沉吟看了看墨少渊丢了件衣服给他:“不用在我面前衣冠不整,你的美色我不觊觎。”
“我找你,是真的有件奇怪的事告诉你,几个月前去了一趟南蛮,遇上了一个人,你还记得上官郁的丫鬟安欣吗?”
“安欣,她还活着?”
“对,不但还活着,她嫁了人,在南蛮的商道上开了家客栈。”
“你确定是安欣吗?”
“你忘记我过目不忘了吗?我虽只见过她一次但却一直记得她右耳有颗痣。虽然她不知道我是谁,我让她确信他我是上官枫的朋友,询问她起死回生的事,她说具体怎么回事她也觉得很神奇,甚至有些说不清楚。上官郁掉下悬崖后,很多人追杀她,要她交出天空之城的秘密。可是上官郁更本没有把这个东西交给她,后来她被鬼王抓住,关在恶鬼山庄,再后来就是我们都知道的恶鬼山庄大火所有人都被活活烧死了。但她告诉我,大火之夜她见到了上官郁的鬼魂,上官郁的鬼魂救了她,把她送到了南蛮,之后她便改名换姓,重新开始,后来嫁给一个当地人,用上官郁给她留下的钱开了间客栈。”白沉吟听完墨少渊的描述突然原本沉寂的眼神有了些许期待:“她说她见到上官郁的鬼魂,什么样的鬼魂?”
“安欣说上官郁浑身白色,还闪着奇特的蓝光,脸被一层纱覆盖,她只看到了她熟悉的眼神。似乎是梦又似乎不是,上官郁从头至尾没有和她说过话,她还说了一件很玄幻的事情,说上官郁最后被一位白衣仙人和一个罗汉接走了。后来她晕倒了,她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空房子里,身边还放着一个钱袋,里面有钱,还有这个。”墨少渊取出一直通身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镯子,这确实上官郁的东西,白沉吟也认识这只镯子,上官郁母亲的遗物,上官郁一直随身带着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现在在哪里?她到底是死是活?安欣呢?我要找他。”向来冷静的白沉吟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眼神中看不出是喜是悲。
墨少渊打开一侧的窗户:“你先冷静,安欣不希望再被打扰,如今她生活平淡幸福,她答应过上官郁要安稳的好好生活,她把上官郁的东西给我,但只有一个要求,永远不要再去找她,我答应了她,这个钱袋做工精致,用料上乘,虽然已经三年多了,可是似乎还有着淡淡味道。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见到了上官郁的鬼魂,或者上官郁放心不下,安排了安欣的后路,反正,有了这些,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为什么?你对此事如此上心?”
墨少渊一阵沉默:“我无法忘记你喝的酩酊大醉的三个月,你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从不喝酒,虽然我们都背负了沉重的枷锁,身上流着仇恨的血液,是整个家族用生命换来了我们的苟且偷生,但是你比我强,我不人不鬼的时候,是你给了我理由站起来。但是那个以家族的使命为一生的目标的白沉吟竟然也有如此浑浑噩噩的时候。”
“若不是你的那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也不会重新振作,我们在崖下搜寻一月有余,却没有发现尸体,只是这个缈不可及的希望才找回了半个昔日的白沉吟。只是若她真的活着,这三年她在哪里?在做什么?又经历了些什么?还有她怎么会中毒,谁下的毒?不回御剑山庄她能去哪里?还有安欣的话太匪夷所思,白衣仙人、罗汉莫不是真的成仙了。”白沉吟指尖触碰上官郁的手镯,仿佛回想起那个天真的一心想着跟他白首不离的那个笨女人:“作为御剑山庄的小姐,既没有上官澜的心机城府,也没有上官枫的聪慧机敏,空有一张脸,就算是落英剑法的传人又如何,真是浪费,哪一点像神算子银月姬的女儿。我说我是言问就信以为真,我说喜欢她就死心塌地,弄得御剑山庄百年基业一塌糊涂,破了上官澜的护体神功,挖出当年武林正道恶贯满盈的罪证,断了落英剑杀了武尊,在谷底密室又被我一再利用,用姬氏血脉救我,与我成就夫妻之实亲手毁了和司傲宸的婚事。真是可笑,这个世上除了尔虞我诈就是相互利用,哪里来的纯洁美好的爱情。可恶她尽然用死来报复我,我说过,违背誓言我的心会日夜受到煎熬,可是我的誓言从来都是假的,但是如今这句话尽然成真了。如果让我发现你没有死,上官郁我会把你挫骨扬灰的。”
