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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握手言和

齐僖公、郑庄公还有纪武侯三大君主几乎同一时间收到天子诏令,当纪武侯收到天子诏令时,紧紧握住天子诏,长舒一口气。

“终于!纪国总算是安全了,有了这份天子诏,我要倒要看看齐僖公敢不敢动我。”纪武侯当天对周王使者表示愿意遵诏,并且将军队撤出齐纪边境,以示对周天子的尊敬。

齐僖公接到诏令时,心里是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天子诏令不得不从,但如果遵诏那岂不是让纪武侯和鲁桓公所耻笑,自己喊打喊杀叫唤半天结果被人家一句话叫停,这让齐僖公的脸往哪里搁,但齐国如果不给这个面子,那中原各诸侯也不会给齐国面子

其后果齐僖公不会不清楚,因此在纪国撤兵的五个时辰后,齐军也撤了回来,并表示遵从天子诏。

郑庄公接诏后,细细地看了看一遍,冷冷地笑了笑,亦遵从天子诏令,即刻前往洛阳。

五天以后,洛阳郊外的清晨分外美。清澈见底地洛水在火红的太阳下显出金波粼粼。一轮红日涌出水一色,山水之物顿时披上了朦朦红色嫁衣。连绵不断的军帐、战车、幡旗、彩旗矛戈结成的壮阔行营,

此处正是周王定下的调停齐纪两国矛盾的地方,此时周王的大夫辛伯正张罗会场布置。

忙了好一会的辛伯见布置的差不多了,刚坐在长案前歇息片刻,王室为了这一刻已经筹划了十几年了,不能有半点闪失。

此时,就听见大帐外骏马嘶鸣。他微微一怔,帐口护卫已经高声宣呼:“周王信使到——”

未及辛伯站起,信使已经匆匆进帐,从背上抽出一个龙纹铜管双手捧起禀报:“周王急命!”

辛伯拱手接过铜管,赶忙拧开顶端铜帽,抽出一卷羊皮纸打开,两行大字赫然入目:“辛伯我卿,本王偶然风寒寸步难行,今着辛伯我卿为特命王使,以代本王迎接四国君主,预商齐纪事项,望卿不负孤命。”

辛伯拿着羊皮纸总觉得不对劲,“不对吧!这几天王上身体一直无恙好好着呢,怎么说病就病了,另外王上这几天因为齐纪言和之事,喜得是手舞足蹈,恨不得这天早些到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辛伯的追问,王使也是十分苦恼,“大人!小的只是替王上传达御旨,其他的非吾能知呀!”

辛伯叹气,“知道了,你下去吧!”望着大帐外,辛伯心中忐忑不安,心想,这齐纪两国国君可都是憋着一肚子火来的,要是到了会场不见周天子,那是对他们不尊重,万一双方谈的不欢而散,自己又震不住这几个诸侯,那可就遭了,王上究竟是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周庄王早已梳妆打扮完毕,还换上了比原先更华丽的红衣龙袍,站在镜子前不停地看着自己的倒影。

一旁寺人提醒道:“王上时辰到了,您该去会场主持大会了,车队仪仗皆已做好准备,就等王上前往。”

“哦!再等寡人一会,寡人就好!”周庄王站在铜境面前踌躇不决,嘴里不断絮叨:“我是去呢?还是不去呢?去!万一要是谈不拢该怎么收场,哎呀!好烦啊!”

此时王后姚姬路过,见周庄王这般状况,便上前询问:“臣妾参见王上,不知大王今早为何如此?”

周庄王平日里十分宠爱姚姬,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周庄王让外人退下,与姚姬倾诉自己此刻的心情与想法,“姚姬你觉得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怂?”

“怂?”姚姬一脸懵逼。

“就是懦弱,很没有胆识的那种男人。”

姚姬笑了笑,说:“王上何出此言?”

