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被救(1)
童冬月常年和妖怪打交道,对妖物的秉性了若指掌,此时也很清楚它们的心里想法,冷冷道:“我的确受了重伤,还身中剧毒,但是我可以保证,绝对有力气杀死最先靠过来的,你们谁不怕死,尽管过来吧。”
没想到童冬月竟然,毫无顾虑地将自己的伤情和盘托出,群妖们更加心慌意乱,纷纷暗自揣度,均想:童冬月把自己的伤情描述的如此严重,但看她模样神态,似乎没有说的那般严峻,看来多半是假装的。
它们抱着趁火打劫的目的而来,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临了害得自己丢了小命,那太不划算了。
思及此,大部分的妖怪开始打退堂鼓。
古往今来,两军对垒,双方将士的军心,对胜败来说至关重要,军心一乱,气势大减,必定立即溃不成军,一败千里,这时妖怪们的情况便是这样。
退缩的情绪,瘟疫般蔓延开来,群妖默契地悄然后退,很快便作鸟兽散开。
妖物离开后,童冬月还在原地站着,没有立即逃离此处,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她估计在附近观望的恶妖也离开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后背早就被冷汗打湿。
她动了动身体,居然连提脚转身都觉得费力,不由得苦笑,自己竟然废物到这种地步,当真让人笑掉大牙。
说来运气好,没想到她这一出空城计,居然真的唬住了一群奸诈狡猾的妖物。
好不容易踩在马镫上,眼看着快要爬上马背,突然右腿突然一麻,人立即向后倒下去。
在她完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恍惚中,看到一抹月白色的影子,站在身后不远处。
是幻觉?
还是他真的来了?
都有可能。
……
这是一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中的奇怪景象,黑云密集的低沉天空,波涛翻滚的腥黑河水,凄厉嚎叫的幽冥怨灵,一望无际的血色花海。
无数的殷红花朵,无风轻摇,似在诉说无尽的怨恨和忧愁。
她是谁?
为何而生?
又为何而死?
好像轮回万载,也没能寻找到答案。
意识一点点复苏,身上很温暖,手指轻触“地面”,触感绵软,动了动身体,左侧臂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还有一股明显的清凉舒爽,将痛感掩盖了不少。
琴声悠扬婉转,盘旋耳边。
不对,她没在大街上!
想到昏迷前看到的那一抹白色,心头一紧,猛地弹坐起来。
“恩人你醒了?!”
听到动静,琴声戛然而止,坐在琴桌前的美丽少女,立即起身,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
童冬月脑袋迷迷糊糊,眼睛一时没能适应阳光明媚的天气,看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处于戒备状态的她,伸手去抓床边的剑,结果抓了个空,待那人跑到跟前时,一把捏住了对方的脖子,嘴里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少女被她的举动吓地魂飞魄散,双手抓住她的右手,极力解释道:“恩人,是我,我是忍冬,恩人之前从一只狐妖手里救了我,还给了我一锭金子,您不记得了吗?”
童冬月努力寻找这段记忆,很快,她就记起了那个她也为之惊艳的美丽少女,摇摇头,努力辩清模样细看,果然是记忆中的脸庞,缓缓松手。
忍冬后怕不已,连忙拉开一段距离,站在半丈外,战战兢兢地打量童冬月。
童冬月摸了摸胸前,空荡荡的,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在她开口询问之前,忍冬主动开口相问:“恩人在找孩子吗?我放在隔壁房间,马上给恩人抱来。”
童冬月还觉得浑身虚软,无力地点了点头。
忍冬踩着小碎步,走出房间,童冬月侧头一看,左臂的刀伤,被仔细清理过了,愣愣出神。
很快,忍冬去而复返,怀里多了一个包着簇新襁褓的沉睡幼童。
“恩人,孩子。”
忍冬双手递过莫念,童冬月连忙伸手抱过来,灵力探入莫念体内,确认安然无恙。
忍冬安静地站在一旁,眸光柔和地望着童冬月,不发出任何疑惑的声音。
片刻,童冬月内心的激荡逐渐归于平静,神情也恢复了常态,淡淡开口问道:“恕我多嘴,不知姑娘为何深夜出现在大街上?”
不是她多疑,而是忍冬大半夜还在大街上游荡,确实不合常理。
最近城内妖物泛滥,尤其城南尤为严重,再者,忍冬又亲身体经历过,难道完全没长记性吗?
说起这个,忍冬一脸哀怨,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恩人,说了你不要看不起冬儿。”
童冬月摇头:“不会。”
世俗观念将人分三六九等,但对于她来说,世间万物,只有人与非人的区别。
虽然得到童冬月肯定的回答,但忍冬犹犹豫豫许久才下定决心,羞涩地低头,道:“冬儿是桃坞间的乐女,平时弹琴弄曲取悦客人,恩人不要见笑。”
声音低若蚊音,几不可闻。
闻言,童冬月淡淡颔首:“哦。”
无论何种职业,都不过是求生的一种方式罢了,一如她,亦是如此。
忍冬兴许是怕童冬月瞧不起自己,急忙解释道:“恩人不要误会,冬儿洁身自好,没有做…做任何愧对祖宗的事情。”
“嗯,知道。”童冬月点头,忽然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忍冬面露苦涩,轻声叹息道:“先前恩人给冬儿的金子,被冬儿拿去还了先父生病时欠下的赊账,所剩无几,双亲离世,冬儿无人可以依靠,唯有自力更生,幸好娘亲在世时,时常督促我学习琴棋书画,几日前经熟人介绍,在桃坞间谋了一份弹琴的差事,昨天放工后,时辰已晚,本不想赶夜路回家,但不巧的是,昨天正好是先父先母的七七,所以不得不赶回来祭奠,说来也巧,正好看到恩人晕倒在大街上。”
忍冬的父母,早前就被狐妖害死了,先前童冬月遇到她的时候,距离她父母去世,已有月余。
她这番话,算是给童冬月心里的疑问,一个基本合理的解释。
“嗯。”童冬月点头表示了解,“姑娘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