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酆都鬼城3 阁楼恶灵
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我决定继续往上走，先看看再做下一步打算。
到了二楼还是同样的格局，一张大案，一面铜镜。我急忙跑过去看壁画，可惜屋子里太黑，墙壁上的图案模糊不清，根本分不清画的什么。刚才在一楼是因为开着门，借助着月光才看清楚全貌的。又试了几次，我也只好放弃了。
我走到大案前，再次触碰镜面，铜镜同样也亮了起来。
乡间寺庙里，一道紫气直冲云霄之上，光彩贯彻天地，映衬下周围的太阳都黯然失色，天地都为之动容。
中军帐中一个长相奇特，脑袋像月牙铲的人，看到了天空中这道绚丽夺目的紫气，惊慌地询问旁边书生：“这道紫气应在何人身上？”书生沉思半晌，又拿出罗盘占卜了一番，良久才答道：“禀主公，这道紫气占尽天时地利，不可小觑啊！此人正是和主公争天下之人，卦象上来看是从西南方向的鸠州采石升空，此地正是……。”
正看的出神，楼下传来蹬蹬的脚步声，这里竟然还有其他人？我急忙躲在去三楼的楼梯口处，小心的观察着楼下的情况。
我又从包里掏出几符，攥在在手里。虽然还不知道怎么用，但遇到孤魂野鬼的话，借助符咒之力，还可以抵挡一番。
结果等了很久，脚步声居然渐渐轻了起来，仿佛又下楼去了。会不会是他发现了我？
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也不敢贸然的冲下去，又耐心的等了一会，确定没有任何响动，我才轻手轻脚的爬了下来。捏符的手里都是汗，衣服也全湿透了。
刚才是谁？是不是赵大器？如果是他的岂不要错过了？想到这里，我急忙追了下。整栋楼都是漆黑漆黑的，只有楼梯间的窗户上透进来月亮的红光，照亮楼梯的一小块地方。在这种黑暗环境中我的全身冒着凉气，头皮发麻，仿佛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看。
我慢慢的挪到了一楼，发现塔的门还开着，还是那一桌一镜，连个人影都没。我在犹豫是直接出去还是继续往上走。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来了，还是应该把上面这几层都检查完，没准赵大器就被关在某个角落。
摸着楼梯继续往上走，忽然间我心里有了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和刚才的感觉完全不同。老感觉前面有东西，抬头也漆黑一片，看不见什么。
刚过了二楼，我瞧见倚着窗边站着一个人，惨白人脸在红月光照射下，诡异至极。我大叫一声，撒腿就往下跑，没曾想一脚踏空，我径直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我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我能清楚的感觉我的头在和楼梯做着亲密接触，最后撞在楼梯拐角处才停了下来。
我蜷缩在楼角喘着粗气，这一跤摔得我七荤八素，内脏都要错位了。这才看清原来是路上遇到那位白衣女子，她披着长长的头发，恶狠狠的盯着我。
“别误会，别误会，美女我们见过！我们见过！”我急忙解释道。
“你来往生塔干什么？”她问。
“我？我来救我的朋友，胖胖的，带着眼镜的胖子。你见过吗？”我说。
“哼！就凭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也能进得了酆都城？”她不相信的说道。
“这个……这个吗……是我师傅送我进来的，我还什么都不会。”我坐在地上尴尬的解释道。
“说说你朋友是怎么回事？”白衣女子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追问道。
我就把赵大器从遇见我，到稀奇古怪梦，到最后一套连招KO我，一股脑的说了。
白衣女子听完，若有所思的说道：“花非花，果非果。不要着于本相，困果不是绝对的。”
“你说什么？”我急忙问。
她没有继续回答我的话，反问道：“你刚才在往生镜里看到了什么？”
“我？”我这才知道这面铜镜原来还有名字，叫往生镜。
“我看到镜子里一群古代人在打打杀杀，我领着军队到处征战，最后马革裹尸，战死在沙场。”九五至尊逆天改命的事我都没有说，以免引起别的麻烦，胡编乱造了一番。
她颇为不屑的看着我，鼻子哼了一声：“真难想象你前世还那么威风。不妨告诉你，这塔里的往生镜是上古神物，能看到人六世轮回的场景。每层往生镜里都有你一世的影子。”
