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夫唱妇随
没有一点昔日里面对那些贵族、世家、官员所有的架子，楚行就像是个晚辈一样，将那日与自己一起杀了县令，却没有参加婚宴的百姓，给一一拜访了一个遍。
逢人几乎都是那么几句话，楚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做。
只是觉得，这群人的命运跟自己连接在一起，自己的喜事，应该与他们分享。
忙碌完的楚行，一脸疲惫的依靠在小巷的墙壁上。
赵甲打着火把，看着自己家将军疲惫的神色，忍不住抱屈道：“将军何等身份，若是觉得亏欠他们，派人来一趟便是，何至于亲自拜访。”
楚行却笑笑没有说话。
恰在此时，马蹄声响起，从战马上翻身下来一红衣女子。
“威震安塞的游击将军，竟然是个柔情似水的男人，我没看错吧？”
其实，马蹄声早就惊动了楚行，他也知道是谁在跟随自己。
只是她一直没有上前，楚行也没有停留，有些事情，他不愿意瞒着枕边人。而枕边人也很默契的没有打扰楚行，一直到楚行结束，才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楚行第一次，如此真切的观察着属于自己的女人，一袭红衣，上绣着凤凰飞鸟，人很美，带着略显俏皮的笑容，擦了些粉，但是却盖不住脸颊本身霜雪般的白皙，眼中柔情似水，正一脸温柔的看着楚行。
当然，这也是李秀云第一次直观的看见自己的新郎官。
火光下，自己的男人，身姿挺拔，虽然因为年纪的原因，略显的稚嫩，但是一双眉宇间，英气勃发，一看便知道是那种顶天立地的男人。
而他今晚的举动，更是让她发自内心的敬佩。
楚行起身，走至李秀云身前，笑着说道：“夫人，这大半夜你不披着红盖头，在婚房里等候夫君，你追出来做什么？”
李秀云被楚行调侃，丝毫不恼，整理着因为骑马而有些凌乱的发丝，打趣道：“哎呦呦，相公，您这恶人先告状的可够厉害的，您还知道，您是我新郎官呢。”
“娘子说笑了，楚行迎娶了李府的贵女，这种一生荣幸之事，岂能忘记。”楚行上下端详着眼前的女子，知道她在打趣自己，不由的感觉她这俏皮的性格确实让人喜欢，怕她误会便多解释了两句，“只是这些糙活，总归要做的，今日不做，便缺了那么些意思，又怕打扰娘子休息，所以才自己跑这一趟，还望娘子勿怪。”
李秀云从袖扣间拿出一张手帕，瞥了眼同样粗糙不知道照顾人的赵甲，似是埋怨，帮楚行擦拭着额头的汗水，笑着说道：“既然已经嫁入了楚家，就没有什么李家贵女了，人家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以后只是游击将军的夫人了。将军做什么，我就可以做什么。”
楚行苦看得出，眼前女子言语间的真诚，点点头说道：“楚行知道娘子的心意了，陪我跑了半宿，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我还要跑出城一趟。”
李秀云却不管楚行的美意，反而撒娇似得说道，“今晚是新婚之夜，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将军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楚行见她坚持，便点了点头，“也罢，上马。”
说着，让赵甲牵着李秀云的马，而自己则拦着李秀云的腰，将她放在了自己的马上。
扑鼻的女儿香扑面而来，楚行不由的有些心猿意马。
李秀云目瞪口呆，俏皮之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惊慌，“夫君，夫君，这是在外面！？”
楚行则用一只手环着李秀云的腰，脸上的笑意更浓，在李秀云耳边轻声咬道：“夫君都不怕，夫人怕什么？”
拱卫在一旁的赵甲，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可是知道，汉人的风俗，是相对比较保守的。这大庭广众的，你俩这样真的好么？
“夫君！快放我下来！让人家看到不好！”
李秀云小声叫着，耳根子都已经红透了，楚行却丝毫不在意，骑着骏马奔驰，蹄声四起，听到此地喧闹的巡逻军士，奔跑到此地，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咱们游击将军玩的是真花啊！”