“本来齐纪交恶,我身为天子居中调停也是应该的,更可以借机恢复周天子的威严,岂不美哉。可真当让我去做时我又不敢向前进,害怕失败所带来的后果,姚姬我真的行吗?先人一败再败,从周桓王开始以国运做赌局,集结诸侯的力量,组成联军来讨伐不尊天子的郑国,以此挽救王室最后的尊严,不料天子之师拜于繻葛城下,赌局的第一个输家竟然会是当今天子,令人唏嘘,现在历史又回到了这个节点上,可如今的大周真的是败不起了,寡人真不想做亡国之君啊!”

突然姚姬跪拜在周庄王面前大声说道:“王上何人?”

周庄王一愣,“我?寡人是……周,天子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者无惧天下,天下共主,区区几个地方诸侯,王上怕吗?”姚姬问道。

周庄王听姚姬说的是热血沸腾,声音浑厚有力的说道:“对,寡人乃天子!何足惧之?寡人这就前去会他一会。”

周庄王的变故,令辛伯始料未及不过好在他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政治家了,这种突发状况也不是第一次,于是他又重新安排会场座次布置,首先是将四国行辕的位置重新排列。

辛伯下令将四国座次的位置由原来的方形变为圆形。

原先由周天子坐北面南独居天子尊位,东侧为齐鲁两国,西侧为纪国,郑国因为和周天子不合,可天子又想要压他一等,于是座次便在南面和天子遥遥相对。但现在由于天子缺席,以改为四国座次排成环状,类似于现在的圆桌会议,不分尊卑主次。

其次辛伯,又添加了的两千军士,在会场外行辕区的大道上排列成一里长的甲士甬道。两骑一组,一面红色大旗,一柄青铜大斧。行辕区外红旗招展,别看这阵势威武,实则这些都已经是周王室的全部家当了。。

就在这时,士兵来报,“辛伯大夫,四大诸侯皆已接近会场。”

辛伯从容命令:“等四大诸侯驾车进入行辕外一箭之地,鼓号齐鸣。出迎。”

当辛伯的迎宾特使仪仗队驶出行辕外甬道时,遥遥望见大道上一面绿色大旗迎风招展,悠悠而来,显然便是郑庄公的车队。车队驶入一箭之地的石碑标志时,甲士甬道外鼓声大作,两排长号仰天而起,呜呜齐鸣。辛伯在轺车上肃然拱手,高声报号:“周王特使辛伯,恭迎侯郑庄公车驾——!”

郑庄公已经听见了迎风传来辛伯的声音,只是没有作答。辛伯与他可以算是老相识了,繻葛一战后郑庄公可以说是让大周上到天子下到文武百官丢尽了威严与脸面,随后郑庄公又在接下来对外交战中又打了几场胜仗,再见到辛伯时,显得更加不可一世了。

然而辛伯依旧强颜欢笑,最多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两车迎面时,他拱手淡然道:“郑庄公近几年可真是够威风啊,可喜可贺。”

郑庄公笑了笑,摊了摊手说道:“哪里!哪里!那都是做臣子的应该做的事情,不值一哂!”

“敢问大夫,天子是否已到会场?”郑庄公岔开话题,淡淡微笑。

“天子突发恶疾,暂命在下代行特使,请君侯见谅。”辛伯为了不让周郑两国的隔阂阻挠了此番和谈,所以辛伯谦恭的自贬为“代行特使”,让郑庄公不会因为觉得天子没能亲临而感到被故意轻视。

郑庄公微微一皱眉头,脸上却是淡淡一笑:“哦!这么说本伯是第一个到咯!”

辛伯也微微一笑:“周郑近邻,自然早到。请!”

二人来到行辕处,只见辕门口一杆“郑”字大旗迎风舒卷。

辛伯拱手道:“君侯请看,这便是贵国行辕。行辕外军帐可驻扎君侯带来的一千军士。”

“嗯!辛伯大人辛苦了,还是去忙公务吧,本伯有些乏了,想小憩一会,待会还有一场恶战要打,我必须养足精神才是。”

“恶战!郑伯未免过于悲观了吧?”辛伯笑着说道。

“悲观?哼!天子不在场,万一出了差错谁能镇住局面,你吗?你行吗?天子已经不是当年的天子,诸侯亦不是当年的诸侯了,这点天子心里不清楚?”

