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酆都鬼城4 震为雷 巽为风
“这也太离奇了，竟有这种事？”我吃惊的听着这一切。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解释吗？”白依说。
白依抬起头看看外面，往楼下走去，说道：“咱们得抓紧离开了，黄泉路上每隔三日，月亮会赤如滴血，阁楼恶灵的怨气最盛，继而会扰动塔铃，发出魔音。听者会被反噬，轻则头晕眼花，重者魂飞魄散。赶紧走吧，这里不可能藏人的。”
我其实是很想每层去看看我前六世轮回的样子，看看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今生和我开了这么个天大的玩笑。生的九五至尊命，却无九五至尊运，连个常人都做不了。
看我原地没动，白依急忙跑回来拉着我往出走。刚出塔就见一轮红月越发的诡异了，颜色深似滴血，将整片建筑群笼罩在朦胧的红光里。紧着接身后往生塔的铃铛叮叮叮的响了起来。
“快跑！离塔越远越好！”白依对着我喊道，我俩发疯一样的狂奔起来。
魔音响起，声音如泣如诉。像及了一个怨妇在哀哀的哭泣，又像无数人的在低低的私语。我拼命的拿手挡着耳朵，但是不管用，和我刚接触到往生塔大门时情形一模一样。这是脑子里面生出来的声音。
“这就是邪灵的怨气，手挡不住的，集中精力看远方，一直跑！”白依边跑边喊道。
我脑子里就像在庙会赶集，小贩的吆喝声、游客的说话声、牛马声都混杂在一起。我一阵天旋地转，头痛欲裂。眼前浮现出各种各样惊悚的画面，无数的冤魂野鬼在我的四周飘荡，他们张大嘴巴向我诉说着什么，有的恶狠狠的伸手抓我，有的周围全是幽冥烈火，只剩下头颅，表情狰狞痛苦。他们在我眼前一直转啊转啊，转啊转啊，转啊转……。我又隐约看见往生塔顶层的窗格上，一位古代装扮的女子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渐渐的我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了。我处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我又隐约回到了初中的时候，在家过周末，我舒服的躺在被窝里睡懒觉。旁边母亲温柔的说最近学习太累，休息不好，再多睡一会儿吧，也没有同学来找你，睡吧！是啊，那就多睡会吧。我翻了个身，又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就在恍惚间，脑子里电光火石间听到个‘找’字，我顿时清醒了。对呀，我是来找人的。我怎么能睡觉了呢？一下子坐了起来。看见白依正在我旁边看着我。我左看了看周围，原来已经到了苦海轮回的楼牌旁边。
见我醒了，她忙说：“还好跑出来了。你刚才怎么了，跑着跑着就瘫倒在地了，怎么喊都喊不醒。想不到恶灵的怨气如此厉害。”
“刚才恍惚中我特别困，眼睛都睁不开了，差点坏事！我得赶紧去找赵大器，要不就没时间了。”我急忙站了起来。
“你我相遇也算缘分，要找你朋友，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我父亲大人是掌建邦之天地、神祇、人鬼之礼，吉凶宾军嘉礼的官员，我自幼熟读此类书籍，花非花，果非果，似花非花，似果非果，此偈正如《金刚经》中第九品一相无相分之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外相内相，皆有心生。你慢慢参透吧。顺着来时的岔路继续走，你会看到一片丛林，里面也许有你要找的人。”
“白依姐姐，那你？你要去哪里？”说实话任何男人听了她的故事都生出一种想要呵护她感觉，怜惜这位悲情女子。
“我？我也不知道我将去哪！我还是会继续找寻他吧！找到他我的宿命才会结束。”白依茫然的说道。
“好吧，姐姐珍重！告辞！”我双手抱拳。
“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她双腿弯屈，微俯首，行了个万福之礼。
又回到了来时的大路，我把包裹紧了紧，转过头看了看那片黑漆漆的建筑。感叹她的遭遇，正如楼牌上‘苦海轮回’那四个字，保留着前世的记忆真是煎熬，你将生生世世保留着这忘不掉的人或物。一遍又一遍的在转世回轮中来折磨自己。
也许千百年来，你只是一厢情愿，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你的痛苦、你的付出、你的煎熬，你牵挂那个人会知道你的真心吗？能为你跳入忘川河中忍受着千年之苦吗？
我想未必！
白依如此，我亦如此，每个人又何尝不是呢？
