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逐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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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用胜兵联军猛进 负逆隅枭侯败亡

左右方要将陈宫推出斩首,却闻高顺、魏续二将,疾步闯入,谓吕布曰:“临阵斩将,大不吉之兆也,主公亦暂存陈宫之罪,待大破敌军,以示其不智,则主公之深谋远虑昭昭然也。”布遂令左右将陈宫押入天牢,令高顺、李封、成廉、魏续分守四门,协固城防。张郃既得宋宪,乃延众将设宴礼之,详询之曰:“吕布今遣高顺、李封、成廉、魏续四将守门,以公之见,当何以应之?”宋宪曰:“高顺所统之军谓为陷阵营,虽不满千,勇武拔绝,不宜硬攻,可使趋虎吞狼之计,使曹孟德引军破西门。李封一介谄媚之徒,无能之至,不足为意。成廉有勇无谋,见利而动,遇事则怯,但以粮秣辎重行城外,则必遣军来夺,是时一举夹攻,可以破矣。魏续素与吾相善,请以一善辩之士从来,说之劝降。”言讫,陈琳起坐曰:“孔璋愿往!”宴毕,宋宪与陈琳从数十骑间行之城下,大声叫门,令魏续出城来见。宋宪曰:“谋诡必密。吾等不若入城屏其从者私言,恐其慑于左右,不敢示诚。”陈琳大笑,出一简示之,谓宋宪曰:“参军司马懿早有一策在此,不必惊慌。”宋宪阅其简,顿足曰:“黄口竖子误吾哉!”陈琳曰:“懿年虽少,其策必中,宪可不必忧也。”言语间魏续引数百骑,已然横刀出城,直取宋宪。宪挺枪佯与之斗,战了十余合,虚晃一枪,拨马而走,陈琳等亦从而随之。

魏续会意,催动座马,追讨而去,须臾则城上不能目辩也。方过丛中,两旁闪出千余弩手,一阵乱射,魏续左右尽皆下马投降,陈琳等乃止,谓魏续曰:“吕布之败,世所共预,将军盍不共投明主乎?”续曰:“虽知其必败,然从之多年,一朝相委,恐名节有亏也。”陈琳曰:“琳不脱食禄之陋,不敢言袁吕之高下。然世之道也在于变,不在于从。昔巫臣出奔,而有一室之兴,栾盈之固也,而有一族之夷。袁公之途犹日在烈晨,吕布之径乃月在曦前。且吾等闻陈宫今晨触怒汝主,下狱将死,汝等朝夕伴之,亦恐有兔死之恐哉?”魏续亦早有弃暗投明之意,乃允之。陈琳曰:“既若此,可将同来者易衣甲引去。是夜三更,吾等必来夜袭,汝可早劝吕布防备,以博其信。续然其言。

且说徐庶大败回见刘表,自陈其罪。蒋钦、关羽皆列于其后,争言己过,表初怒其败军,然见三人皆不畏其罪而诤其过,心亦喜焉。军师鲁肃曰:“虽然,主公不可绝委吕布而去。今吕布自取死路,已无药可救也,然犹可以之为饵,以创敌军。诚求主公恕徐元直之罪,吾等必为主公执鞍马以效。”刘表乃左其轶,降二将为中军佐将。鲁肃曰:“即丘城小,袁军破城之日,在近前也。可先遣细作,入城作乱,以盅惑其民,并焚其簿册钱粮,以乱其心。且吕布之勇不可当,而智不及中人,据城攻守,非其所长,恐徒耗其人马,而不能罄其效力,故可劝吕布出城一战。”表悉从之,令文聘、魏延二将为前部,往其城下助之。

吕布亦知其境厄,闻刘表之援,不胜其喜,既从其言,欲出马一战。成廉、李封二将曰:“主公固守城池,不可轻出。”乃引其从者并城中丁壮数千人开其北门,呐喊杀出。对面张郃见之,谓左右曰:“吾望其气色,皆有惶然之容。凡守城出战,效死强袭,居劣势者,无不面有鬼色,盖置其生死胜败诸其业之后。次者其来也不坚,厄于上迫,其面色有忧容。彼众面色惶,行而后止,假强袭之名欲逃生也。背主求生,无谋妄动,其死也必!”乃令左军淳于琼引千余先登死士杀出截击,并使庞德引军伏于两翼,擒其逃散之众。

成廉等本欲借此逃生,然李封见淳于琼兵少,心存侥幸,直冲过去。两人交马两合,淳于琼侧身一刀,将李封砍下马来。成廉大惊,舍了众军,拨马而逃,未及数里之地,正遇庞德。成廉于马上叩首欲降,谓德曰:“吾俱知城内之虚实,请为将军前部!”庞德怒曰:“士之去离也亦诚,及见穷境而背主亡去,真不义之徒也。以苟引为求,固亦可揣,然既走且叛,以售先主,鸡鸣狗盗之徒且不齿,况士哉!留汝何用!”当头砍来,廉横枪招架,为庞德一刀连人带枪砍断,坠马而死。余众莫不跪伏求祷,德以首恶既除,概不论之。淳于琼纳其从者,讯而白郃曰:“吕布四面扰民,摧其堵壁以强其城垣,迫其勇力者协防。夫用兵如神者,当以民为重,知所以移化。坞垒之属,不足以用。吕布倒行逆施,败亡但在近日也!”张郃乃令麴义引轻军三更夜袭,佯攻而反,高览、徐晃为先锋,四更出击,并驰报曹操,约并力破城。时操于诸将席地围坐,摒退其使,会左右曰:“张郃之谋,汝等以为如何?孤心中自有计划,诸位可来一猜,有中者赏。”

