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扣下扳机
强者不会在意被世人嘲讽的伤痕。
正文
“大队长！我们发现有一股起义军刚刚袭击了翼仙的舰队，现在他们正在交战！”指挥大帐里，负责情报掌控的技术员慌忙地从位子上坐起，将平板电脑焦急地递给项逸风。项逸风同样也有些吃惊，他显然是从来没有料到这种情况。起义军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帝龙突击队刚刚潜入仙兵内部的时候出现！
他眉头紧皱，手中攥出的汗液不知不觉越攒越大，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他一直坚定的棕瞳此刻却颤抖着，明显是在做艰难的选择。是要四棵树，还是要一片森林？
“大队长，起义军的兵力处于绝对劣势，我们要不要支援他们！”另一名技术员也扭回头来，神色复杂。短短的两分钟内，压抑的气氛已然迅速在房间内蔓延开来。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们的指挥官做出决定。看着录像上，那些在无数仙兵战舰间穿梭的，如同海燕一般无畏的飞艇，项逸风将脑袋扭开，轻轻摇了摇头。
起义军进攻的是仙兵的舰队核心。此刻出动支援，暂且不谈能不能帮助其摆脱窘境，即使是可以突破仙兵的封锁，也会损失惨重。战争终究不是感情游戏啊。每个人都在背负着血之十字架前进，疲惫不堪，带着战意倒下，成为和平的基石。
“对不起了，你们是和平的英雄，所有人都会记住你们。起义军的支援请求……忽略吧。”
项逸风不再拖沓，将心一狠，走出了指挥大帐。头顶炎炎的烈日无情地将光播撒在大地上，榨取为数不多的水分。他长叹一口气，走远了。
“呼，好险。”感受着身边的压力逐渐回归正常，赵啻贤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身后七八米处的一大块机体外壁都被撕扯下来了，被拉断的电路滋滋地闪烁着电火花，听着甚是渗人。仙兵们在短暂的惊慌失措后立刻开始动员起来，组织防御。厄琪克雅也火速召唤好铠甲，摇身一变又成为英姿飒爽的将军：“厄季兰斯，带上你的第四飞行队把这些家伙端了！”
“是！”通讯频道里传来斩钉截铁的一声回答，随即便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引擎呼啸声。吩咐完作战任务，厄琪克雅才发现，赵啻贤已经穿戴好了一身精亮的顶级狩猎铠甲，手中的利刃在璀璨星光的折射下发出幽幽寒光。他快步走到裂口跟前，喷射引擎开始加热。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星海，与一望无际的无数飞艇。
“喂！你干什么？”厄琪克雅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杀敌。”
喷射引擎启动，赵啻贤飞出舷窗之外。无比刺耳的引擎呼啸声，在他飞出维持系统工作范围的那一刻，骤然消失。他如同耀眼的流星，拖着一道明亮的红光将漆黑的星幕划破。注意到他从维持罩内飞出来，立刻便有两艘飞艇向他靠拢，用装载上去的十二点五毫米机炮对他就是一顿狂轰滥炸。感受着弹丸无声地贴着耳朵飞过，赵啻贤的心中还是有些许紧张。
毕竟是机炮！一子弹可以直接轰开一块厚钢板！凭借着多年磨炼出来的战斗技巧，赵啻贤利用身体的惯性在继续向前飘动的同时转过身去。喷射引擎拖出一条扭曲的亮线，推动赵啻贤本人以极快的速度闪到小艇跟前。瞅准对方在惊慌失措中重新瞄准自己的机会，赵啻贤以合金长刀猛斩对方的机炮，把两条弹链与固定的基座一齐斩切下来。
见火力设施被摧毁，驾驶员慌了，企图将赵啻贤撞开。赵啻贤又怎会令他如愿?借着鞋上的防滑倒刺勾住那粗糙的外壳，他已经以极大的力量将钢刀推刺出去。即使没有借助基因战甲的力量，多年的战斗磨砺已经使他的力量与发力技巧有了极大的提高。这一击直接刺破小艇的舱门，然后将飞行员的脑袋一整个贯穿！浓稠的褐黄鲜血缓缓从脑中流出……
那家伙眼睛一翻，不动弹了。
不忍心继续观摩他的惨状，赵啻贤将刀火速抽出，跳离了小艇。他现在的身份既然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海盗王，就必须将其嗜杀残忍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厄琪克雅并没有明说，但赵啻贤知道对方绝对在无时不刻地注意自己。眼下只有将心横下来，将善念收起来，才能完成任务。