人们早已知道这种结果，但还在执着的追寻什么呢？
哎！这也许就是人生的意义！
继续上路，满天黑絮纷纷扬扬。抬眼望去红月颜色似乎比刚才暗淡了一些。
没走多远，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前面出现了大片黑色的丛林，一条曲径小路直通深处。路旁生长着不知名的植物，或草、或花。周围行人都低着头匆匆赶路，我也随着人流缓缓的移动着。
顺着小路到了丛林深处，隐约看见右侧的深处有建筑，于是我走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千步廊，两旁竖立着红白相间的八根柱子，四方的红框子下面是白色龙腾的汉白玉石柱。红框上面写满了字，我辨认了一下，写的是一首诗，“生前一笑轻九鼎，老翁八十犹能行。病中无计听由命，死生莫怨此中劫。爱日山盟宣海誓，怨别自惊仇人眼。求之流辈岂易得，五阴也须应到心。”
步廊前方有个类似祭坛的前庭。放置了四面大铜鼓，上面分别写着生老病死，鼓旁边还挂了个木制的大鼓槌。我有种想去敲一敲的冲动，想想还是忍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引来鬼差那就麻烦了。
大鼓中间的地面有块面积很大的铜钟地雕，上面缠满枝莲。回字纹融于铺装之内，地雕的顶部是一条脚踏祥云的两头龙，张牙舞爪，不知代表着什么含义。中间写了四个大字，什么体看不出来，就认识一个锺字，好像什么什么锺什么。
哎！不学无术害死人，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再往下是先天八卦的卦象，应该是震卦和巽卦。这个我知道，在职大上学期间学的计算机专业。老师当时告诉我们，计算机其实就是按我们国家周易发明出来的。创始人莱布尼茨得到一张中国的八卦图和易经，他在用放大镜观察的时候发现卦象是（--）和（—）构成的，从而悟出了二进制的真谛，改变了世界。听到这些内容，我对这个八卦知识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把喝酒玩游戏搞对象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这些知识，收获颇丰。
看了半天没什么头绪，又往里走，这里应该是个祭祀或集会的小广场。光亮的大青石台横在面前，上面镶着一本厚厚的铜板书，散发着紫红色光泽。凑近一看，书皮上大大的写着金刚经三个字。
我心下一喜，来对地方了。白依告诉过我，偈语事关金刚经。
急忙去翻，书页异常厚重，一页怎么也有五十多斤，需要两手才能翻过。我咬着牙才将封面翻过去，正是金刚经的目录。
第一品法会因由分
第二品善现启请分
第三品大乘正宗分
……
我翻到第九品时，已经虚脱了。上面刻满经文。我瞅了几眼，没几个认识。
铜板上面刻着，“第九品一相无相分。须菩提。于意云何。须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须陀洹果不。须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须陀洹名为入流。而无所入。不入色声香味触法。是名须陀洹，须菩提……”
半天句子都读不通，更别说参透。赵大器会在书里吗？古人常说书中自有颜如玉，没说过书中还有死胖子啊！还是挤扁了的死胖子，要是说人皮偶还有可能。白依姐说在里面参透，告诉我外相本相、诸相无相，皆由心生。
那什么是本相？什么又是外相？诸相无相又是怎么回事？如果用现在的话讲是不是叫做透过现象看本质。
如果说佛经是呈现表面？那其本质又是什么？本质是普渡众生？这样一论证，又上升到了哲学的角度。
记得当时我们大学开了门哲学课，我还修了满分。我是不是还可以把本相和外相理解成有限与无限的辩证关系，亦或物质世界有限和无限存在的客观予盾体，引申为物质的运动？还是在时间和空间上表现出来的辩证联系？
这么多为什么困扰着我，想了半天，没结果。还把一半水一半面的脑子，想成了一团浆糊，彻底乱了。我发现我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时间已经不多了，阴间三天阳间一日，再拖延赵大器将万劫不复了。
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往回走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穿过这生老病死的四面大铜鼓，到了白色龙腾石柱旁边。我又仔细念了几遍上面的字，“生前一笑轻九鼎，老翁八十犹能行。病中无计听由命，死生莫怨此中劫……。”