“这么说，这塔里每一层都能看一世的轮回，再无别的了吗？”我心想要是这样的话赵大器就不应该在这里了。
“塔的第七层是个塔尖阁楼，里面住着两个十殿阎罗都畏惧的恶灵，好在你没进去。要不然，你此刻早已魂飞魄散了。”
“恶灵！那是什么东西？”我好奇的问。
提起这两个恶灵，她好像很畏惧的样子，声音都在发抖，“我也没有亲眼见到过，据说是一对童男童女，生前被人掀开天灵盖，灌满水银，活活憋死。死前身着红衣，手脚锁链，用恶鬼咒封住三魂七魄，受尽业力之苦，他们周围充斥着极大的怨气，遮天蔽日。被禁锢在这黄泉路中，地府府君都招惹不得。你来的时候知道为什么空无一物吗？自从他们来了这里，无尽的怨气久久不散，把塔角的金铃都噬成了黑色。这里府君和鬼差都跑了，更别说孤魂野鬼。”
“那是谁把他们封禁在这里？”我问。
“我轮回之时他们已然在这里了，我也不清楚。”她淡淡的说。
我惊出一身冷汗，要是刚才贸然上去，将面对的是怎样的恐惧，弄不好我自己也小命也搭在这里了。
“白衣姐姐！”我套近乎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白依？白依？我……你……我……你名字……”听到这两个字，她突然像是变了个人，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语无伦次的说道。
我完全没想到一声白衣姐姐竟然让她反映这么强烈。
“姐姐，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忙解释道。
她完全没有理会，摆手止住了我，半响才说道：“千年之间都没听过我的名字了。”
“姐姐，你的……你的名字是叫白衣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对！我叫白依！”她说道。
“那姐姐为什么会来这里？是和我一样找人吗？”我说。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才幽幽的说道：“我在这里等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转入轮回之中，从出生记忆里就浮现出往生塔和塔尖阁楼恶灵的记忆，抹都抹不去。冥冥中指引着我来往生塔，看完我前世的轮回记忆，我又想起了这个人。”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道。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念你我有缘，告诉你也无妨。我本是太常丞之女，名叫白依。深秋时节的一天，我与婢女小翠在后花园游玩，落叶缤纷，枯草满地。我和小翠两人斗草嬉戏。以叶柄相勾，捏住相拽，断者为输，再换一叶相斗。小翠屡屡胜我，我气不过，就到草长的地方找叶柄。后花园有一枯井，早已干涸弃用，被荒草覆盖。我玩心正盛，左右寻找，不小心一脚踏空，坠入了枯井内。小翠听见我的惊呼，急忙来寻，但我落入井底撞晕，井口又被枯草覆盖，找寻不得。”
听到这里我心中还暗自思索，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喊她白衣姐姐。结果误打误撞，她竟然名叫白依。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我才扶着井壁站了起来，呼喊了半天也没人理我，靠在井壁又冷又怕。正在这时，我听见上面有打草的声音，我急忙呼喊，一个年轻男子爬了下来。看到他的那一刻，我认定他就是上天派来救我的，我们相遇是冥冥天意的安排。”
她回忆起来这些事还一脸憧憬，说到‘那个他’时脸上还显露出羞涩的神情，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
“他是我家的仆人，负责府内打草，那日他突发奇想去后花园走走，听到呼救声，把我救了上来。从那时起，我已芳心暗许，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小翠很快成了我们联系的驿使，传递我俩的信物。到后来我俩经常在后花园偷偷幽会，以解相思之苦，小翠负责望风。一日，不巧被我父亲撞见，把他吊起来打了半死，腿都打断了，扔出了白府。小翠也被打的遍体鳞伤，做不成丫鬟，到下人房中负责生活做饭。从那以后就再无音讯。直到三个月后一天雨夜，他拖着伤腿跑来我的闺房，告诉我，他想和我再也不分离，告诉我往生塔和恶灵的秘密。我听的一脸茫然，不知所云。重逢的惊喜让我根本顾不上去想那些无稽之谈。我们相拥而泣，互述着离别之苦。那一夜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终于行了云雨之事。他临走时抱着我还说了句很奇怪的话‘别喝孟婆汤！’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言必，她拢了拢头发，沉思了许久，才若有所思的吟道：
