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叶子（二十六）
教室里那两条灯管又灭了一条，使得我所坐着的角落又突然昏暗了许多，我看着教室里的人，所剩无几，除了两三位好好学生正在埋头苦干孜孜不倦地笔耕和那两对情侣正挤坐在一起安静地看着书外，以没事什么闲杂人等，我偷偷的看着她的背影，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走上前去搭话。琢磨着这种时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占尽，此时不出马更待何时。然而转念一想上前去要用怎样的姿态呢！是要装作无动于衷，只是随意地说说话套套近乎，还是要把心里的真正情感表露出来，开门见山当机立断，以好了结我那长久以来悬挂在心里提不起又放不下的那杯“柠檬冰红茶”呢！然而到这里又转念一想，要是我这样冒昧地上前去但却收不到我想要的结果那该怎么办，兴许她的心意并非就如同我所想象的一样，倘若不是的话，那我可不是自讨没趣，而且反而可能还会被她取笑，认为我异想天开自作多情，自此有我把柄知我老底，那我岂不是从今以后在她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想再来迎风落泪望雨伤心，装装忧伤充当傻汉也不能够了。哎！真是纠结，当真是“暧昧让人受尽委屈找不到相爱的证据何时该前进何时该放弃连上去说说话都没有勇气”了，真想不考虑这些再装回自己，免得马失前蹄前功尽弃，待到因缘成熟瓜熟蒂落两人再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撞一下岂不更好。然虽有此打算但还是心有不甘，想好不容易撞上了此等好时机，平日里盼星星盼月亮思来想去琢磨了一大堆良策意淫了好些场景却都还比不上这会儿的机缘来得实在，然而我佛慈悲终于为我大开方便法门而我却反而犹豫不决，犹自徘徊难以抉择，难道真要错失良机辜负我佛一片心意不成！真乃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也！哎！还是为难，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哉！想感情这东西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各自压抑在心里苦憋着，要是双方都能够敞开来那该多好，省得各自闷在心里活受罪，假如真因一时抹不开脸而白白错失机会的话，那岂不是要抱憾终生，徒留往后追忆时惋惜悔恨，对空大唱悔不该呀悔不该……。然而到底该不该呢！哎！还是纠结，怎么如此懦弱呢！为何不大胆走向前去，死活一句话，也不过瞬间的功夫，怎么还在原地瞻前顾后，徘徊不前呢！假如刚开始有那一念生出时便走上前去，那可能现在已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哪还有什么功夫独自一人在这里纠结苦憋，兴许早就到哪个角落里花前月下搂搂抱抱了也说不定。但是……哎呀！真他妈纠结。此时我仍独自纠结地看着她，只见她仍然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白色却又显得昏暗的灯光照得她显得有点迷离。不知道她现在在看什么，《荷塘月色》吗？我酝酿、酝酿、再酝酿。奶奶的，上吧！我把耳麦扣在脑袋上调到适当的音度，以好分散些注意力，缓解些紧张情绪，然后我站起身来，抱着那几本教科书，上刑场似地朝她走去。
“还不走啊！”我感觉到自己真他妈太会装了，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也能够装得那么自然，表情随意，语气平和，感情中根本看不出有一丁点穿凿的痕迹出来，心想真他妈天生是一个演戏的好料子，只可惜长得不咋地，不然去混个影帝当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对啊！”她对我笑笑，她这一笑，让我顿感接下来可能有料。于是我顺势在她前面坐了下来，把课本放在桌子上，然后假装很认真地伸手在带有收音机的耳麦上调频，表情装得有些深沉，就像忧郁中的梁朝伟，接着便有意无意地看着她，当然这看她的神情也要表明我此时的心思全部都在广播上，而并非刻意过来找她或者有心在看她，虽说自己的真正用意全都偏向于后一句。