就算自己不来，仙兵也早晚会把这些单薄的武装击溃，把这些不屈的人们关进囚牢之中，用铁鞭羞辱他们的灵魂！与其那样，还不如早点给他们来个痛快的，提前结束他们可能遭遇的更多痛苦。
在战火之中呐喊的悲魂啊，请你们不必悲伤。我会通过斗争，把剥削你们的一切扫除干净！
又有一艘小型飞船冲这边飞来了，看到在太空之中飘荡的残骸，飞艇中的驾驶员似乎很是愤怒。密集的弹雨接踵而至，将赵啻贤的周围以及身体都统统覆盖。金属弹头击打在铠甲表层的能量镀甲上，钝击力的传导却透过铠甲，直接作用在身体上。
简直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将骨头都打裂成好几段。
狩猎铠甲不像能核铠甲，能量镀甲远远不是一个档次。即使此次特地购买了最精良的狩猎铠甲，面对大口径的机炮却还是显得力不从心。他现在不得不开启基因战甲的力量以抵御对方的攻击了，被调动起来的细胞迅速靠拢至骨骼断裂处，以惊人的速度将其修复好，与此同时，视力的成倍提升也让他有了强大的动态视觉，那些冲他飞射而来的子弹终于像蜗牛一样缓慢。借着这一点优势，赵啻贤灵活地左右躲避，打在身上的子弹也终于大大减少。他火速冲到那飞船的跟前，将手中的合金钢刀再一次落下！
在巨力的推动下，刀锋像裁纸一样将整艘飞船的前半部分直接斩成两半！
引擎中的输油管道还在推送燃油，被撕裂的电线拉出明亮的电弧。紧接着，便是座舱内的巨大爆炸将整个飞船炸得解体。驾驶员残缺的遗体跟随者散开的烟雾一齐七零八落地飘向四方，被烧得焦黑的断手还紧握着操纵杆……
看着已经有道亮线的钢刀，赵啻贤不禁皱了皱眉。
这刀耍起来不顺手啊，居然已经磨了。看来回头如果有机会还是要用啻之龙刃更好一些。然而，就在他愣神的那一刻，一种无比强大的杀机却在飞速逼近。直觉在心中疯狂预警，基因战甲也躁动不安，在体内本能地扩散着。回头看去，一架流线型的高级狩猎艇正在全速向自己逼近。
这个距离已经闪不开了，赵啻贤握紧钢刀，将基因战甲开启到自己能控制的最大程度，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轰！”
这也许只是脑中下意识出现的拟声词吧。就在这艘狩猎艇将全部的能量压入机身前端，企图与他同归于尽时，一发橙黄发亮的如烈焰般的能量光束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裂它的能量镀甲，撕裂它的铝合金外壳，甚至贯穿坐在座舱里的驾驶员的身躯。鲜血还来不及喷溅到窗面上，整艘飞船便在剧烈的爆炸中解体了。
定睛一看，厄季兰斯正在远处的一架战斗机中冲自己招手！
再定睛一看，所有的起义军舰队已经分崩离析。大批大批的狼隼战斗机群穿插在它们的阵型之间，开始了一边倒的屠杀。简陋的改装狩猎艇如何与精锐的狼隼相提并论？
“领袖！我们的舰队本阵已经要崩溃了！”一艘大号的狩猎艇内，驾驶员听着座舱内迭起的警报，向坐在身后的人大声说道。弹雨迎着飞船扫射而来，打烂了引擎，打烂了供氧系统。看着通讯频道中的死寂，他的心中万念俱灰。
为什么不回答？星际联军为什么不回答？
视野定格在导弹将整艘飞船击穿的那一刻……
十分钟后，赵啻贤随帝龙突击队其他三人回到了翼仙号上。他的脸上没有一丁点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有背负罪孽时才有的沉痛与严肃。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些列队欢迎他归来的仙兵，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近乎疯癫的狂热，好像凯旋归来的勇士一样，理所应当地捧起血淋淋的荣誉，相互炫耀着。
对于仙兵来说，这种事情确实是这样。但是……
赵啻贤不是仙兵。
“经过大家的勇猛作战，偷袭我们的散兵游勇被顺利剿灭了。尤其是维拉斯先生与他的同伴，面对袭击的敌人，他孤身冲出飞船外与驾驶着改造小艇的敌人搏杀，为我们的胜利奠定了重要的基础！让我们对他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厄琪克雅说罢，带头鼓起了掌。无数仙兵见状也纷纷抬起双手，鼓起掌来。一时间，主广场内掌声如雷，久久不绝。唯有赵啻贤本人依然面色凝重只言不语。
