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说教

桐香院的姑娘们平时也没什么消遣，赎身一类的算是大事，因此一个两个都雨后春笋一般钻出来凑热闹，万一金主高兴还撒个赏钱什么的。没想到夏至居然是这回应。【我不走】这话一出，瞬间鸦雀无声，在场的人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完全不按理出牌啊。不过能看戏也值回票价了，继续看戏八卦。

陈恒探索的视线在夏至和陈欢之间逡巡，这闹翻的局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突然笑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反正马车等在外面了，要走要留你们尽快决定吧。】说着走过来，把赎身相关的文书塞到陈欢手里，无意再掺和这笔烂账，直接先出门去了。

徐娘把看热闹的群众都驱散，这时候添什么乱，她收入囊中的银子还没焐热呢，绝对不想再吐出来的。夏至这个不稳定因素，变故太多并不适合留在桐香院。

家仆们进进出出的搬运着行李，似乎这就是给他们划下的决定界限，行李搬运完毕就是做出最后抉择的时刻。

夏至咬牙坚持着自己的决定，自卑的人多自负，她无疑就是这类人中的其中一员。刚才受到的屈辱不允许她放下尊严跟着陈恒他们一起离开。陈欢没有表态，拿着文书一言不发。这态度让夏至更是心灰意冷，如果有地缝她一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可是地板半年翻修一次，看着严丝合缝没有破绽。眼不见为净还是先躲到其他地方，等人走干净了再回来面对，夏至这么打算，抬脚往后院走。徐娘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声色俱厉道，【夏至你跟我来！】

书房里，徐娘让夏至坐下，给她倒了茶，问道，【你和陈欢是怎么了？】

【什么真心诚意独宠一人，都是逢场作戏，现在戏唱不下去了，就散了呗。】夏至把茶水一饮而尽，生气的快要喷火，有水润润嗓子以免真的烧起来。

【呵。】徐娘嗤笑一声。

【你也笑话我自视甚高，不配说这个吗？】夏至气鼓鼓的，【这话还是你先前跟我说的呢。】

【我就那么一说激你一下，否则你那闷葫芦的性子，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懂伐。身处青楼姑娘本就下贱，客人喜爱你愿意为你花钱是莫大的荣幸，而且还大方的给你赎身。甭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什么动机，这个结果对姑娘们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你还耍什么性子？就算想耍性子也要看清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徐娘直言不讳，果然是没经过调教就硬上阵的姑娘，一点自我认识都没有。她还以为自己能跟一般的女儿家相比吗？平时小打小闹的耍个性子可以怡情，但在重大决定的时候还不合时宜的闹别扭就是愚蠢了。

徐娘吹了吹茶沫，饮了一口继续说道，【你不走想留在这桐香院当姑娘，就凭你的资质，恐怕也就是听芙问霞之流，每天卖笑献身，有什么尊严可言？还不如一时服软，在陈家伺候几年，好的呢收做二房也算有个归宿，再不济也能脱了这名号，过上平常人家的日子。】

夏至本来就只是一时气急，道理她都明白，只是被陈欢噎的下不了台面。哪怕陈欢给她个小台阶，她也会欢欣鼓舞的回心转意。现在落得这不尴不尬的地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行里有句俗话，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女人天生的武器就是一个柔字，你居然指望用男人的一面和他硬杠结果可想而知。这时候才需要善用自己的天赋异禀，把主动权抢回自己手上，是为了以后不再处于被动的位置。这样说，你懂不懂？】徐娘可谓苦口婆心又是一顿说教。

夏至的火气已然平息不少，经徐娘这么一开解豁然开朗。是了，她就是因为站不准自己的位置，所以才总是做出各种蠢事来。陈欢把她当做工具掩人耳目，她何尝不能把陈欢也当成工具，成为离开桐乡院的跳板呢，各取所需罢了。

【徐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夏至轻声说道，眼神里多了坚定的神采。

【恩，真是聪明的姑娘。过来，整理一下仪容再过去见陈少爷吧。】徐娘切换亲切的笑脸，让侍女帮夏至重新梳妆打扮。

徐娘这番话有多少真心诚意在里面夏至已经无意追究，就算她只是为了到手的赎金也好，只要结果对她而言是好的就行了。夏至现在牢记的只有这句话。

夏至换了一身行装，头发妆容快速修饰一番。刚才狼狈落魄已经被淡定从容所取代，夏至冲着徐娘作了揖，款步行至听雨阁。

行李已经搬运妥当，听雨轩里只有陈欢一人站在窗台栏杆前，夏至走进来的时候他正收起扇子准备离开的，一转身就看见了打扮一新的夏至。

往常的夏至多是素雅的打扮，粉嫩系裁剪简单的襦裙搭配清淡的妆容，颇有清水出芙蓉之感。而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夏至却一改平常喜好，身着桃红色收腰缎裙，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外披翠水薄烟纱，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乌黑的秀发绾生如意髻，发髻上斜插一支镂空蝴蝶步摇，每一步都摇曳生姿。一缕青丝垂于胸前，随手一绕都别有风情。黛眉明眸，朱唇皓齿，两颊粉色胭脂衬得皮肤白里透红饱满水嫩，就像是多汁鲜嫩的水蜜桃般诱人。

【好看吗？】夏至冲着陈欢甜甜一笑，在他面前旋转了一圈，裙摆飘舞，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般轻盈飞舞。

【嗯，好看。】陈欢语气平淡的回答，坐等夏至的下文。

夏至收敛起笑容，大咧咧的坐到桌子前，【不演了直说了吧。赎身的买卖已经锤死了，徐娘的意思并不打算退钱，一句话要人就有要钱没有。】

陈欢也很干脆的坐到夏至对面，玩味的勾起嘴角，【这是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