我便这样一边调频一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开口，只见她此时仍低着头安静地看着书，低垂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微向上扬起的嘴角，这是一张我一直萦绕在脑海的面容，幻想中经常浮现的画面，而此时她却近在咫尺的呈现在我面前，幻想里编织的言语此时应该都派不上用场，而我此时又该拿什么言语用什么方式来打破僵局呢！真他妈纠结，还真开始后悔刚才的莽撞了，心想应该把整个过程的进展和对策考虑周全才是，免得到时候不尽人意了也可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开脱，以免陷入尴尬的局面，而这可倒好，冒冒失失地冲了上来，此时却又不知该如何收场，可千万不要把事情搞砸，弄得个适得其反才是。此时我搜索枯肠找不到一个突破点，真希望我佛再次大发慈悲示我良策，以好让我喜结这段姻缘。然后我这样想的时候她抬起头来对我笑了笑，我也同样笑了笑，接着是把耳机摘下来，对她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个时间段有什么广播节目好听啊！”“不知道。”她笑笑的摇了摇头。“呵，对哦！你好像都很少听广播。”“对啊！”她依旧笑笑。“呵呵！”我也同样笑笑，然后把耳机又重新戴在耳朵上同样装着很认真地在调频。“哎！”我看着她示意我把耳机摘下来，于是我就把耳机摘下来。“你好像很喜欢听广播，看你每天不是带着耳机就是塞着耳塞，你一天到晚到底都在听些什么。”“没什么！反正一天到晚都没什么事，听听广播解解闷咯。”“呵！你还真悠闲。”她说着便又低下头去看书，我想此时的事态发展刚好有点起色，不能就让她这样平息了，于是我便又追问道；“你是不喜欢听这个还是……”“也不是说不喜欢了，想到就听听咯！”“呵呵！”我笑笑，又不知道该下文如何了。“那你有没有什么好介绍啊！给我说一说，有时间的话我也去听一听。”“有，肯定有了，你喜欢听什么类型的。”“什么！还有分类型啊！”“肯定有啊！”“喔！那有什么类型啊！”“嗯！比如你想听比较清心一点的，早上六点半到七点半这段时间去收听就有，有音乐有潮剧，有时候还有潮汕小品。”“哦！你也喜欢听潮剧呀！”“平时不喜欢，不过早晨的时候去听感觉就很好，感觉很清新。”“哦！还有没有啊！”“有，如果你想听比较轻松愉快一点的，那么中午的《快乐123》或晚上的《超级逗翻天》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嗯！这个我知道，我就经常有听这个，还有宿舍里好多人也在听这个，感觉确实挺好，挺搞笑的。”“呵呵！对啊！中午听这个感觉真的很温馨，挺不错的。”“呵呵！是啊！还有吗？”“有，其实好节目都是在晚上。”“喔！有哪些啊！”“《老歌老朋友》有没有听过。”“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你说说看。”“就是晚上九点到十点那段时间，《一点钟情》你应该听过吧！”“听过了，其实这个我经常有在听。”“就是这个频道，九点到十点的时候，这段节目结束后就是《一点钟情》”“呵，你知道得还真清楚，难怪你每天一天到晚都带着耳机。”“哎！习惯了，没办法，一天不听都感觉有点怪怪的，好像少了什么一样。”她笑笑，没有说话，低下头去又在看她的课本。“现在几点了。”我问她。她抬起手来看了看时间，说道；“快十点半了。”“哦！”“现在不是有《一点钟情》吗？”“呵呵，对啊！”我笑笑，然后便又拿起耳机扣在脑袋上，收听《一点钟情》，一边收听一边笑笑地看着她，只见她不时地抬起头来对我笑笑，我想我不能够再假装淡定了，于是我把耳机摘下来，问她道；“听不听。”“你不听啊！”“你想听的话你听嘛！”说完后她笑笑地接过我的耳机戴在头上，轻轻的用手捂着耳麦慢慢的调着音量，表情显得专注且安静。我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同样是那分明的轮廓，白色的灯光在她脸上泛着朦胧暧昧的色彩，我低头趴在桌子上，心里一阵阵莫名的悸动，但脑子此时却是一片空白。