“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
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捋红杏蕊。
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
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我天天望穿秋水，等着再次见到他。等来的却是把我许给太尉公子的消息。我宁死不从，一直相信的他会回来找我，结果等到洞房花烛夜，我都没能等到他。我流着泪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直到想起他嘱咐过我别和孟婆汤的话，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生不同床死同穴，他是报了死的心，要我们黄泉路上见啊。于是洞房之夜，我笑着点燃了婚房，选择了最痛苦的方式结束自己生命，在熊熊烈火中我到了鬼门关。”
听到这些我的心都在颤抖，她如此平静讲出来，我都能感受到她是受了多大的煎熬和苦楚，感同身受。
她淡淡的叹了口气，“为了来生再见他，黄泉路上我按照他的嘱咐没有喝孟婆汤，纵身跳入那忘川河中，跳入河中的痛苦是无法想象的。血黄色的河水中，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我突然后悔了，希望他不要跳入河中，怕他受不得忘川河中鬼火幽冥的千年煎熬之苦，进入轮回早日投胎。我在河中虽然言语不能和他相通，但我可以看见他。千年之中，我能看得他一遍又一遍的走过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在河中看看此生最爱的人就足矣了。“
听着听着我眼泪也流了下来，我不知道是她的故事感动了我，还是我想起自己的事情。我就交过一个女朋友，也就交往几个星期，手都没拉几次。当她离开我的时候，我感觉天塌了一样，我的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好久才缓过来。我觉着这已经是爱情之苦。但听到她的故事，我才明白世上还有如此惨烈凄美的爱。
她看着我的表情，拍拍我的肩膀，等我心情平复后继续说道：“就在我死后不久，我看着他走过了奈何桥，我在忘川河水中苦苦的呼喊着他，希望他能回过头来看看我。我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告诉他我再等他。不求别的，只求他能看我一眼，就一眼！我也值的忍受着千年之苦。但随着他那碗汤的饮下，我的心也死了，我们的一生爱恨情仇，一世缠绵悱恻，都随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来生都形同陌路，相见不识。我也多么希望他也能纵身跳入忘川河中，虽然忍受千年煎熬，但彼此心在一起。千年之后，我们心念不减，还能记得前生事，便可重入轮回，寻找前生最爱的人。但是我失望了，他没有回头寻我，也没有跃入忘川河中。”
“千年之后，我受尽了轮回之苦，投胎做人，一出生我就记得前世今生，记得往生塔和他的话。这次投胎在一个穷苦人家里，家人心地善良，耕田为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我本来决定早早的去寻他，但为了报答孕育之恩，一直等到我十八岁遇到他的那天才自尽。我决定前往往生塔一探究竟。结果，我发现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什么事？”
“千年轮回，我在忘川河中仅仅见了他一次！就是喝下孟婆汤的那次。而且我看遍了往生镜中也没有他的踪迹。”
“这？”我太愚钝，不知道什么意思。
白依一字一句的说到：“意思是他自从那次投胎后，就再也没来过酆都鬼城，轮回转世了。”
见我还不解，她阴恻恻笑道：“他要么成仙，要么他千年之间就根本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