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唐嫣然
“回来了就行，今天有没有讨到吃食？”屋内乞儿敞开屋门，向着天予走了过来。
这乞儿是个女孩，今年八岁，比天予年长一岁，乞丐都是蓬头垢面，这女孩也不外如是，如果不是身子较常人娇小，很难能分辨出她是男是女。
女孩叫嫣然，不知谁取的名，天予以前问过，她说她被收养的时候，身边有张纸条，上留三字，唐嫣然。
后来世道沦落，她也流落街头，几年辗转下来，乞讨为生之际，他也捡到了现在的小瞎子，从此两人相依为命。
有时候，小瞎子会嚷嚷，他哭诉着为什么哥哥姐姐都有名字，而且那么好听，自己却被瞎子瞎子的叫唤，天予嫣然只是笑笑。
“没有讨到吃的，你回来干嘛，哼。”嫣然眉头微皱，对着天予似有怒气般。
天予傻傻笑着。
看着天予的如此模样，女孩愤懑，只是瞪了一眼，扭头不再理睬，转身又回了屋内。
天予有些无奈，他无奈的不是女孩的不闻不问，也不是她的怒气冲冲，而是她明明很在意自己却要装作漠不关心。
这算个啥？
或许之前的天予会不懂，但现在他知道，这叫做坚强。
令人心疼的坚强！
无奈下他看了看背上的小瞎子，小瞎子也看了看天予，两人大眼瞪小眼。
天予背着小瞎子走进茅草屋，屋内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旧木桌子，两张小方凳，一张足够大的床，和一个棒槌。
桌凳虽是捡来的，但勉强能用，上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床上铺满了细碎的芦苇叶子，取得是芦苇叶最上段的毛尖，柔软而不会扎人，上面铺了一层棉布，难得的一张不带布丁的棉布。
以前天予问过，这么好的棉布为什么不做成衣服穿，看上去穿的整整洁洁多好，嫣然回道，穿这么好看干嘛，不还是乞丐？
乞丐要穿的好看么？
天予想了想，对哦。总之，这家里唯一上的了台面的就是这张棉布了，所以这棉布被嫣然洗的干干净净，甚是珍爱。
而那根棒槌要了干嘛，天予着实不能理解，多次问了下来，嫣然才如实说来。
白天棒槌放在门外，就是防着坏人打主意，晚上本来也该放在门外的，可害怕半夜被谁给顺跑了，那就只能放回里屋了，现在天予过来了，正好也可以防防自己，想到当时嫣然说这话的神情姿态，天予现在脊背汗毛尤然竖立。
“这些天，还好么，没什么事吧？”天予看着嫣然的背影，轻轻的问道。
“好着呢，你不回来，我们多了一份口粮，吃的别提多饱。”嫣然冷冷的说道。
“对了对了，天予哥，你看今天我又讨到了五个铜板，你没来的时候，我只能讨到一个，你来了以后，教了我讨的方法，我不仅没有挨揍，还多要了好多。”
小瞎子听到嫣然说到这，立马想起了今天的收获，他从口袋里一个接一个的摸出铜板，一个一个码在了桌上，然后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的数了起来，越数越是开心。
天予看着他纯真的脸庞，心里竟泛起了未有过的怜惜，或许小瞎子还不知道自己在街上讨要的场景。
一只迷茫的小狗，左跟跟这人，右追追那人，漫无目的，随波逐流。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散落在楚天城中，天予总觉得这地方的傍晚真美，胜过了自己呆过得所有地方，尤其当阳光洒在忙碌的嫣然身上，洒在数了一遍又一遍铜板的小瞎子身上，洒在此刻的自己身上。
半刻功夫，天予似是要在这柔和日光最后的恩赐中睡了过去，嫣然的一声轻呼突然在耳边响起。
“该吃饭了。”
“吃饭喽，吃饭喽。”小瞎子一个激灵，立马跑向那堆柴火处，全然不顾那数了一遍又一遍的铜板。
“好吃的，全是好吃的。”小瞎子喜滋滋的看着那黑糊糊的铁锅，眼睛里闪着亮光，嘴角也隐隐有水珠显现。
天予闻言抬头看了看，只见铁锅中，一些油脂蹭亮的红烧肉冒着热气，肉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只是这肉中夹杂着一些其他的食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比如咬过的小块馒头，啃过得排骨碎块等等。
“你去德聚楼了？”天予突然皱眉对着嫣然问道，面带怒气，神情满是不解。
德聚楼是这繁华街道最大的一家酒楼，每天饭后时间，都会有大量的残羹剩饭倒入后门泔水桶中，按道理，像这样的余食，哪怕是别人吃过的，对于乞丐来说，都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美味，可偏偏一个乞丐都不敢往那聚集。
只因那后门五条恶犬，和那凶神恶煞的厨子，天予他们亲眼见过，一些乞丐迫于无奈去那寻食，或被咬的遍体鳞伤，或被那恶厨打断了腿。
嫣然面对天予的责问，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吃着。
“嫣然姐以为你被打死了，所以想找些好吃的，说送送你最后一顿，让你吃些好的，祭奠祭奠你。”小瞎子似乎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劲，他看着天予喃喃解释道。
“要你多嘴，吃你的。”嫣然对着小瞎子狠狠瞥了一眼，略带责怪。
小瞎子看到嫣然如此姿态，顿时撅起了嘴，泫然欲泣，夹着肉丁的筷子也停了下来。
天予看了看嫣然，又看了看小瞎子，心里热流涌动。
“我以后一定会对你们好的，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们吃的饱饱的，穿的漂漂亮亮，过上最好的日子。”天予突然开口大笑，笑的满脸通红，双目泛泪。
天予第一次这样说话，也第一次这样笑。
“来，吃肉。”天予分别向两人碗中夹了块肉，督促道。
一顿饭，三人无言。
吃完，天予走向屋门，向外张望几眼，四下无人，他将屋门反锁住。
“来，过来看看，我这有样东西。”天予将忙碌的两人喊到身边。
天予从怀中抽出一物什，老乞丐身上搜出的那本书，这书虽沾染着油光，但四角整齐，书页平滑，可见老乞丐对它视若珍宝。
天予想过，这老乞丐何德何能竟能有次机缘，百般思索下，估计这或许是老乞丐偷盗所得，乞丐之流，天灾人祸下，大多会走上这条道，这样想想，也合乎情理。
书名，青玄纳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