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相府千金
入夜后的花满楼歌舞升平。
此时此刻,子建在花满楼喝得酩酊大醉。
杨修将他带回自己的住处,又恨又气的说道,“这件事如果传到主公的耳朵里,你之前所做的就全白费了!如今主公年事已高,世子之位迟迟未定,你居然,你居然这般不知约束,不知收敛,不无正业,担不起重任!”
子健躺在榻上,醉意微醺,他想起赤壁一战那日将他从水底救出的那位女侠,本以为从此后不会遇见,不曾想却在三哥哥的宴会上遇见她,那日她在洛河上翩翩起舞,仿佛从天而降的神仙姐姐一般,她竟是花满楼的雅妓,真是造化弄人。许是为了见她,许是为了接近她,此后,他便日日要去花满楼饮酒。
他醉意微醺的说道,“杨主簿,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杨主簿见四公子丝毫没有把自己的训斥听进去,实在是气氛,索性也坐了下来开始喝酒,说道,“没有。”
“我喜欢一个人。很可笑吧,只是一面之缘,只是一眼之念。”说完便睡了过去。
几日后,丞相派人训斥了他,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府里,听侯差遣。
“听说了吗,你四弟从府里搬了出来,住进了兴建工事临时搭建的别馆。”淳瑜意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来查看运进来的沙子。
“这是好事。”子桓说道。
“好事?他真正住的地方可是花满楼,那是什么地方,你比我了解吧?你看他的状态,白日里有时候说着话就闭上了眼睛,哪里有个正经的样子。”淳于意说道。
见子桓面色不悦,淳于意立马调转了话题。
“好吧,我不说了。所幸的是你父亲派给他的幕僚都是能人巧士,凡事都是众人商议好后,他只要做做决定就好。如今的四公子不似从前了,跟我们也不那么亲近了,自从大战归来,他的性子可是变了不少,不会是战场上被杀人吓傻了吧?”淳于意笑着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子桓瞪了淳于意一眼,他对这个弟弟是宠爱的,他说道,“我听说他最近喜欢上了一个花满楼的姑娘。”
“哦?……”淳于意的话说了一半咽了回去。他嬉皮笑脸的说道,“也是极正常的事情,如今的贵族子弟,哪个房里不是三五成群的侍候着。”
“小四虽到了房里该添人的时候。可他看上的这个姑娘,父亲一准是不会同意的。”子桓叹口气说道。
回府后,子桓将白日里的事情说给了阿洛听。“小四是个心性单纯的孩子,他认准的事情,怕是难回头了。”
阿洛拿着擦脸的方针站在一侧说道,“你想帮他?”
“父亲素来是不爱管我们兄弟这些事的,子彰倒也罢了,小四自小跟着我,我不想看着他就这样颓废下去。左右不过是他喜欢,我想着,不如就促成他的心意,也算是我这做兄长的关爱。只是这雅妓的身份着实是不好。我想着,若是帮她脱了贱籍,这样,就算是日后有人说起,也不会拿这事说三道四。”子桓说道。
“虽说,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们都是读过圣贤书的,这婚姻求得也是一个两厢情愿。你若要出手相助,怎么也要先派人去打听打听人家姑娘的意愿。”
子桓从榻上坐起来,一边拿披风一边说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我这就差人去办这事。”
……
斐然立在子桓对面,心思飘摇。对于自己这样的死士,连命都不是自己的。怎么敢去爱一个人。可是,越压抑的感情便会越深刻。
她不敢忘记子桓的救命之恩,没有他的相救,相护,恐怕她早已死了千次了。
她对子桓承诺过,子桓是此生要效忠的唯一主人。她从来不知道,这种爱并不是因为欣赏一个容貌出众、才华过人的男人而生出的单纯的恋慕,是徒弟欣赏师傅的才华而生的敬重、畏惧或者敬仰。
“你可知月娘的身份?”
