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莲牧的事

那少年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裹着身体，上衣早就破了几个大洞，无法遮蔽身体，身上好些地方受了刀剑伤，看起来是用很脏的布团缠着，是匆忙捆绑上的。这少年的脸上出现很大一块烫伤的伤疤，从额头到左边脸颊一块，脸上的几块肉，腐烂开来，看到那化脓发黄水的样子，实在是令人作呕，但他好似完全没有关注自己的脸，沉默着，一声不吭的双手双脚艰难的支撑在车底。

听到身背抵着的木板传来一些说话声，也许是因为身上的伤痛，他不得不转移注意力放在了后面。

莲牧眼中亮彩奕奕：“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好句、好句！”复而又念了几遍，忍不住找出随身的小碳笔枝，写在随身携带的裁剪好的空白小册子里。举着笔，环在林笑然的身前，写完后又念了一遍。

那位守在车内的大人看了过来，抚住胡须，眉头平坦舒缓：“不愧是有灵之人，果真是好句。”

汗颜……

“……不知，小姑娘，这全文可否念与我听听？”那人眼中好似带着光剑一般。

她干笑几声，看了看几位年轻小伙子，后背贴着莲牧蹭蹭，道出当初老师当堂点了她的名字，让抽背诵出的那一段：“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这个叫《归去来兮》。嗯，归去来兮。”

见几位少年颇有觉悟的样子，想到莲牧，又张口：“昔有愚人，至于他家。主人与食，嫌淡无味。主人闻已，更为益盐。既得盐美，便自念言：“所以美者，缘有盐故。少有尚尔，况复多也？”愚人无智，便空食盐。食已口爽，反为其患。”

“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林逸舟手捏下巴，想了想，眉头梢起：“曾经有个愚蠢的人，到朋友的家里，主人家给他食物，但觉得食物嫌淡而无味。主人知道之后，于是添加盐。吃的完后感觉很美味，于是自言自语说：“之所以味道鲜美，是有了盐的缘故。很少就如此，何况又多了？”这个愚蠢的人没有智慧，就光吃盐。吃多了后，味觉败坏，反而成为他的祸患。”

“宾果！答对了！”她鼓掌道，“这个事告诉我们，天下的事情都是这样，追寻太过不但没有好处，反而是有害的。应当适可而止。”感觉到抱着她的人身体僵硬住。

莲牧今年都快二十六岁。

听爷爷说，他是因为要守着痴呆的爷爷奶奶。因为这个，不得不托亲戚把大好的官职换成个闲职在身的文载小文官。没有了好官位在身，那些千金小姐家庭是不会把女儿嫁给他。曾经有小姐夸他有孝心，还上府去拜访他和那两老人，结果被两个发疯的老人，给吓得晕了过去。一而再再而三的，就没什么正经小姐人家乐意跟他结下亲事。

其实莲牧长得很好看啊，可惜在这边泪痣也是不太祥瑞的。加上他年龄一大，又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自然大家也就不勉强了。

听说……两老人是因为想远在首都的儿子孙子，才从乡下过去的，结果路上遇到了绑匪，一翻惊吓过后，神志不清。莲牧他爹，那位莲大人虽然把双亲接到府中安置，却没有办法治好两人。

看着他们笑呵呵流着口水，拿着石块对下人说：“糖糖，我要给我乖孙吃糖糖。乖孙子在哪里啊？你有没有见到我的孙子。他可聪明哩！”吓得下人们想跑却只能硬着皮头上去安抚拉住老大人。莲大人既内疚也无奈。

而莲牧，便把错拦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