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逐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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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刘景升变卦困猛虎 吕子明一言锁千军

且说张郃闻斥候曰刘琦出城,心中担忧,恐刘琦年少,非曹仁对手,欲遣人传意。部将朱灵曰:“刘琦为人,好逞而刚愎;前日城中失火,而曹军不攻,恐其真勒兵远去矣。吾闻细作曰城中或有谣言,谓失火之策,乃都督所为。今再警之,彼必不听,且两相得罪;若彼得胜,自然以为吾等与曹贼相护;彼若败还,又罪吾等不肯同进,幸灾乐祸。然若提兵共随,刘琦小子以为欲争功;而其部众以为吾等有二心。不如佯作不知。”张郃闻其言之有理,乃令士卒静候。

须臾城中杀声震天,张郃吃了一惊,便欲遣张辽出寨堠之。张辽遥见城头“袁”字大旗高悬,不禁啐地而骂曰:“曹贼使得好毒计!”归禀张郃,劝其速退。张郃亦闻刘琦战败,叫苦不迭。太息曰:“好曹子孝!阵上不能破吾,便使如此手段,郃自叹莫及!此去扬州七八百里,尺素自辩,本不可行。然蒙此诟,怎可销受?背盟事大,不可自匿。”遂修书一封,上自辩白;分誊数份,遣使者送与袁谭、刘表。

且说曹仁与朱然厮杀,战了八九十合,朱然气力衰竭,枪法散乱;仁爱其才武,乃曰:“刘表昏庸无能,公有如此大才,何苦明珠暗投?若顺天归义,可保王侯之位!”朱然骂曰:“吾乃汉室直臣,岂有左官外附之理!”仁见其性烈,不足以降;复战了二三十合,将其一刀砍于马下,令左右以上卿之礼厚葬。吕蒙与曹洪虽勉力可支,然左右皆丧,又观朱然身死;遂大呼曰:“愿降!愿降!”随即下马。曹洪大喜,令左右赐予铠甲宝剑。吕蒙不受,反脱其铠甲,弃其佩剑,对曰:“败军之将不可言勇!”洪更无备,使数士卒持枪看守,免其禁锢。

曹军既列队之襄阳,曹仁与诸葛亮并驾而行,拱手曰:“军师高策,一石二鸟。吾初欲以诱敌内应之法,专破一城;然军师能使士卒备袁军之旗,以行离间,可谓妙策!”孔明微笑对曰:“用兵之法,气合者胜,气馁者败,贵在折气。主一者,虽寡气合;主多者,虽众气分。刘表、袁谭情势所迫,本皆仇敌,故而欲行离间,不足为难。”诚妙计也!后人有诗赞曰:

苴穰不复重,吴起未离冢。

怀古襄城下,盛感神策功。

三军无所损,坚城作内空。

更兼旗号变,豺狼自仇同。

素绢未沾湿,青锋尚鞘中。

引敌趋彀里,贯日见长虹。

忽然听得后军士卒来禀曰:“吕蒙投水而死。”仁吃了一惊,问其详状;士卒对以吕蒙欲私,乃使四五士卒,押至道旁;吕蒙乘人不备,跳入汉水,自沉而死。仁哀悼曰:“吕蒙勇且有智,如此死命,可谓惜哉!”

襄阳失守,而城头不曾发一弩一檑,纯系破之于内,天下震动,无论刘表君臣。张温力主迁都,不意新都甫至,便遭此祸,乃劝刘表曰:“张郃大军,背信弃义,困在荆州;既荆州不能守,不若夺了淮、徐,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张郃不能立反,其与曹仁分赃不均,必生争执;徒若守门之犬,为吾等拒敌也。日后可徐图收复。”周瑜却曰:“臣观之,必乃曹贼离间之计也。张郃自寿春之襄阳,长途跋涉,进退一途;为眼前小利,不惜后路为之一断,以彼之慧,不至如此。况皆道听途说,未得实情;倘有疏忽,悔之晚矣。”廷中方喧嚣之际,却闻黄门报曰:“吕蒙求见。”众人大吃一惊,吕蒙投水而死,岂可复生?表不疑有它,宣吕蒙上殿。蒙衣不蔽体,身带数伤,上殿据陈其情。其自幼嬉戏江中,谙熟水性;曹洪赐其铠甲,蒙专不受,实则早怀佯死之心。蒙以苇管通气,待曹军去得远了,方寻一民家,借舟顺江而下,至建邺禀报刘表。蒙惧降罪,又不敢言刘琦刚愎自用,乃辞曰:“张郃背盟,委实无讹;非其反侧,亦无今日之败。蒙未死于战阵,非欲苟全性命,乃恐主公不知翔实也。今日心愿得酬,岂敢苟活!”言讫,身拟铜柱,一头撞去;柱旁吕岱,慌忙将其一脚绊倒。刘表私刘琮而轻刘琦久矣,闻吕蒙言刘琦哀嚎求饶,意更不满;乃劝慰曰:“今日之罪,非卿之过,不可轻生。但以有用之身,日后阵上杀敌,岂不助国!”复诏曰:“彼既不仁,孤亦不义。汝贪眼前小利,则必摧汝根基!”既令文聘为都督,关羽为先锋,引一干众将,往新野截断张郃归路;令周瑜领偏师,北上攻广陵、盱眙。文聘、周瑜二将不喜反忧,劝刘表曰:“张郃并非急功近利之人,臣等深恐嫌隙一生,不可逆也。主公不闻齐墙坏则压鲁垣之道乎?吾等与袁谭,唇齿相依;倘自相残杀,恐为曹贼窃笑。”刘表大怒曰:“袁贼侮孤储嗣,夺孤根基,焚孤七庙,戮孤子民;有此四罪,虽匹夫亦不能忍,孤不加怒,有何面目生于世上乎?”文聘等皆无可奈何,引兵出征。临行,张郃信使驰至。刘表闻之,令左右扯书斩使。众皆劝曰:“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彼徒一下役耳,杀之不武。”乃令侍从乱棍打出。

