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心怀天下

城南茶楼地处邺城南面，与洛水河畔相邻。过了河就是许都边境。

这一天很赶巧，偏阿洛来的时候，每家店铺的门前都坐着一排乞丐。

说是乞丐，大多是因为战争失了家园的百姓。

阿洛走到一个怀中还抱着婴儿的小女孩面前问道，“你多大了？从哪里来？”

小女孩畏惧的看着阿洛，将怀中的婴儿往里挪了挪说道，“9岁了，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你要买我吗？姐姐，我很难干的。”

阿洛摇摇头，将钱袋给了她，“去买点吃的吧。”

“小姐，他们好可怜。”采萱在阿洛的耳边念叨着。

“把馒头交出来，要不然打死你。”几个衣着破烂的少年，此刻正围着一个坐在地上的少女叫嚷着，为的只是两个馒头。

“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你们就绕了我吧。”刚才的小女孩死死的搂着两个冒着热气的馒头不肯松手。

几个少年互相示意了眼神，准备动手去抢。

“岂有此理，恃强凌弱。”采萱正准备拔剑。

“光天化日之下，这可不是我们邺城人该有的品行啊。”淳瑜意风尘仆仆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一个车队。

几个少年一看来了一群大人，跑的比兔子还快。

小女孩哀切的看了淳瑜意一眼，大概是想道谢，似乎又觉得多余吧，赶忙跑到一边将馒头掰成了若干份，分给大家吃。

“你终于回来了。”淳瑜意的归来转移了阿洛的视线。阿洛问候完淳瑜意又去寻找那个小女孩。

“我若不出手，你是不是打算以一己之力对付一群不顾生死的毛孩子？”淳瑜意关切的问道。

“不是还有我吗？”采萱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淳瑜意将一袋钱放到采萱的手里，吩咐道，“去那边的铺子，买下所有的馒头，分给他们吃。”

阿洛听闻，眼神重新回到淳瑜意的身上。昔日风度翩翩，举止得体的美男子，如今满面尘土色，看上去十分的疲惫。

“你怎么不自己去。”采萱嘀咕着，却顺从了淳瑜意的吩咐。

“此次西域之行，看来你的收获不小。”阿洛看了一眼淳瑜意的车队说道。

“回去之后再跟你细说此次的见闻吧。甄俨呢，怎么那么放心把你带出来，最近的风声可是挺紧的，小心被乱军抓了去，就是这些流民里，也难免会有几个登徒子。”淳瑜意将马鞭递给了身旁的侍从，吩咐车队原地休息。然后转身看着阿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道。

“淳公子说的正是，光看邺城涌进的流民就知道，北边的战事已起，邺城如今也不安全了。女孩子家的确不能随意上街走动了。”袁谭和甄俨并排从茶楼里走出来，恰好听见了淳瑜意和阿洛的对话，于是插话道。

几个人相互寒暄过后，袁谭因为军营有事，片刻不停就离开了。

离开前，意味悠长的看了阿洛一眼，说道，“注意安全。”

阿洛点点头。

待袁谭策马离开。甄俨和淳瑜意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看的阿洛茶点惊掉了下巴。

淳瑜意随着甄俨和阿洛一起回了甄府。

“你刚回来，不回家吗？”阿洛觉得甄俨与淳瑜意的这种感情很复杂，她试探着问道。

甄俨笑着摇摇头，直接去了书房。

淳瑜意将马上驮的袋子交给了管家，神秘的说道，“给你们带的礼物。”

“你真的不回家了？”晚餐的时候，阿洛再一次问淳瑜意。

淳瑜意一边大口的吃着肉一边说道，“我要跟你秉烛夜谈。”

阿洛无语。抚摸着头说道，“我有些头疼，许是今日吹了风。先回房了。”说完不等甄俨和淳瑜意回话，就匆忙逃走了。

甄俨只是微笑。

这一夜，阿洛辗转难眠，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小女孩还有那些可怜的百姓。对于富户人家来说，锦衣玉食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对于靠农田生活的百姓来说，能够填报肚子就是活着最幸福的事了吧。

第二天，晨曦尚未破晓，阿洛就裹了披风去找甄俨。她一定要做些什么，否则她于心不安。

北风萧瑟，阿洛裹着披风，哈着手站在廊下，看管家带着帐房的先生进进出出。

甄俨从一侧走来，“站在这里看什么？一起去吧。”

“每年的盘点不是要到年末才开始吗？”阿洛有些不解。

甄俨不语。

“要打仗了么？”阿洛碎步跟上甄俨问道。

甄俨不说话，阿洛便止住了嘴。

书房里议论纷纷，

“听说，袁家近来兵力调动频繁，该不会是又要打仗了吧？”

“这才和平了几年，要是再打仗，我就不做了，我要带着全家老小迁到许都去。”

“是啊，皇城脚下总会比这安稳。”

甄俨站在门口，不怒自威，书房里的掌柜的们都闭了嘴，齐刷刷的看着甄俨还有甄俨身后的妙龄少女。

生意上的事她不懂，也从不过问。

“临时召集各位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甄俨说完，又一阵议论纷纷。

“甄家开门做生意已有百余年的历史了，如今时势动乱，百姓的日子不好过，我们的生意也难做，所以，我决定开一间收容所，收容流进邺城的流民。从即日开始，每个铺子都要派伙计轮流去收容所送吃食。”

说完，一阵掌声长久不熄。

阿洛既惊喜又意外。待人都散了。未等阿洛开口问。

甄俨指着塌对面对阿洛说道，“坐下说吧。”

“二哥为何突然有这个想法。”阿洛想问问甄俨，是想知道这是受人之托还是甄府自己的行事。

甄俨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讲给了阿洛听，原来昨日甄俨在城南茶楼见的袁谭少将军。少将军就要开拔到北边去平息战乱，他的部下大多都是邺城人，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归来。士兵们不放心自己的家室，纷纷请辞归乡。少将军承诺，一定会尽所能维护邺城的长治久安，保他们的家室无恙。邺城若想安全，就要防止流民的涌入，可是流民这种事情向来就是无法抵抗的，所以只有安抚。本来安抚流民的事情不归他管。可是如今，为了他的部下能够效忠于他，他必须要管上一管。

“这种事，他为什么不让袁将军派人来办，何况以袁府的财力和办宴会的奢侈，足够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吃上一年的粮食了。”

“因为袁将军志不在邺城。邺城守得住与否他并不在意，他要的是许都。”

阿洛了然，便不再多问。

她想起了许都的曹家，想起了曹子桓。

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丝情感，在默默的滋生，引导者她去关注他、在乎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早就默默的站在了曹家的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