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渴望已久的闲聊
“老兄，你在看什么呢？”
坐在大厅沙发上的戴夫，将第五个热狗吞入腹中，见何生虽在啃着汉堡，但眼睛却始终盯着他的手心，不由得奇怪地问道。
“呃，没什么......我只是好奇，手上的伤口怎么会自己消失罢了。”
何生下意识将那片写有人名的碎布收进口袋，然后向戴夫呵呵笑道。
两人在几小时前与拳击手丧尸战斗后，身体本是伤痕累累，不过就在所谓的“尸潮”消散过去后，他们便惊讶发现，无论是戴夫被捶得淤青的腹部，还是何生两条遍布血迹的手臂，全都不知不觉地痊愈了。
经过猜想，两人推测那莹绿色的屏障，不仅能保护他们不受“尸潮丧尸”的攻击，还能迅速治疗他们身上的伤势。
“呵！你还在想这事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既然你已经参与了这个游戏，难道不明白在这个世界，我们不能用以往的观念去思考问题吗？”
戴夫嘲笑完何生，又嚷嚷起来。
“吗的，虽然刚才在健身房里没被那头变态的打拳怪物给咬到挠到，不过在去那栋商场的路上，我的脚踝还是不小心给某只该死的怪物给挠出血了！这下可好，感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黑人撩起了裤腿。此时他的脚踝处，明显印着几道口子。
这应该是那只从车缝里钻出的丧尸弄的吧。
何生这么想，接着问：“那为什么你现在还不服用解毒剂？都已经这样了。”
戴夫摇摇头。
“唉，只要在我完全变异前喝了它便可，这一受伤就用也太浪费了。”
“可是......你难道知道从受伤到完全变异需要多少时间吗？万一明天你在床上醒来就成了头丧尸，那不就没救了？”
“......你说的也对，唉，我还是喝一瓶吧。反正那蓝色补给箱也给了三瓶，现在解毒剂倒也不缺。”
戴夫承认了何生说得有理，便从背包里取出一瓶解毒剂。它的外表没有任何包装，仅是一个纯白色的塑料药瓶。只见黑人扭开瓶盖，一口就将里面的液体送入喉中。
黑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看来这药的味道并不怎么难喝。
休息了一会，戴夫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瓶不知从城市哪个地方摸出来的威士忌，打开瓶盖咕噜咕噜地就将它喝下肚。
“你也来点？”黑人在发出一声酣畅淋漓的舒爽声后，将酒瓶指了指何生。
“这个......算了吧，我没心情喝酒。”何生苦笑着推辞了。
“嘿，老兄你在说什么呢！酒这东西就得心情不好时喝啊！唉，亏你还是年轻人，竟然这么没点情趣，啧啧啧。”戴夫说完，又连饮数口威士忌，转而话开始变多起来。
“唉！我至今都没想明白，我为什么会跑到这种古怪万分的地方，为什么必须得带着安全盔，拿着铁铲子，和这些既变态又恶心的怪物搏斗呢？”
果然讲到这个话题了。
何生在另一张沙发上坐着。
他虽然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自己吃剩下的食物包装，不过心跳却渐渐快了起来。
因为何生记得，关卡等候空间里不允许他们闯关者谈论“家园以及过往关卡”等一系列事情，虽然戴夫现在只谈论到他穿越进这个异世界的感受，不过很难确保喝了酒的黑人，会忍不住越过规定的线。
何生很想就这么阻止戴夫说下去，不过从个人来讲，他同样想静静聆听对方的话语，毕竟他在『家园』中独自生活了6天，连一个活人都没见着，可差点将他憋疯了。
何生也是人，也和戴夫一样，深深感受到了这个异世界的恐怖凶险，难得遇到一个与自己相同，可以称得上同伴的人类，他又怎能去拒绝“沟通”这一历史悠久的生物行为呢？
但想归想，还是先让戴夫起个头吧。
这样的话，自己也好提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又不该说。
这么打算好的何生，躺在沙发上，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神情。
“兄弟，你知道，我在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鬼地方之前在干什么吗？银行，我在去银行的路上！只要再过那么一小会，我就能凭借一搓钞票，换一辆炫酷霸气吊炸天的摩托车了！你知道我为这一天等了多久，你知道吗！结果……结果，某个奇怪的家伙，忽然说老子过马路，被车给撞死了？然后还将我带到了这？去他的！”戴夫越说，情绪越激动，他将手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随后又开了一瓶。
被车给撞死？
何生微微一惊。
果然，尽管方式不同，但戴夫还是和他一样，都是已死之人。
“那个......戴夫大叔，少喝一点，声音也小声一点吧！我们这栋楼的周围，也许还藏着敌人......”何生委婉地劝道。
“什么大叔啊！我不和你说了我才23岁吗！你是在讽刺我显老吗！”戴夫听了，顿时显得无比愤怒。
啊，一不小心忘记这个数字了。
何生尴尬地挠起头来。
“23岁......我自从离开中学后，便一直在工地里干活，现在想想，大概已经当了快8年的‘建筑工人’了。唉，这份工作怎么说呢，虽然每天起得早，但实际上生活倒不是特别累，不仅法律保障也比较完善，而且我还每晚都有点时间品品小酒......就是去工地的路上，太耗时间了。我又没自己的车，经常得赶早搭巴士，或者厚脸皮拜托同事顺路载我，想想就难受。”
黑人又喝了口威士忌。
“不过，前不久，当我钱赚得差不多了，将家里的债还完了，而且郊区的小房子也买下来后，我便考虑买俩车了。好不容易找到辆“酷极了”的摩托车，却在忽然在过马路的时候晕了过去！醒来......就发现在这了......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我每星期都有去教堂做礼拜啊，虽然那郊区的教堂，破是破了点，但我起码远比那些不做祷告的家伙要好得多吧！为何上帝还要这么玩弄我呢......”