辛伯强装淡然,可额头上早已冷汗直流,正在此时,一骑探马飞来,鲁桓公,纪武侯,还有齐僖公相继驾到。辛伯就势拱手笑道:“君侯车马劳顿,理当休憩,辛伯告退。”

大道上重新卷起烟尘,先映入眼帘隐约可见的是一面紫色大旗翻卷飞来。辛伯思忖感慨道,“齐国果真是东方大国诸侯,国强势大,看这车速,卫队的精气神,显然是齐僖公率领技击军前来赴会盟。

紧随齐国后面的纪国,淡蓝旗色在灰土里飘扬,纪武侯坐在马车里恶狠狠地盯着前面齐僖公的座驾,咒骂道:“这姜禄父老小子真是可恶,他在前面弄的尘土飞扬,让我们在后面吃土,要斗气也不用跟个孩童般耍脾气吧,好歹也是一方诸侯,就这气量?行!今天我也不跟你闹腾,等见了天子我看你在傲气。”

排在最后面的是鲁桓公,虽然他这几天一直都待在洛阳城可却故意最后一个到,以避其锋芒。

剩余诸侯各自来到自己的行辕处,辛伯一一接待了前来的三诸侯,之后四位诸侯又依次按照安排进入会场,刚一进会场齐纪两家就故意给双方制造点小摩擦,互相叫嚣。要不是见周王特使在此,齐僖公手下的三千技击军就和纪武侯的五千卫队打起来了。

辛伯不禁在心里哀叹,大家同属一脉相承,为何要同室操戈互相争斗,现在山东一带几个最强大的诸侯都齐聚一堂,大家都是面和心不合,且积怨颇深,很可能因为说错一句话,就会酿出祸端,其后果都是周王室难以接受的。辛伯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政治老手也不免有些紧张,若是天子在此他还好受些,可如今天子把他推到前台,意思是万一谈砸了,辛伯自己来做这千古罪人,谈和成功,这功劳也是周庄王一个人的,辛伯感叹,他这个弟子可真是深得自己真传,想到此处不禁苦笑了起来。

齐僖公矜持的拉长声调:“辛大人,天子安在啊?我等具以到此为何不见天子尊颜?”

“回齐侯,天子突发恶疾未能亲临会场,因此特命本使代我王行迎候大礼。”

“什么?突发恶疾,病的重吗?要不要紧啊?”齐僖公一脸担忧。

“有劳齐侯费心,太医已经诊断过,需要调养几日便可康复。

“既然天子病了需要几天时间康复,那我等便等候天子康复再来商谈言和之事,“既然如此容我等告退,回齐!”齐僖公起身准备回国。

同一时间,在场其他诸侯都看着辛伯与齐僖公,想看看这事到底怎么处理。

会议还没开始,齐僖公就先给了辛伯一个下马威,辛伯心里十分清楚,齐僖公这是在和天子斗气,虽说齐哀公是被纪侯诬陷的,但归根结底却是周王烹杀的,周天子现在心里多少对齐侯有些愧疚之情,而齐僖公则不满周天子偏袒鲁纪两国,对自己不公。

因此辛伯并没有情急之色,拱手高声道:“齐侯百年贵胄之身,竟以些须礼法琐事置大计于不顾,气量何其狭小也?本使乃天子钦点,非为不敬重齐侯,今设会场也就是为了解决当年怨恨,齐侯若此番离去便是对先祖不敬。”

“王使所言何意?”齐僖公停下脚步,口气显然温和。

“天子知道齐国的委屈,也知道齐侯的不愤,但凡是不能急着来,诸位此番前来不正是为妥善解决此事的吗?难道真的要刀兵相向吗?当年哀公受到不公,其后继之君也不曾出兵报仇,今君侯为何沉不住气呢?”