“公子,月娘也是一个身份可怜的,她原是袁将军家中小妾的女儿,袁将军一死,袁夫人便令人将她们赶出了门,她九死一生,从土堆里爬了出来,跟随去往西域的商队学了些歌舞,又回到了邺城谋生。”斐然说道。
子桓看着斐然,觉得她不像是在说谎的人,反倒是月娘的身份勾起了她的心绪。“待月娘的事情之后,我会帮你物色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子桓话音一落,斐然迅速跪在地上,“公子,斐然此生只效忠您一个人,绝不会背叛您。”
子桓负手站在窗前看着茫茫夜色,笑着说道,“如今我只是一个赋闲在家闲散之人,前途渺茫。不过,眼前,我确实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月娘……”
……
花满楼的舞姬们把几个箱子放到月娘的面前,笑道:“张家的公子果然是出手大方,只为了见姑娘一面,就送了这么多的珠宝。”
斐然把一箱箱的箱盖打开,每个箱子都是满满的珠宝、珍珠。
如果是以前,月娘一定会欣然的收下这些珠宝,可是这段日子,通过与子建的朝夕相处,她突然厌倦了这种珠光宝气的生活。
斐然见月娘如此淡然的样子。拿起一斛珍珠,说道:“你们之间不会真的生出了感情吧?曹家的公子可不是你能留得住的人。”
月娘低头,把玩着箱子里珠宝,淡淡的说:“帮我给张家公子传个话,就说我不见他,礼物自然是不会收的。谢谢他。”
斐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久没有看见这么多珠宝了,真是有些想念以前的日子了。”
月娘笑了笑,不动声色。
斐然支开一众姐妹,走到月娘的身后,轻声说道:“姐姐,像我们这种身份的,是不能动情的,何况他可是曹家的四公子,你即便是跟了他,也做不得正室的。”
月娘笑道,“我知道。”
……
晚上,月娘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感觉有人进了屋子,一个翻身起床,却看见子彰站在屋里。
月娘笑着问:“公子这时候来我的房间,可是不怕任姑娘知道了会伤心。”
子彰说道:“子建近段日子一直住在你这里,可有什么异常?”
月娘一紧张,差点掉落了手里的茶杯。过了一会,她平静地说:“正如大家所看到的一样,子建公子是个沉迷于玩乐的人。”
“你一直没有给我传消息,所以我过来看看你。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子彰刚走,月娘一下子瘫软在榻上,她自言自语道,“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做个选择,该怎么做?”
翌日清晨,子建的步辇到了花满楼的后院,早已认识子建的看门侍女扶着醉醺醺的子建上了楼。
月娘看见他时,他一身天青衣衫,明媚的阳光照射下,犹如一棵青竹,姿态清逸。
月娘赶忙扶住他:“我以为你又要好些日子不来了。”
子建看着月娘,唇角溢出了笑意,“我来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月娘突然反应过来,向窗边走去,迅速关了门窗。笑着说,“我这里你尽管放心,没有人会怀疑进了我房间的人还会坐怀不乱的。”说完自己先是羞红了脸,赶忙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说:“我给公子沏茶。”
子建走到窗前,把月娘揽在了怀里。
月娘笑着说:“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个纨绔子弟,整日饮酒作乐,没想到你私底下却不是这样的。”
他低下头把头埋进了她的秀发里,淡淡的茉莉花香,让人心安。
他轻声说:“嫁给我吧。”
那一刻,月娘感觉到时间静止了,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阳光,整个人都漂浮起来了。她不敢相信,堂堂的一个公子,会看上她,会娶她,不嫌弃她的出身……
她眼里噙着泪,不敢说话,怕一说话这只是一场梦,只是点了点头,紧紧的抱住了子建。
子建走到书案前,俯下身,闻了闻陶罐里的野花:“这是你采的?”
月娘面带红晕,点了点头。
……
半月后,崔相国的夫人亲自去了趟花满楼,带走了月娘。
原来,刘夫人宠爱极了四公子,又不想让一个这样身份的女子进门,思来想去,还是清荷给她出了个主意。
她与相国府的刘夫人是闺中情谊,她舍下颜面亲自登门去求相国夫人,相国夫人面上为难,却也不能拒了刘夫人的面子,于是便算是答应了下来,亲自去了趟花满楼,将月娘带回了相府,朝夕相处之后,觉得月娘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姑娘,便给她改了名字,请了宫里的教习姑姑来教她规矩。
……
一日,子桓正在台子的地基处查看工事情况。
辛侍卫轻声说道:“四公子来了。”
未等子桓转身,子健便自己跳了出来,拉着子桓的胳膊开心的说道,“谢谢二哥,我知道是二哥的主意。母亲虽是同意了,可是父亲却一直不发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允许我们成婚。”
“慢慢来,别着急。我听说相国给她取了新的名字,叫蓉儿?清水出芙蓉,不错。”
“二哥,你看如今已经春暖花开,你整日忙着,也该歇歇了,不如我们找一个好日子,去狩猎如何?”
子桓知道子健的心思,便笑着应道,“我让阿洛下帖子邀请相府的千金,我们一同去。”
子健正经的说道,“我觉得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