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许都秋赛
阿洛站在廊下，默默的发着呆。
本来挺好的心情，却因为刘公子的一席话，让阿洛心绪纷起。
如今的汉室天下，名存实亡，军阀各自为营，倘若真的战争再起，阿洛是否也会成为战利品一样被收入某个军阀的府邸，都是不得而知的事情。
采萱端着一盘点心，轻声问道，“小姐，我看你刚才也没吃什么，这是少主人差人送过来的，你要不要吃点。”
阿洛回过神，叹了口气说道，“我不饿，你先回房吧，我站一会就回去。”
采萱还想再说什么，见阿洛趴在廊下的栏杆上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不再说什么。
一转身，看见甄俨站在拐角处。
采萱矮了矮身子，刚要说话，看见甄俨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采萱过去。
甄俨谈生意刚回来，派出去保护阿洛的暗卫便来报。起初甄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紧张了一下，转念一想，若真是出了事情，就不会等到自己回来了，遂放下了心。可是刚刚看见阿洛这般沉默的样子，又觉得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想到这，他问道，“阿洛好像并不开心。”
采萱点点头，将今日外出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讲给了甄俨听。讲完补充道，“我猜小姐是被那无赖的刘公子唐突了，有些吓着了吧。”
甄俨点点头，他并不认同采萱的看法，以他对阿洛的了解，十有八九，阿洛是在想刘公子说的话。想到这，他挥挥手，示意采萱可以离开了。
阿洛趴在廊下良久，直到感到了丝丝凉意才起身，她紧了紧披风一转身便看见了甄俨站在一侧。
阿洛只迟疑了那么一下，便立即站稳了。大脑迅速的反应过来，这驿馆里里外外都是甄家的暗卫，怎么会有刺客。
她搂着甄俨的胳膊撒娇的说道，“兄长这么无声无息的站在这，会吓死人的，幸好我的心里素质好。”
论年纪，甄俨只比阿洛大了半年而已，可是久经商场的他却有着不是同龄人该有的沉稳和内敛，睿智和多谋。只有跟阿洛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真的放松起来。见阿洛此刻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沉默，他便也放下心来，问道，“风大露重，你站在这里半晌，所为何事？”
阿洛放开了搂着甄俨胳膊的手，缩回了披风里，望着茫茫的夜空，说道，“今天外出听了一些闲话，突然间生出了一些感慨。想了很久，便也释然了。”
两个人沉默良久，甄俨突然问道，“有件事，为兄想征求你的意见。”
阿洛好奇的看着甄俨，“什么事？是关于我的吗？”
甄俨点点头，将他今日入宫面见皇上的事情讲给了阿洛听。如今的汉室如烛火之光，无论是哪一方军阀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推到汉室，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可是今日他与皇上面谈之后发现，皇上并不在乎自己的权势地位，皇上甚至认为若是让出皇位能让这天下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他会毫不迟疑的这么去做，可是如今的形势，并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让他这么做。皇上甚至希望让位给曹将军，却被曹将军严辞拒绝了。所以他希望能够尽心尽力，招纳贤才仁德之人为这乱世的太平尽绵薄之力。
“为兄认为，以你的才德，若是能够入朝为官，将是百姓的福音。可是”甄俨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
阿洛听了这么多，便也懂了。她知道，让她入朝为官并不是兄长所想。兄长大概是不希望自己嫁进袁家。
“若我是一个男子就好了。”阿洛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算作对甄俨的回答。她是女子，就算有治世之才，也不可能入朝为官。如今的汉室虽然微弱，可是满朝的汉室旧臣，有哪一个能够接受女子入世的。
甄俨没有回答。
阿洛伸出手，拉着甄俨的胳膊说道，“兄长，谢谢你。”说完又补充道，“谢谢你为我考虑了这么多。我已经很知足了。至少你征求了我的意见。不管日后我的夫家如何，我都会尽好我的本分，安安分分做好我该做的事。”
说完，笑着说道，“我先回房了。”
“早点休息。”说完，甄俨并没有动，而是望着阿洛的背影，心生感慨。他这个凭空得来的妹妹，有时十分任性，有时又十分懂事。他知道以阿洛的性子是不会嫁进袁家的，若是阿洛真的想通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不希望连累甄家。
在邺城，没有哪个世家的女子不想嫁进权倾一时的袁家。可是阿洛是个例外。
甄俨作为兄长，他也不希望阿洛嫁进袁家。可是，阿洛是否嫁进袁家，无论是甄俨还是阿洛，都做不了这个主，这是事实，甄俨知道，阿洛知道，袁家更是心知肚明。
尽管如此，甄俨还是希望能够为阿洛的幸福找到一条明路。
……
第二日，阿洛照例起的很晚，已经到了正午了，才懒洋洋的起身。
梳妆完，吩咐下人拿了些吃食上来，就坐在廊下随便吃点。
阿洛见采萱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便随口问道，“有事？”
采萱点点头又摇摇头。
“兄长这几日在忙什么？”