齐僖公愣在原地,其他三位诸侯此时都看向自己,齐僖公无奈只好又坐会

自己的位置,鄙夷地看着纪武侯“臣!小心眼咯!?”

见齐僖公平静下来不再离场,辛伯悬着地心终于放下心来,“既然都到场了,那咱们就言归正传。”

“此次议和,意图使齐纪两国和睦相处不再掀起刀兵之祸,双方互缔盟约,互不相扰再……”

“不可能!”齐僖公没等辛伯把话说完,抢先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要我齐国与纪国结盟永不起刀兵?不可能!纪国虎狼之心甚是可恶,竟敢与鲁国和谋,意图谋我疆域,先祖对纪国已经是恩惠有佳,不计前嫌没有在当时就兴兵报复,可他们又是如何对待我齐国的。”

纪武侯冷笑道:“齐侯真会说笑,我国何时夺你土地,又何曾想要侵略齐国疆土,齐强纪弱大家都看在眼里,我纪国一心只为自保,倒是你齐国想要吞并我纪国的意图,这天下谁人不知,齐侯现在反而倒打一耙,谁才是下作之人!一目了然。”

“你胡说八道什么!”齐僖公气的是手发抖。

鲁桓公此时装作一幅和事佬的样子说道:“哎呀!齐侯你太见外了,我鲁国可从没有对你齐国有非分之想,齐鲁一家亲,既是盟友又是亲家,怎么会呢。纪国国君方才说的也是有一定道理嘛,纪国国小民寡怎么会有此胆量呢,一定是有小人进谗言,齐侯上当啦!”

“你!”齐僖公看着自己的女婿尽然胳膊肘往外拐,心里十分后悔当初将女儿嫁给他。

“鲁桓公说道也太牵强了吧!依本伯看来这纪国是有这心没这胆量,他一个人是不敢说,可你们二人合着一起想的话,那就不好说了,他要是没那个想法,那为何与你鲁国结盟,自保?纪国国力自保有余,又有莱国做后盾,何来受到威胁之说。”郑庄公一语道破了鲁桓公的话。

鲁桓公的脸色一下子沉了起来,淡淡道:“怎么着?咱们几个诸侯难道真要上战场比划几下不成!”

郑庄公冷笑道:“你要是硬着来,那也没办法我郑国只有应战了。”

从一开始就被冷漠的辛伯开始慌了,会场气氛变得火药味十足,自己又没有能力去控制,他现在脸上冷汗直冒,不停用手帕擦去汗渍。

此时外面突然号鸣响起,一面赤旗迎面而来,旗帜上印有鲜明的一个黑色“周!”天子乘六驾敢往会场,辛伯见天子亲临激动地差点没哭出来。

辛伯与众诸侯第一时出会场迎接天子并行君臣之礼,周天子下车见状,笑着说道:“臣等无需多礼啦!快请入座吧,是寡人耽误了,被这小小的顽疾,好在寡人身体还算硬朗挺了过来了。”

众诸侯诚惶诚恐道:“臣等愿天子安康,大周万年!”

待天子上座,四方诸侯才依次坐下,诸侯们毕恭毕敬地低着头谁也不吱声,刚才的火药味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周庄王一愣笑了笑,“卿等为何一言不发,辛大夫刚才讨论到哪里了?”

“这!”辛伯犹豫了下,细声细语地附耳对周庄王说:“王上四国就要打起来了,您要是在晚来一步那可就糟了。”

周庄王故作没有听清的意思,让辛伯大点声,辛伯只得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声音更大了些。

“辛伯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细声细语的,我叫你大点声。”

辛伯懵住了,随后也不想那么多,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王上再不来,齐郑鲁纪就要打起来了。”

四方诸侯听后,诸侯貌似神情变得更加谦卑了。

“诸位心中有何冤屈今日皆可以说出来,本王替你们做主,但有一条,任何问题不得带到战场上解决,这可以算是寡人的一道诏令,卿等听清楚没?”

“诺!吾等谨遵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