曹洪当先起身对曰:“西门高顺、陈宫,智勇兼备之将也,张郃此举乃借刀杀人之计,欲薄吾军力也。主公宜虚与应和,而托膳息之辞却之,望风观望,必其军力分移,而后进取可也。”操嘿然微笑目之。乐进起曰:“以前据之约,即丘断不与吾壤相接,故攻之无益,主公可尽掠去其辎重粮秣兵甲,以盈本备,至于出力,可概不论之。”操亦不言。夏侯渊捶股而起,佯为秘态,低声谓曰:“主公所欲,乃一箭双雕之计也。吕布困兽之斗也,必穷尽其力,则袁军必元气大伤,主公乘其得胜,一举奇袭,斩其颜文张高四将,枭其从者,严锁讯息,奇袭河北,则袁绍从此必一蹶不振也。”操愕然曰:“非也。袁本初深得民心,其幅员皆倍于吾等,亦为操旧友,不可动攻伐之念。虽可,非今日。”众人所虑,不过此等,故默然无声。惟郭嘉摄众而出,谓诸将曰:“曹公之意,不在城池粮秣,而在于人也。城垣之所以为之,但以劳力兴工,则坚城要塞若古之大梁、长平、乃至倍之者,皆可及之。然此二者,皆不能免亡败之命。至于钱粮甲兵,诚战之要也,然陈胜、刘邦拔于下民之间,持锄镐,衣缟麻,而破秦军之尖兵铁甲;七国之乱之时,淮南坐拥千金而不能进胜,故此皆不足道也。主公所欲,必致高顺、陈宫二人也。”

副将夏侯德曰:“此二人为虎作伥,数困主公于艰险之间,郭祭酒此言壮哉!孙子云,赏一人而三军悦者当赏之,杀一人而三军震者当杀之,今此二人,若得其首级,必然一雪前耻!”郭嘉笑曰:“非也。主公所欲,生致之也。”夏侯德等不觉大笑,至于后仰,莫不以为荒谬至极,却见曹操按膝而起,拂郭嘉之肩曰:“奉孝果视人若神也。孤所欲者,辄质此二将为麾下也。”众将哗然,程昱曰:“昔管仲射小白,小白倒伏咬舌,几乎殒命,而小白犹拜诸仲父;伯州犁与熊围上下其手,夺穿封戍之功,穿封戍怒欲生啖熊围,而围犹以陈地王之。故选贤用能,目其材干,而不以私怨与之。昔祁奚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是为上范也。”众将莫不拜服,操谓曰:“明日四更之时,必全力攻城,惟不得斩此二人。且张郃若生致之,彼日必为孤之大敌,故必困其于此门而擒之也!”三军举臂一应,士气矍然。

三更之时,麴义果引军来袭,城上魏续早有防备,一阵火箭射退,义佯败而返。吕布自入此城,常觉绝意,夜不能寐,闻魏续禀来敌军之溃退,大喜过望,不觉于榻上沉沉睡去。半梦半醒之间,只听城中杀声四起,见四下里火光冲天,翻身爬起,问左右曰:“何故慌乱!”左右报曰:“魏续与袁贼勾结,四更时分于城上举火,开门迎贼!”吕布急引左右亲兵,杀往阻截。时高顺挥兵于西门力战,闻魏续献门,问陈宫曰:“今可坚守此门乎?可下城引军与主公一并突围乎?”陈宫曰:“城中早有细作,军心不稳,恐方下城,一哄而散也。”指挥左右,将城墙两边以碎石阻断,以利斧碎其阶,集诸军曰:“汝等皆高顺之亲兵也,今同在绝境,吾陈宫与高顺断不委尔等而去,可并力死战,以扬汝之武名!”言讫,立于门楼之上,断不一动。左右陷阵营闻之,无退缩逡巡避战者,皆于城上死战。曹军遣数云梯冲车攻城,皆为其众摧之,方得意间,荀攸一声令下,曹军推出数八轮广车,上放砲弩,下系长斧,及之发时,声震云霄,投巨石破墙。陈宫谓高顺曰:“此虎炮车也!”方欲募死士出城破之,城墙已然震坍,诸人不及走避,坠之于地,土石掩而神志昏,遂皆为曹军所获。原是荀攸宿引其掘子军开地道于城下,动其根基,上以虎炮车摧之,故而塌落。

且说吕布闻二门皆破,复见城中袁军如有千万,不知何往。火光中撞见徐晃,斧戟相交,战在一处。徐晃欲图此大功,奋力接战,而吕布穷途末路,亦穷其技力。有诗赞曰:

即丘风云一时涌,千军万马刀戈争。

豪斧紧咬枭戾戟,骊龙长嘶赤兔鸣。

刀光剑影映赤焰,鼓声月色慑乌淞。

不愁挥戈难拒日,气曳金乌从西溶。

吕布与徐晃战了百余合,不肯恋战,虚晃一戟,拨马便走。未出数巷,遇见高览,战了七十余合,留下数十军士殿后,转马择路而逃,复进百余步,撞见张郃,急忙勒马欲返,张郃拈弓搭箭,连珠箭发,一箭射中赤菟后蹄,将吕布甩下马来,继而一箭中其右腕。布方错愕之时,早为高览从后赶上生擒过马。欲知吕布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