张郃闻刘表出兵,乃怒曰:“郃以彼晦中转明耳;今日观之,不过如故。”面西而太息曰:“郃本欲由此西进,诛杀曹贼,祭彼首级,以告慰先主在天之灵;独痛恨今日一退,何年方可复叩川陇之门哉!”逢纪以面北掩面曰:“天下分崩,吾等辅少主不利,日后身死,有何面目从先主于地下乎!今日进退无路,只得退返;人神勿怨!”张郃收拾大军,方欲退返寿春,却闻寨外闯入一人,大声呼曰:“都督且慢!今日班师,虽然万全,然坐失良机,岂可忍之?末将不才,愿提乌合之众,直断曹操后路,过涪陵,上江阳,逆袭川南交北,刲彼留守,敢不令其举国辟易!沥心誓请,请效荆卿;然合千人之力,无一失掷之理!”张郃旋面顾之,那人须发皆白,面目中犹有壮色,乃淳于琼也,乃对曰:“仲简又酒醉乎!如此自悬轻进,何异自寻死路。”琼曰:“仲简好酒,世所共闻;然今日滴酒未沾,此乃至诚之言也!吾从赵王出征,三终有余;宁死阵上,不愿病没!且吾寻方士卜易,得《蛊》之卦;内贞为风,外悔为山,乃得胜俘帅之兆也。隽乂老乎?”张郃横下面目,斥曰:“仲简年亦高矣,如何犹是少年心性!天下若弈棋,今日曹贼执红,吾等执黑,势所不利。若轻进死斗,至于终焉,吾死而彼残,不免一败;慎无擅战求死!”琼诺诺而退,心中不服,散财养死士。张郃登台谓三军曰:“今吾孤军受困,乃隽乂之失策也。伏惟诸公用命,溃围而动;此去寿春,不过数日之程,欲得生者,先须求死!”郃雅爱士卒,部众皆奋然请命。

曹仁闻刘表起兵征讨张郃,心中大喜,亦出兵追击张郃后路;文聘引大军,与张郃会于淮水之畔。是时也,日始西薄;郃令大军突袭,数十里内,步骑并起,喊声震天。庞德一骑当先,引本部双戟骑自重围最密处杀入,先行搦战,以身护众,奋起双戟,力敌数将。文聘急使黄忠引军堵住。那边太史慈引本部军马,冲入袁军左翼;左翼乃逢纪、辛评众谋士所在之地,郃特令慎守。太史慈左冲右突,所到之处,一片血光;危急中只听一声大喝曰:“汝专捡文士拼杀,简直无耻!”众人视之,乃朱灵也。灵与太史慈力战了二十余合,毕竟不敌,为太史慈一枪刺下马去。右翼韩猛,为丁奉、徐盛二骁将困住,冲不出去;见张辽在侧,大声呼救。张辽引本部逍遥重骑,杀出一条血路,双战丁奉、徐盛,二人犹不能当。战了三四十合,张辽大喝一声,一刀砍断徐盛枪杆;待丁奉一枪刺来,猿臂轻舒,扯住那枪。丁奉自知膂力不如,弃枪而逃。中军王门,方指挥辎重,一道溃围,不防撞见关羽,战了三四合,为羽一刀斩于马下。颜良见关羽引众抢夺辎重,大喝一声,纵马冲来,兜头便是一刀,震得关羽虎口流血,拨马便走。方出一程,羽暗取弓绰弦,一箭射去;颜良稍一偏斜,躲过暗箭。两刀相交,势如熊罴;战了七八十合,关羽汗流浃背,已然不支。颜良猛然一刀,势如开山;羽横刀相架,怎奈久战力疲,乌金刀刀杆为颜良巨刃斩断,余势未竭,羽当即裂颅而死。左右刘军震恐不已,纷纷下马拜服。

那边曹仁虽然兵多,见袁军势如龙虎,不敢穷追;袁军自知陷入绝地,非生即死,故而以一当十,足不旋踵。高顺追其后殿,遇见淳于琼族子淳于丹,二人战了六七合,为顺刺死。复进时,遇见庞德;两人枪戟相交,战了百余合;高顺虽然骁勇,亦非庞德对手。曹纯连发数箭,德恃铠厚,未受重伤。忽见曹军南侧大乱,原是淳于琼本欲西伐,引死士暗中遁去;今箭庞德受困,不忍委之,故而折返。当时已近二更,然举炬如星,野火如麻,杀声震天,混战与白昼无二。真壮阔也!后人有诗赞曰:

铁锁连城杀机藏,远驱今复困笼殇。

暮边龙虎锋刃起,岂不誓死固疆防。

万势雄壮长围断,千骑戾啼夜雾茫。

挥戈薄日恨天矮,欲奋伏尸扫八方。

庞德幸喜与淳于琼合兵一处,冲出豁口;然漫山遍野,具乃曹刘两军,不禁抚膺长叹。欲知袁军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