黑人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何生小弟，你又如何？现在我们是安全的，你大可抱怨一番，我相信，你对来到这个‘地方’一事，也同意感到疑惑与委屈吧。”
“这个......我......”何生一下说不出话，他没料到话题居然会进行得如此现实与沉重，和黑人戴夫相比，自己来异世界之前不过是被女生放了鸽子，与对方辛苦干活好几年才能实现，却毫无征兆破碎于马路上的“愿望”相比，他这点破事说出来简直就是丢人......
“我失去了重要的人，然后我就很绝望地去电影院看电影，这之后......我就和你一样，被宣告已经死亡，然后想活下去，就得在这世界玩游戏……”青年的语气十分低沉，好像其中蕴含了无限的悲伤一样。
“够了，兄弟，我懂的。不想说的事就不说了，每个人都得经历这种事的，你不必太过在意......”戴夫脸色微微一变，赶紧伸手道歉。
气氛一下变得哀伤起来，何生又挠了挠头。
出于对挽留颜面，他不由自主地采取了一种极易被误会的措词，而戴夫显然也被何生误导，理解的比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实际上何生只不过是被女神放鸽子，然后强行将女神遗忘在脑中从而“失去”她罢了。
不过，既然对方的话都说到那等地步了，那何生又哪有脸面去纠正回他呢？就这么让戴夫理解错吧，对彼此都好！
“唉......这关，要活到第五天的黎明。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难呀。光是这第一天，就已经好几次险些没命，难上加难呀！”
何生赶紧转移起话题，以免他更加无地自容。
“你说的没错，兄弟......不过，刚才我俩的配合很棒，不是吗？我相信，只要继续这样合作下去，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们都会挺过去的，你说呢？”
黑人放下喝完的第二瓶威士忌，随后便向何生伸出了拳头，青年明白，这是一种象征友谊的手势。
啪。
何生也用拳头碰了上去。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逐渐变得和谐友善。
何生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好时机。
“戴夫，我觉得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要合作，那么应该互相交换情报。”何生忽然这样说着。
“啊？可是我和你一样，都是第一天来这鬼地方耶，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未知的情报？”戴夫显得有些疑惑。
“还有‘独家情报’呢。”青年开门见山地点明主题。
刚才还充满笑声的大厅，此时忽然变得安静。
而何生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要想互相合作，信任是必须的。我就直说了，我的‘独家情报’是：这轮关卡内，包括我你在内，共有5名闯关者。”
青年毫无遮掩地直述了他所收到的情报。
黑人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变得犹豫，不过他又很快开口，正面回答了何生：
“老兄，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也没必要顾虑了。‘普通绿色补给箱所给予的指示纸条，是可以与他人共享的’，这就是我所收到的独家情报。”
“共享纸条？什么意思？”何生的表情变得有些惊讶。
戴夫思考了一阵，似乎在组织语言。
“起初我也不太懂这话的含义......不过就我俩今晚的经历来看，这个意思应该是指，纸条里写下的那些‘生存动作’，其实是可以两人共用的，也就是说，如果我俩只找到一个绿色补给箱，那么只要知道里面纸条的内容，我们便可共用这个‘生存动作’，以获得屏障来抵抗尸潮里的那些玩意。”
何生听了更加奇怪了。
“等等，你这话说得和我们的经历有些矛盾啊。在格斗房里，你得到的指示是‘擂台进攻’，而我则是‘擂台防守’，这不摆明着是系统给不同的闯关者准备不同的‘生存动作’吗？”
黑人摇摇头。
“伙计，你别急啊。我也不是很懂啊！毕竟我和你一样，也才刚刚接触过这些东西......我猜啊，其实我俩根本没必要用不同的动作！这些纯粹是设计者想看我俩傻兮兮在擂台打拳的恶趣味罢了！毕竟我的独家情报是这么说的，系统总不可能骗我吧......”
“是吗......那看来我俩都被这关卡设计者玩弄于鼓掌之中呢......”
何生仰身，一头栽倒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看起来十分泄气。
“啊哈......走一步算一步呗，老兄。我先去洗澡了，难得我在市里掏了这么一堆洗澡的东西，嘿嘿！待会我洗完后，你想用的话尽管拿！”
黑人说完，从背包里捏着一瓶沐浴露和一瓶洗发水，笑嘻嘻地便走进洗浴间内，仅剩青年独自一人留在大厅。
虽然青年确认了这栋居民楼水电运转正常，灯什么的都能正常打开，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一直没有开灯。此时，要不是有戴夫淋浴的冲水声，这沉浸在黑暗中的房间说实话还真的蛮吓人。
“哈......”
何生站起身，叉腰摇起头，以甩去他的“多心”。青年轻声走到阳台边缘，望向他刚才一路走过的城区街道。此刻在漆黑的天空下，街上的吊灯宛如一颗颗璀璨的星，在黑暗中持续发光，仿佛在替这片寂静的城市守护住最后的光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