“新婚之夜不跟夫人在闺房里享乐，反而在城内纵马奔驰！”
“嗨，在城内奔驰有什么意思，去城外奔驰，那算是本事。”
“哎，不对，将军出城去了。”
“快追！”
一众军士吓得魂不附体，大喊，“将军，已经宵禁了，夜晚出城不安全啊！将军！”
快速奔驰的马蹄声惊扰了城内休息的百姓，不少人推开窗户，看到楚行载着夫人游街的一幕。
不少纷纷扯着嗓子喊道：“将军！那是游击将军！”
“将军好兴致！”
“将军，新娘子真漂亮！”
白发老妇默默此时也推开了窗，默默的看着楚行远去的背影，嘴中喃喃轻语，“本来觉得，大仇得报，活着就没什么意思，但是看着将军慢慢长大，竟然有一种看自己家儿子长大成人的感觉，老头子，你在等等，我等将军生儿育女，我再去陪你。”
说着，转身擦拭了一番，挂在墙壁上的画像。
画像不远处，摆着楚行的长生排位，排位前香炉里堆满了香灰，显然楚行的香火，比她的相公，还要旺盛。
而我们的游击将军楚行，则载着新娘子李秀云出了城，来到芦关岭下的一处荒丘之上，看着明显被修缮过的坟茔，蹲下来，取出黄纸，跪在地上点燃了。
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什么，你儿子出息了，娶了豪门儿媳妇。
什么，万里最近很皮，你们该托梦教训教训。
什么，我在尽量搜集咱们英雄寨的遗孤，会妥善安置的。
你儿子最近很出息，别说是游击将军了，一镇总兵也不远了，你儿子会给你实现愿望。
老娘，您别天天干活，让我爹干一点。
楚行的事情，李家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楚行的父母死于虎口，李秀云也是知道的。
如今见夫君下跪，李秀云很是乖巧的跪在了一边儿。
楚行说道：“新婚之夜，带你来见我爹娘，是不是不太吉利？”
“婚姻大事，总该是见见父母的。”李秀云一脸诚意的看着楚行曾经雕刻的木碑，叩首说道：“爹娘，你们放心吧，以后我会替你们照顾好楚行的。”
“你表忠心倒是快！”
楚行絮叨完了的楚行，看着燃烧的黄纸，默默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
“夫君，我是你的人了，你以后想做什么，要和我说的。”李秀云忽然开口怪罪道。
楚行一脸懵，说实话，他这辈子，上辈子都没在意婚姻的事情，如今李秀云一开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有了家庭。
“你真的准备跟我过日子？我就是个一个将军，将军么，难免阵前亡的，我觉得你若是安心于联姻，而不是想别的，其实也挺好的。”
“我都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若是阵亡了，我便殉情就是了。”
“嘿！你倒是连死都想好了。”
“那有啥！人早晚都得死！别说你是将军，我要随你，便是你那日落魄了，我也随着你。女人嘛，这一辈子，就只侍奉一个夫君，就够了。”
“为什么呢？你们豪门改嫁不也是常态吗？”
“因为你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了？”
“一个新婚之夜，还能想起之前跟你一起受苦的百姓，一个新婚之夜，还不忘祭拜死去的父母的男人，”李秀云越说声音越大，越是充满了敬佩和欣赏之意，忍不住问道：“若换做是我，将军，你不愿意追随他一辈子吗？”
“你倒是跟旁人不一样。”二人祭拜了父母，楚行懒懒的倚在坟茔上，与李秀云望着星空，诉说了许久。
李秀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的眼神莫名的深邃，里面似乎写满了故事，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楚行却已经揽上了他的肩膀，“既然来了，就随我去一趟大营吧，为了围剿高迎祥，大营就在安塞附近，我们去一趟也方便。”
“将军是要去探望军士吗？”
战马上，躺在楚行怀里的李秀云只能看到楚行的侧眼，但即便是侧颜，也她不由的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