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兄长的立场
淳瑜意和阿洛离开一品居后便去了花满楼，邺城有名的歌舞坊。
一进门，便看见一个女子从天而降，红色的羽衣，广绣罗裙，面纱轻遮，翩翩起舞，好像从天而降的仙女一般，男人们不禁眼光发直，纷纷鼓掌叫好。
淳瑜意只看了一眼便带着阿洛向雅间走去。对于这种场所，他是有免疫力的。阿洛这般想着，倒不觉得吃惊。
在背对着舞台的桌子旁坐下，阿洛听着阵阵的口哨声和掌声，不禁好奇了起来。刚刚那从天而降的开场，遮着面纱的舞女，不禁让人很想揭开来看看，究竟是何等的绝色美人。想着便也站起身，掀开帘子朝舞台望去。
凑巧的是，阿洛看向她的时候，她的面纱随着旋转飘起来，一张相熟的面孔便印在了阿洛的眼睛里。“她怎么来了邺城？”阿洛一时之间，目光竟定格在她身上。跳舞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阿洛在幽州城时见到的那个向曹子桓抛绣球的姑娘。
淳瑜意见阿洛站在那看了良久，便知道阿洛并非是因为舞女舞姿倾城才注目的，便绕过凳子走到阿洛的身后，饶有兴致的问道，“认识？”
看见她的模样，阿洛心里怪怪的，说不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总觉得有些别扭，但到底是哪里别扭却是说不出来。她放下帘子，转过身，将幽州城所见告诉了淳瑜意。
淳瑜意嘴角含笑，无意识的朝楼上看了看，便看到了站在二楼一角处的曹子桓，他笑着说道，“光看背影的话，她还有些像你。”
“是吗？”阿洛坐下后便默默地喝着茶，情绪并不十分好。天下之大，长的相像的人何其之多，为何心里会觉得有些别扭呢。难道是因为她看曹子桓的眼光跟自己如出一辙吗？怎么会呢？别说自己跟曹子桓是萍水相逢，没有交集，就算是有，凭借曹家的身份地位，曹子桓将来怎么可能只娶一个女子。阿洛一边想着，一边喝着茶，丝毫没有留意到雅间外的声音。
正当众人都被这惊为天人的舞姿迷住，纷纷赞不绝口的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给我赏！”
突兀的声音，惹得众人都循声望去。
淳瑜意刚要坐下来，听见这狂傲的打赏方式，不禁也要过过眼，看看是哪家的公子。这一看，便看见了正喝的尽兴的袁尚。
原来袁尚刚才从一品居被带走的路上，打伤了袁将军的侍卫，逃来了花满楼。袁将军的贴身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之所以会被袁尚打伤，只是碍于将军的情面不好动手罢了。
淳瑜意又看到袁尚，情绪也变得不太好了，他见阿洛默默的样子，以为阿洛也看见了袁尚。便敛了神色叹了口气说道，“真是阴魂不散。”
阿洛托着腮遐思良久，丝毫没有听到雅间外的吵闹声。却只听到淳瑜意说的话，便疑问的问道，“你说谁阴魂不散啊？”
淳瑜意喝了一口茶，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待他说完，阿洛正好也不想再坐下去了，便也随着淳瑜意一前一后出了花满楼。
站在楼上的曹子桓一直注视着阿洛，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的侍卫悄声问道，“要跟过去吗？”
曹子桓不动声色的说，“不用。”
“可是，您不是说，只有她才能挑起袁家的内斗吗？为何要放弃这个接近她的机会？”
侍卫说完，曹子桓看了一眼正在跳舞的斐然说道，“我有了别的主意。”
“公子做事一向果断，为何此次在袁家的问题上犹豫了？虽说那位小姐曾经救过您，可是属下认为，做大事者，应该不拘小节。”辛侍卫还想再说什么。见曹子桓冷了脸。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看见她的第一眼，他那颗杀人无数，麻木冷却的心似乎有了跳动的声音。见她落水，他的双腿不受控制的朝她飞奔而去，那一刻，他不希望她有事。她救了他，让他对她无缘无故生出了些情意，所以他想试探她，对他如何？幽州城斐然扔绣球的事情，他看出了她的异样，心里却有些窃喜。可是，他不能接近她，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若是知道了，只怕两个人从此形同陌路。谁知，老天却让她再一次救了他，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丝毫没有迟疑，冒着得罪袁家的风险，还是救了他。
此次秘密潜回邺城，任务是借甄家小姐挑起袁家内斗。可是那日，看见袁尚对她动手动脚，他突然很想动手宰了袁尚，幸亏淳瑜意出手，他才没有暴露自己。
夜里，他飞鸽传书给斐然，安排斐然连夜到邺城，在袁尚经常出入的花满楼引起他的注意。