当然，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了。在那些凌乱的紫色发丝下，叶冉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放松。这次反击战基本消除了大部分仙兵的怀疑，为任务的成功进行奠定了绝对基础。
然而，一个人除外。赵啻贤的每一个眼神，早已被厄琪克雅身旁的厄宏珀斯看在眼里。他知道，这个家伙绝对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自己与厄琪克雅。他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有办法好好地检查。
“翼仙，你说错了一点。并不是完全剿灭哦。给我押上来！”
“是！”
厄宏珀斯大手一挥，身边的随从立刻下去了。赵啻贤紧盯着他，他发现对方也在紧锁着自己。掌声停下来了，所有的仙兵都在疑惑地看着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见两名仙兵押着一个灰皮肤大眼睛的高个来到了广场的正中央。他的身上全是血淋淋的红道子，斗志却没有跟随枯瘦的身躯一同萎缩。他紧咬着牙，怒吼着，咆哮着，精铁手铐仿佛永远都囚禁不了他的心！
“来吧！你们这些罪人，恶霸！你们的刀也许可以斩碎我们的身躯，但你们永远毁灭不了向往和平的灵魂！”
他高昂着，将仙兵的聚集地变成他慷慨陈词的讲坛。这沙哑的声音在广场内久久回荡，将所有人都震撼了。仙兵们愤怒地叫喊着：“杀了他！杀了他！”他们的眼睛中分明都映射着害怕，恐惧，以及发自灵魂的退缩。
毫无疑问，这就是起义军的领袖。
赵啻贤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就像是郑星颂的一样，无畏，勇猛，即使在死亡的前一刻也仍然没有半点的黯淡。仙兵们粗暴地将他推搡出去，用枪托砸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砸得不得不跪倒在地。他却仍然竭力挺直后背，用视死如归的眼神紧盯着赵啻贤，或者说赵啻贤所扮演的“海盗王”。
“喂，我说……”
厄琪克雅已经料到厄宏珀斯想干什么。她眉头紧锁，似乎是在示威：收起你的那一套，这是我的地盘！
“翼仙，对新来的朋友，你怎么可以将其置之于外呢？”厄宏珀斯却不紧不慢地走向赵啻贤，将腰间的手枪上了膛。赵啻贤后脊已是冷汗暴出，他暗地里将牙关咬紧，心中早就把厄宏珀斯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
“对于攻击我们的敌人，我们是从来不留情的。维拉斯先生，您不是号称‘海盗王’吗？那就让我们看看，您的杀伐果断呗。”厄宏珀斯冷笑着将手枪递出，看看他，再看看那跪在地上的起义军领袖。赵啻贤接过手枪，飞快地抬起，对准了那个领袖的头颅……
他并没有立刻扣下扳机。
他的眼中有些许犹豫，枪口的准星跟随着胳膊微微颤抖，在对方的眉心间摇晃。怎么，下不去手吗？厄宏珀斯暗暗一笑，他已经猜到了些许。真正的海盗王哪会迟疑？
“开枪啊，懦夫！你就这点底气吗？”他挺直了身子，用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口吻质问着。他怒目而视，每一根头发都如同钢针般竖起。
“砰。”
枪响了。鲜血喷溅，染红那散发着余温的枪口。
“好了，所有人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厄琪克雅先一步打破了寂静。这下，围观的仙兵们才纷纷鸟兽作散。两个仙兵很配合地将遗体抬起，拖拽出去。只有地面上的血渍与烫得红熟的弹壳，仍然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叶冉没有说话，张冲没有说话，郑婷沐也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这是自己的团长必须过的一道坎。
“喂，战仙大人，你等一下。”
就在这时，赵啻贤叫住了快步往出走的厄宏珀斯。气急败坏的厄宏珀斯因为自己的伎俩失败心中正憋着一团火，此刻又被叫住，不由得不耐烦。他怒目而视着扭过头去，却见赵啻贤将什么东西抛向自己。伸手一攥，原来是自己的手枪。
“你忘记你的东西了。”赵啻贤说罢，带领三人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