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烟火（2）
苏月影印象中的拂临城就没安宁的时候，此时更是人挤人，大街两旁的小摊应景的换上各色年货，衣食住琳琅满目，鲜艳的红色处处绽放，好不热闹。
小孩儿欢声笑语，摊贩吆喝招揽，采购年货的男女老少各个眉开眼笑。
呼吸着空气中淡淡的硝烟气息，听着耳畔喧嚣繁华，苏月影不自觉笑了。
林破看不到苏月影的表情，他领着苏月影来到一家卖熟食的铺子，店铺在外面摆了两个摊位，都排着几个人，林破让苏月影排队买卤猪头肉和卤猪尾，自己去买鱼，巳时末在城门口汇合。
林破不仅买了鱼，还提着一个竹筐，苏月影估摸着这个竹筐他一直放在储物魂器中，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来。
竹筐放着蔬菜和一坛酒，苏月影猜想那坛酒有一斤重。
林破并非滴酒不沾，他对做菜的酒有要求，药室还泡着几坛药酒，偶尔会尝一下确认药酒的状况。
不过做什么菜要用到一斤的酒？
苏月影思来想去没个结果。
午餐吃得简单，用林破的话来说“年夜饭年夜饭，当然是晚饭”。
下午两人一起在厨房忙碌，和面的和面，和馅的和馅，然后一起包饺子。
林破走遍天南地北，见过许多地方的民俗风情，和苏月影说着话，不一会儿就包了五六十个饺子，够两人一顿晚餐和宵夜。
落日余晖泼洒，水映着浓烈的晚霞，像是一团团绽放的花，无比热闹。
“年夜饭呢，一定要有头有尾，还要有鱼。”林破将鱼放在桌上。
一条完整的鱼，清蒸。
头、尾自然是今天苏月影买的猪头和猪尾。
苏月影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却见林破将刚满上的酒倒在地上，恭敬地朝天边深深一拜。
苏月影从林破的侧脸看到哀伤，是一种鲜少在林破脸上见到的情绪。
第二杯酒同样倒在地上，他闭上眼，嘴角缓缓上扬，脸庞浮现深切的怀念。
睁开眼，林破又是那个懒懒无精神，猫似的林破。
“我娘很早就离开家出来闯荡，可谓是年少成名——恶名。”林破摩挲着酒杯没动筷子，“在遇到林岳峰——虽然我不认同但从血缘来说他是我爹——之后，我娘隐姓埋名嫁给他。
不知是谁暴露我娘身份，无数仇家上门寻仇，在林家长老们的压迫下，林岳峰决定以废除我娘一身修为为代价，换取林家安宁，并且发誓会好好照顾我娘一辈子。
我记得很清楚，娘当时笑了，很……漂亮的笑容。
娘带着我离开林家，从此过上逃亡生活。
但每年除夕前，她都会给舅舅写一封信，她说虽然不能回去，但要让家人知道自己平平安安，自己有想着、念着他们。
我和娘逃亡了十年，十年间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换一处地方，后来娘亲去世，那年我只有十三岁。
其实我犹豫过要不要告诉舅舅我娘去世的消息，但一想，写信的人换了，原本写信的人肯定出了事，索性就在信中告诉舅舅娘亲去世的消息。
我和娘的住所并不固定，写给舅舅的信都是雇人送去，所以舅舅回不了信。
我独自在大陆闯荡，十八岁那年我遇到了我的娘子，二十岁那年我们拜堂成亲，但一个月后林岳峰找到了我，他威胁我，如果不和他回去，就杀了我娘子全家。
来观礼的舅舅并没有离开，可林岳峰带来的人把他拖住，我和林岳峰拼死一战，然而实力相差太多，施毒都没能伤到他分毫。
我败了，舅舅也受了伤，理所当然的，我被林岳峰带走了。
回林家的路上，林岳峰并没有绑着我，也没有封我魂力，只说我敢有所异动，他立刻回头杀了我娘子全家。
为了留住我，林岳峰收走了娘子给我的定情发钗，他直接告诉我，发钗就放在林家宝库之中。”
林破瞥了苏月影一眼，斟了杯酒一口饮尽。
结合林破的最后那句话，苏月影明白林破那一眼想说什么——林家这个宝库就是林破要她破开的宝库！
“林家那个宝库我知道，墙壁用了四层不同的材料建造，最上面一层刻有符文，可以吸收魂力。
我花了一年时间从林家离开。
一开始我并没有急着去破开宝库，我回去找我娘子，但府邸已经改名换姓，我询问原本主人的去处，一个个都说不知道。
我去找舅舅，舅舅竟然不知所踪！
我已经失去了娘子的踪迹，不知道她的生死，所以她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我不能丢下，我寻找所有可以增加力量的方法，最后发现了碎空。
我修炼碎空到重塑阶段，可还是破不开宝库的门。
之后的事你就知道了。”
林破低沉的嗓音染上一点醉意，平缓的语气多了些哀伤在里面。
苏月影升起安慰林破的念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林破一杯杯灌酒，想着陪林破喝一杯也不错。
哪知苏月影还没碰到酒坛，林破一个侧身，护崽似的将酒坛护在怀中，骂骂咧咧地说：“干啥呢，这酒没给你准备。”
见林破一副防贼的模样，苏月影心里那点同情啊难受啊通通没了踪影，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狼吞虎咽起来。
林破用眼角余光扫苏月影，瞧她凶残的吃相，内心莫名涌起一股温情。
“还不吃，菜都凉了。”苏月影好心提醒，虽然这个提醒很多余，因为林破的餐具是用火晶石做的，火晶石可以通过吸收魂力发热，菜一直温着呢。
“砰——”
“砰——”
炸裂的声音很远，林破听到了苏月影没有。
拂临城内外的百姓开始放烟花了。
“对了。”林破想起一件事，凭空一掏，手里多了一把花里胡哨的棒子。
将东西递给苏月影，道：“这里是云之森林内，放烟花会吓着魂兽，我可不想大过年的见血。这个给你一边玩去，碗我等会儿收。”
托风傲林的福，苏月影认得林破手里的东西叫做烟花棒。
“愣着做什么？”林破催促。
看在林破今天交心的份上，苏月影没计较，拿起一根点燃。
“呲”一声烟花棒窜出一串火花，迅速绽放成一朵蒲公英。
苏月影面无表情地晃动着，在空中画出无意义的痕迹。
林破喝着酒，脸上的欣慰溢于言表。
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没被林岳峰带走，自己和清霜会不会有孩子承欢膝下，每到过年叫上舅舅，一家人看着天边的烟火，和孩子嬉戏，热热闹闹守岁。
一根烟花棒燃尽，小院又只有晶石的光芒。
林破摇了摇酒坛，听不到半点响动。
“这个给你。”林破将布包着的东西放在桌上推到苏月影面前，“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