回府后，阿洛一进门，采萱便跟了进来，说道，“小姐，你让我查少主人在忙什么，我从管家那里得知，少主人在打听袁家的下人，听说最近在幽州城的边境处又置办了宅子，说是有用。”
阿洛一边脱了披风，一边说道，“打听袁家的人做什么？”
采萱说道，“这事还是瞒着少夫人呢？可是，从没听说少主人有什么相好啊？少主人该不会是看上了袁家的哪个丫鬟了吧？应该也不会。那该不会是想到日后小姐要嫁过去，所以……”
见阿洛神色不悦，采萱立即住了嘴，悄悄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阿洛斜倚在榻上，用手撑着头，她知道兄长做事从来不会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为了收买人心，用银子打发了就好，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想到白日里的事情，想到花满楼遇见的那个姑娘，阿洛便沉沉的叹了口气。
…
晚餐时，阿洛特意差丫鬟带话给甄俨，要和他一起吃晚餐。
晚餐后阿洛又留下来，跟着甄俨进了书房。陪着甄俨下棋。其实是想探探甄俨的口风，可是说了半日，甄俨似乎并不上当。最后，阿洛也有些乏了。便说起白日里在街上遇上袁尚的事情。听到袁尚，阿洛看见兄长的神情似乎变了一变，稍后又恢复了原样。
阿洛心想着，到底是自己不够关心兄长，是以最近一阵子，兄长变得沉默了许多。话也极少。
这时，管家来通传，淳公子来了。
阿洛正准备起身告辞，甄俨却一边将棋子装回盒子里，一边缓缓的说道，“他这个时候来，你不必回避。”
阿洛未等回话，便听到了淳瑜意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听着这脚步声阿洛便知道，淳瑜意今天的心情不错。
待他进门，一眼看见阿洛，眼角的弧度便不自觉的上扬，“阿洛也在。”
“阿洛陪我下了会棋，正准备回房，听说你来了，所以留了会。”甄俨指着对面的塌让淳瑜意坐下来。
阿洛一边接过他解下披风，一边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淳瑜意坐到甄俨的对面，拿着茶杯喝上一口，一边说道，“甄兄好品味，这江南新下来的茶，也只有你这里能喝得到。”
甄俨笑着说道，“淳家为皇室采办物资，怎会连这新茶都喝不上？”
淳瑜意弯了弯眼角，感叹道，“今时不同往日了。汉室衰弱，国库空虚，一切用度都在缩减。就算是家姐想喝点好茶，也难啊！”
提到淳瑜意的家姐，甄俨便沉默了起来。虽说已是昨日桃花，可是平白无故的提起，又怎么会不生出些回忆和遐思，何况兄长与她，却真的是生离，只是这话却只能放在心里，万万不能拿出来说。说出来了，只怕会伤人伤己。
阿洛看了一眼淳瑜意，淳瑜意很会意的转了话题。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布帖递给兄长，说道，“许都秋赛的名帖，你收到了吗？”
许都秋赛，顾名思义，就是每年的中秋时节，皇上让曹将军组办的一个游园会。名义上只是玩乐，实际是想通过不同形式的比赛，将各地的世家公子小姐聚在一起，招纳贤才。
阿洛见兄长点点头，心里却自顾自的高兴了起来，一直以来，她都很想去许都看看。
“既是皇上来的帖子，自然是要去的。”甄俨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
淳瑜意笑了起来，说道，“那正好，我们两家可以一起去。”说罢，又补充道，“阿洛去吗？”
甄俨看了一眼阿洛，便问道，“要问她自己的意思了？”
阿洛赶忙答道，“我去的。”
淳瑜意又跟甄俨聊了一会，大多是关于许都的事。
淳瑜意说，自从皇上继位以来，天下诸侯并立，各自拥兵自重，朝堂之上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因为有曹将军在，朝堂之上即使有人想煽风点火，也得投鼠忌器。皇上倚重曹将军，曹将军在，汉室便有望一统天下。如今一些小的势利已经纷纷站在曹将军的一边。
“这十多年来，曹家却让原本盗匪横生、民不聊生的中原改变了模样，虽说不是盛世繁荣，但吏治清明，流民回归家园，百姓安居乐业，已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些我们都看到了。”甄俨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
两个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很晚，待淳瑜意起身准备告辞时，发现阿洛已经趴在棋桌旁睡着了。
甄俨对淳瑜意点点头，示意不要吵醒她，便叫采萱拿来毯子，让阿洛睡在了书房。睡意朦胧中，她听见了甄俨说的话，心里一边想着，原来兄长早就站在了曹家的一边，一边便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