答案会不会在这里啊。这八句诗它们有什么联系呢？金刚经是佛法经典中的一部有名的大乘经典。生老病死在佛家看来是什么呢？
回过头准备查看另外几根柱子，转头的瞬间眼角余光扫了两个柱子的字，我发现问题所在了。第一个字是生字和老字。原来这八个柱子写的是首藏头诗。首字连起来就是“生老病死爱怨求五，或者是五阴。”
小时候奶奶信佛，经常也给我灌输一下佛教的知识。我依稀记起来佛教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这八苦就是指佛家的轮回之苦。花非花，果非果，似花非花，似果非果，并不是指某种植物或者具体抽象到某个东西。就和梦中境、镜中花、水中月那样，幻生幻灭，虚虚实实，都是心中生相，好比黄粱一梦。其实它就是暗指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的大道轮回，周而复始。
想到这里豁然开朗。这种感觉真是太爽了！犹如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顿悟，又如王阳明守仁隔竹般喜悦。
往生塔中每层都是凡人一世的轮回，镜中的画面都是人们心头放不下的，怨念重的，求不得的，心头迷惑的。
白依放不下深爱的人，是爱别离苦；恶灵怨念重稀释不掉，是怨憎苦；而我?心头迷迷惑惑，生出各种业障来，是五阴炽盛苦。
看来往生塔和这里还有必然的联系。加起来就是佛家讲的是八苦既是轮回转世。
马上要找到关键了，我精神为之一振。
轮回，轮回靠什么才能轮回？生死才能轮回，莫非我一头撞死在大鼓上？以血祭鼓，就轮回了？这样也不对！普普众生，天地视为刍狗，一个人性命如同蝼蚁，轻之又轻。肯定还有其他没有想到的地方。
我捏着下巴，来回的踱着步子，低头在地上寻找。
对呀！地雕上不是还有两个卦象吗？震卦和巽卦。震卦重雷交叠，相与往来，震而动起出，震惊鸣叫。先天卦位东北，后天卦位正东。巽卦巽为风，两风相重，长风不绝，无孔不入。先天卦位西南，后天卦位东南。配上鼓槌的天干甲、乙，地支寅、卯，象征春天的雷和风、新生的开始。
震卦在左，巽卦为右。震卦为尊，如果我将这些鼓锤起来，或许有雷动之声，正是印证了震卦之相。而我在跑时按先天卦中先东北，再西南，顺时针跑起来敲这四面鼓又是动则生风，顺势而为，又印证了巽卦。鼓槌属木，象征了春天的雷和风，生死轮回，新的开始。
“哈哈！原来如此！”我仰天长笑。结果张大了嘴巴，想笑但嗓子都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嘴巴动了动，但气势绝对是有了。
想明白我立马行动了起来。顺时针开始跑，用力的敲打起来。刚敲了一下我就傻在当地了。TMD！实心鼓？竟然没声音？这是怎么回事？我又抡起鼓槌敲了几下，还是没声音，这鼓面好像把声音都吸收了一样。学过物理的人都知道，声音可以在固体中传播，就算你拿木棒敲石头，它也会发出声响，只是大小有别。但眼前的情景让我不知所措。
如果没声震卦的声势怎么起？还是说从开始我的思考方向就错了，压根就不是这样理解。那该怎么办？继续找下去？一点头绪都没了。我沮丧的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我已然崩溃了。就像西游记师徒四人西天取经，历经久久八十一难，跨越千山万水，却被告知佛主电脑坏了，没法发邮件，U盘也不行，想取真经？哥们！下次重来吧！来的时候顺便抱个打印机。
费了这么多磨难，历尽艰辛，竟然还是不行。也不知道当时我怎么犯了失心疯，心一横，牙一咬，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抡着鼓槌发疯般的敲打着铜鼓，边敲边喊，“让你不响、让你不响！”
也不知道敲了多久，手也震破了，血顺着鼓柄甩到了鼓面。鼓面也被血染成红色，生鼓竟然发出响声，在我听来犹如天籁之音。原来沾着我的血就可以敲响，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是以人血为媒？顾不上多想，我急忙把鼓槌涂满血，跑回去对着老，病，死的铜鼓挨个敲。
震为雷，巽为风，雷风生木，木随风雷。四面大鼓同时共鸣起来，发出龙吟虎啸，鹤唳莺鸣之声，久久不绝于耳。我恍惚间看见有几个黑影从我身边飞走，一晃就过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只听龙吟鹤唳之声愈来愈强，一阵金属撕裂声，生鼓竟然裂开了，里面坐了一个白花花的死胖子，那不是赵大器是谁？
“哈哈，大器！”
我看着这个死胖子高兴的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