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梦醒时分
此刻，在柔和的光芒大厅内，瘫睡在地的天予猛的喊了一声。
“爹！”
这一声呼喊痛彻心扉，深入灵魂，一行泪水蓦然流下，这是白瞳少年从小以来第一次流泪，也是天予有记忆以来第一次。
白瞳少年从小被父亲呵护有加，虽有过委屈，有过伤心，但从没有过流泪，因为他的父亲总会在第一时间出现，或是劝慰，或是鼓励，无微不至。天予自幼孤单一人漂泊流浪，受尽了世间冷暖，一颗心亦是坚若磐石，流泪，他没有过，他有过杀人。
而此时此刻，天予爬起身来，他跪坐于地上，与那梦中白瞳少年动作神情一般无二，失魂落魄，泪流满面。
隐于一旁的老者原本心如止水，心想着或许又会是失败的结局，他经历过太多次的失望，这少年他并不看好，可突然少年发出的一声呼喊，他面色骤然大变，先是震惊，随后狂喜。
“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有缘人，他竟然是有缘人，师尊，你的传人终于出现了！”
老者身形微微颤抖，有些情不自禁，他哈哈直笑，不能自已，过了盏茶时间，老者心境缓和，蓦地生出一丝凄切和失落。
“师尊，你交托给我的任务终算完成了，这可有近万年的光阴了，我苦苦等待守候了这么久，如能再见你一面也就无憾了，可你，到底去了哪里，我阿牛实在是想你啊。”
老者心中凄凉，他看着那跪坐于地的少年，眼神里充满了期盼与祈求，这少年既已过了这道十年梦境，便是师尊传人无疑，那就是他的少主，师尊莫名消失的谜底终会在他手里得到解答，自己与师尊的再次相见定然系于他身上。
老者收敛了情绪，默默来到伤心欲绝的天予身旁，他悄然开口。
“少主，还请珍重。”
天予未做理会，他的心神仍沉浸在那十年光景中，那父亲的年迈身影，那声音笑容，那抚摸着自己脚丫头顶的干枯手掌传来的阵阵温暖，那一声声，儿啊...
过了好一会儿，天予止住了流泪，他开口道。
“今日，我便姓林。”
老者面露微笑，点了点头。
“今日，你便是我少主。”
...
回到了杂货铺，天予如失了魂一般，呆呆坐于一旁，整日整夜不说话，神情尽是悲切，原本以为会分别的小瞎子皓宇再次见到天予，当真是喜出望外，激动万分，可他见天予这幅模样，心底没来由有些害怕，他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天予哥，以前的天予总是成竹在胸，无所畏惧的模样，给他有一种保护伞般的安全感，可此刻的天予，却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陌生。
“你把我天予哥怎么了，你是不是欺负他了，你说话呀，臭老头。”皓宇不明就里，只觉得这杂货铺老者，也就是他师尊这次出行，肯定伤害到了天予，不然天予绝无可能会这般模样，他将心中怒气全洒在老者身上。
“少...，你天予哥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你别担心，耐耐性子。”老者有些无奈，婉言说道。
天予这迷迷蒙蒙的状态持续了足足有半个月之久，其实早就在那巨石旁醒来后，他就脱离了这个梦境，认清了现实，他有过类似的经历，就在那天楚天城门外，灰溜儿出事的那天，他的神魂变得格外的强大，这十年的梦境并未对他造成任何的心智损伤，反而对这个梦境，他轻而易举的就挺了过来。
虽这般，但是天予他不愿意醒来，他很享受这梦境中的一切，那完整的童年，那让他倍感亲切的父亲，这让他痴迷于其中。
父亲，原来是这般，他也有了父亲，有了常人都有的父爱。
也因此，当父亲离去的那一刻，他是那么的悲伤，那么的哀恸。
梦中，白瞳少年就是他，他就是白瞳少年，他能感受到白瞳少年心中所想的一切，所经历的一切。
“你能撑过这十年梦境，不仅仅是运气，更多的是你的经历，或者说你的心性，这可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也是师尊口中所说的有缘。”
“首先你能撑过这段记忆，说明你有天资，神魂异于常人，这我曾经试过不少人，也总结出了这一点，其次，就是你那心性。”
“我以往尝试过的人，一一失败，这其中原由我琢磨不透，但大致有了一个猜想，就是入梦之人，应该需要全身心的投入这段梦境，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抵触，否则定会神魂消亡，身死道消。”
“我根据你的身世来历，也算证实了这一点，你无父无母，心性对这段记忆正好适合，它弥补了你残缺的童年，所以你能安然度过那梦中十年，只是你默默接受这一切，没有丝毫抵触，着实让我感到吃惊，师尊这个安排大有深意，成功之人身心必定融入这道记忆，与它不分彼此，破局之人没有丝毫捷径，所以你现在身上算有了师尊的影子，你可以算是半个他。”
“只是这，苦了你了。”
老者说到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未有丝毫苦楚，这梦境记忆对我来说，极为宝贵，就像你所说，他弥补了我残缺的童年，让我体会到不曾有过得真情，值得我珍惜，我很感激你，也很感激这白瞳少年，也就是你师尊，他给我的不仅仅是这些，更给了我，希望。”
天予所言皆是真情流露，他以往的种种经历，把他塑造的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伤人同时亦是伤己，他对这世道满是憎恨，同时也不抱希望，这种状态对他来说极为危险，长久下去，定会变得疯狂，万劫不复，而这段记忆给他带来了真情，它就像甘霖滋润了天予如沟壑般的心田，让他有了温暖，心中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就像那把锋利的刀，有了刀鞘一般，再不显露锋芒。
“只是不知，这白瞳少年后来究竟如何，变得怎样？”天予轻声问道。
“我家主人，当初在这颗颅星上，当真是璀璨耀眼，惊才绝艳，他震慑了一个时代，一步一步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天资卓越，他将众人皆踩于脚下，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刚入道时，便接连劈碎了九道山河，那九道便是景色最为出名的胜地，用他的话说，他父亲看不到如此美景，那要它何用！”
“他，本该如此！”天予微微一笑，对这白瞳少年的做法大为钦佩向往。
十年的屈辱，满是凄凉的童年，是得让这众生铭记，让这天地失色。
“哈哈，少主定会如师尊一般，登峰造极，独领风骚，想来万古时光，师尊在这颗颅星上的传说早已消失殆尽，不为人知，少主此时出世，正是接续了这道香火，妙哉，妙哉。”
“哦？管家这么看好我？”天予眉头微挑，狐疑问道。
老者双手作揖，高大身子足足弯成了一张满弓，面色沉静肃然，一板一眼说道。
“师尊弟子，理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