墨少渊看着白沉吟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药不医说她中了蛊毒,无药可救,才给了她往生丹续命,你说从谷底密室出来后,你把她丢在了山崖边,让御剑山庄的人找到她,带她回去,可是御剑山庄的人确是两个月后在御剑山庄的门口发现她的,那么也就是说她是在这两个月内中毒的,只是这两个月她去了哪里?安欣说发现她的时候是一个清晨,她满身是血,昏昏沉沉趟了四五天才醒,昏睡的时候一直噩梦不断,醒来后就不记得这两个月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和你分开时的情景。后来她就开始出现蛊毒发作的症状,据说十分的恐怖和残忍,上官枫没办法找了药不医,药不医说已经无药可救了,最多还有三个月的生命。安欣告诉我,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想去找你,但是当时她已经下不了床,于是她哀求安欣找药不医要了往生丹,往生丹可以使她恢复成常人的样子,但加速了毒发身亡的时间,当时江湖上都以为她得到了天空之城的秘密,离开御剑山庄追杀她的人不计其数。不过她也算是傻了,用生命的最后一个月,也要完成对爱情的承诺,我想她从离开御剑山庄到找到你也用了半月有余,所以他和你见面后应该剩下十日左右的寿命了,反正都要死了,与其毒发身亡到不如帮你挡一箭来的痛快。作为姬家最后的血脉,这点处事风格到是很有姬家人的样子。其实冲着银月姬你应该善待她,她虽然是上官澜的女儿,但也是银月姑姑唯一的血脉。药不医有没有说她中的蛊毒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总觉得对她下毒的人不简单,可能和天空之城城毁人亡有很大的关系。当年的事真想究竟是什么?上官澜并没有说出来,所以如果她真的还活着,那么安欣看到的白衣仙人和罗汉就有很大的问题。”
“药不医告诉我,他也没有完全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蛊毒,毒发的情景异常的诡异痛苦,常人根本无法忍受,万箭穿心,百蚁啃食,如坠地狱,而且毒发时她全身冰冷瑟瑟发抖,略微靠近便可感受到从身体发出的寒气。蛊毒会一点点消耗她的生命,直到油尽灯枯,往生丹只是燃烧她所剩无几的精力加速了死亡的时间,服用往生丹加上她体内的蛊毒,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出现一次剧痛,缓解的方式便是放血。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月姑姑死前求我们无论如何放她一条生路,没想到我还是辜负了。”听着白沉吟的话墨少渊想起四年前银月姬临死的那一夜。为了帮白沉吟冲破禁锢,银月姬用尽了最后一口气:“少主,我终于成功了,少主,少渊我再也不能陪着你们了,天空之城的秘密,家族的使命只有靠你们自己了。沉吟,我知道你在利用郁儿,她一出生便被我丢在御剑山庄的石阶上,从来没有感受过一天母亲的关爱。她是上官澜的女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她是无辜的,沉吟我不求你将她当成一生的挚爱,少主、沉吟我只希望你们无论如何放她一条生路,或者一刀杀了她,不要带给她无尽的痛苦和折磨,我犯下的罪孽不应该由她来承担,事实上我也一直在惩罚她,我教她落英剑法,却始终无法告诉她我就是她的母亲,她从小期待的每个人都有可是就她没有的母亲。郁儿如果可以就让我永堕轮回,为你换一个能用生命保护你的人。”银月姬含泪而终,但她的期望依旧没有成真,上官郁始终没有得到她希望的那个人,上天用最残忍的方式毁了她。
“月姑姑临终的话我始终没有做到,如果当时她告诉我真实的情况,我会带她去桃花源的,化作一缕香魂,永远留在那里,还有月姑姑陪着她。可笑,现在说这些真是可笑。”白沉吟在桃花源建了一个衣冠冢,里面埋着半把落英剑,失去了才会后悔这也许就是人最大的通病。
墨少渊拍拍白沉吟的肩:“也许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