采萱想了想回答道，“少主人这几日一直在忙着谈生意，招揽人才。”
阿洛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笑的采萱莫名其妙。
阿洛说道，“兄长这几日在忙什么，连我都不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这话是谁教给你的？”
采萱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便将甄俨的交待一五一十的和盘告诉了阿洛。
甄俨这些日子早出晚归，连管家都没有带，都是一个人进进出出。白日里来拜访的人总是见不到他。甄俨交待身边侍候的人，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谈生意，招揽人才。所以，刚刚阿洛一问，她便脱口而出。
阿洛笑着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说完，又暗自叹了口气，拿起一块糕点，闷闷的说道，“看来只有我一个闲人。”
话音未落，淳瑜意从楼下走上来，笑着说道，“闲人不止你一个，还有我呢？”
采萱看见是淳公子来了，赶忙给淳瑜意看座。
阿洛笑着问道，“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用餐。”
淳瑜意不客气的说道，“好。”说完，一边坐下来吃东西，一边接着说道，“今日是秋赛的第一天，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
阿洛想着既然来了，也不能不去，于是笑着说道，“好，我去换套衣裙。”
……
淳瑜意刚想说，男装就好。可是想到昨日因为着男装已经被不少人注意到了，只怕今日再出现在秋赛的地方，会有些不妥。所以，到了嘴边的话也没有再说下去。
倒是采萱愣看着淳瑜意问道，“公子，我今天还穿男装吗？”
淳瑜意看了看采萱的打扮说道，“小姐是衣裙，你当然也是衣裙了。”
……
因为驾着马车，所以很快就到了凤凰镇的凤湖赛场，阿洛跟在淳瑜意的身后找了一个观众席位坐下观看。
凤湖的一边是一块绿草茵茵的场地，淳瑜意指着场地中间的两队人说道，“今日的比赛是蹴鞠，……”阿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比赛已经开始了，场上踢的甚是激烈，观众席上的看客也随着场上的比赛而欢呼、呐喊。
淳瑜意对阿洛说道，“你并不熟悉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那边坐着的是曹家，那边坐着的是刘家，还有那边是杨家、司马家、董家……”听着他的讲解，阿洛渐渐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看比赛，看比赛只是其中一个由子，更主要的是可以通过比赛了解彼此。
正说着，一个侍卫走到淳瑜意的跟前，轻声说道，“这是我们公子吩咐的。”说着，将身后婢女手中的瓜果在他们面前一字排开。淳瑜意看了阿洛一眼，对侍卫说道，“多谢你家公子。”
侍卫走了以后，淳瑜意俯在阿洛的耳边轻声说道，“跟你在一起，总是能有人突然给我送礼物过来。”阿洛不以为然的说道，“那是你的面子大。”
淳瑜意摇摇头笑着说道，“不是，是我借了你的光，要知道，这送东西的人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阿洛低声问淳瑜意：“那这东西是谁送的。”
淳瑜意扫了一眼阿洛，拿起一个荔枝吃了起来，指着赛场上正在蹴鞠的一个人说道：“曹子桓。”
阿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却不曾想到他正好也看向这里。
曹子桓蹴鞠踢的很好，在场上俨然已经成为了队伍的中心，他不断的进攻，场下一阵阵的欢呼。
他在蹴鞠场上的飒爽英姿，深深的刻在了阿洛的脑子里。
阿洛看着远处，突然笑了起来。
淳瑜意不解的望着阿洛，问道，“你笑什么？”
阿洛冲他笑笑，说道：“没什么，继续看比赛吧。”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淳瑜意的眼里也洋溢着笑意。
比赛结束后，淳瑜意站起身说道：“我们回去吧。”
三个人站起身，准备随着人潮慢慢走，因为人多，淳瑜意的一只手搭在阿洛的肩上，即是保护也是怕被人群冲散。
从场地过来的子弟，很多人都认识淳瑜意，笑着和他打招呼，还有人打趣道：“今年兴致这么好，还带着家眷来。”
淳瑜意也并不解释，只是笑着和大家寒暄客套。
阿洛看着他放在肩上的手说道，“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就不怕被有心人看去了说闲话。”
他无所谓的说道，“我求之不得。”
正说着话，那日在看斗鸡表演的一众公子走了过来，为首的却是袁熙，看见了阿洛，笑着说道，“这么巧！”
话音未落，曹子桓也朝他们走过来，他身边的人都主动往边上走，带着敬意给他让路。在秋赛这个以世家为主的场合，曹家的公子代表的不仅仅是曹家的势力，很多时候，也是曹家的荣耀。
他微笑的和淳瑜意寒暄，视线却落在了淳瑜意搭着阿洛肩上的手，只是略略点了一下头。
阿洛脸一红，有些尴尬。却什么也没说。
因为人多，阿洛并没有注意到袁熙的神情。淳瑜意也光顾着与曹子桓寒暄。人群中的刘公子却伏在袁熙的耳边轻声说着，那位曹公子就是昔日少将军的门客白公子，我早就觉得他的身份可疑，后来又无缘无故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看到才知道，原来之前一直是藏在我们身边的细作。
挤出人群时，阿洛深深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