“嗯！还给你。”她拿着耳机伸向我。“不听了。”“听完了。”“哦！”我伸手接过耳机。“应该有十一点了吧！”我接过耳机后问她。她看了看时间。“快了。”“呵呵！”“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说着她便开始收拾课本。我笑笑，静静的坐着看着她收拾课本。“走咯！”她收拾完后对我笑着说道。“走啊！一起走。”说着我便站起身来，拿起课本准备与她一同离开。“呵！走啊！”她点头微笑，然后我们就一起走。走出了教室，走过了走廊，走下了两层昏暗的寂静无人的楼梯，随即便走出了教学楼，沿着那条走惯的路慢慢地走，十一月的夜风吹得我有些寒冷，但心中的暖意却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还真有点冷。”我瑟缩着身子，以好表明我确实感觉到寒冷。“是啊！”她并没有像我一样瑟缩着身子，但我确实能够感觉得到她有点冷，真想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就像电视里常看到的场景一样，以表明我对她的关爱，但结果我并没有脱下一件外套什么的给她披上，这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要是提前便使出这种招式的话会让她感觉我这人轻浮，所以按流程还得一步一步来，千万不能操之过急，不然结果可能反而不美，兴许可能还会弄巧成拙也不一定，当然了，这也还是因为我当时身上并没有什么外套，只有一件贴身紧着着的长袖，如果真要脱下来给她披上的话，先不说她会不会穿上美不美观，就光我当着她的面脱衣服也会让她对我有非分之想，当然我说的是她应该会觉得我非常过分，为什么不能到房里再脱呢！……好吧！跳过这一行吧！
我俩就这样慢慢的走着，不一会儿便以来到了交叉路口，又要到格走各路的时候了。难道就这样让她白白地离开，以结束今晚的心路历程吗？还是要再勇敢地开口邀她一起再走走，然后便沿着往昔编织好的路线一路向前，两人安安静静地在校园内走，花前月下，一盏盏孤灯伫立，或者把她引向寂静且没有灯光的地方，然后再……，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她在路口突然停了下来，低着头静静的站着，我走到她身边，然后她抬头看了看我，接着便微笑着说道；“我到了，走咯！”“哦！嗯！”我同样报以微笑，轻轻的点点头。然后她便对我莞尔一笑，转身便走了。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缓慢的背影，心里面很是针扎，但我还是尽量遏止自己想要冲上去的冲动，因为我告诉自己今晚最好就到此为止了，让双方都留下些遗憾和念想，免得一下子把好事做尽了反倒不美，要让她细水长流，让那种清泉流水般的感觉慢慢的滋润心田，使得自己能够更长久地沐浴其中，陶醉在那种甜甜蜜蜜的情感里。我就一边想着一边呆呆的看着她，只见她走到女生宿舍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望着我，我依旧呆呆的望着她，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只见她这时笑着对我挥了挥手，而我也仿佛条件反射般地朝她挥了挥手，同样报以微笑，接着她便一转身，一迈开脚，走进了女生宿舍，遮挡不见了。我仍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向前走，心里头甜甜蜜蜜，看着宿舍门前那盏孤灯，笼罩着迷茫的色彩，恍如在梦中，我抬起头望着夜空，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今晚的夜空中没有什么星星，连月亮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有些黑蒙蒙的，完全不是我所想象中的样子，然而这并不要紧，因为今晚毫无疑问是一个美好的让人铭记的夜晚，虽少了些背景，少了些陪衬，但结果却仍然是皆大欢喜的，因为我已经意外地完成了一件我许久以来一直都想作的但却也一直没有勇气且没有机会做的事情，不管那成果是否有如我所想的那样美满，但至少我以向她传达了一些信息在她心中埋下了种子，剩下来的就只看她愿不愿意让那种子在其心中生根发芽，而我也该去想想以后该如何灌溉，反正不管怎么样，今晚将是一个难忘的夜晚，而且或许也将又是，又是一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