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皇恩寺（三）

李清芷同绿萝一齐回到了皇恩寺给李府安排的歇息的厢房。因为皇恩寺就在京城内，厢房也只是供临时歇息的。

还未踏进厢房内，便听见里面一片欢声笑语，似是李清颜正在逗李老夫人开心。门口两个丫鬟见李清芷来了纷纷行了一礼，待得李清芷入内后，崔氏看见她，便一边笑着一边说：“芷姐儿可是去后山了？你若再不回来，你祖母都要打发人去寻你了。”

李老夫人也附和道：“对，祖母也是担心你。”说完，将手上的一方手帕拿起，唤着李清芷说：“芷姐儿你看，这是颜姐儿秀的丝帕，你快看看。”

李清芷心中了然，知道原来大家如此开心，许是因为李清颜的这块丝帕。只见丝帕上用金丝线绣了几朵菊花，虽然针线功夫并不算上乘，不过针线细密，看得出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李清芷想到祖母最是喜欢菊花，李清颜绣这样的丝帕必是为了讨祖母欢心的，此刻也不想扫了祖母的性质，便说：“颜妹妹这方丝帕绣得不错，只不过学针线的日子尚短，还需多多练习，切忌浮躁。”李清芷这评价很是中肯，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李老夫人一听到说练习针线，似是想起事情来，忙叫了崔氏过去，对崔氏说道：“对了，颜姐儿也该学规矩了，我打算去将花嬷嬷与柳嬷嬷一同请回来教习玥姐儿和颜姐儿。两位嬷嬷不仅规矩好，针线也是出众，虽说上了年纪眼睛没那么好了，但是指导一下几位姐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崔氏听到这话有些愣神，自己当年让花嬷嬷和柳嬷嬷回去养老，就是因为她们同李清芷走得太近，不希望李清芷太快成才，希望她一直都在自己的掌控下。如今自家婆婆开口说接回来继续教习，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便回道说：“有两位嬷嬷的教导，必定是极好的。等回府后媳妇便派人去请。”

众人这又才你一言我一语地又聊了起来。

不多时，有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沙弥跑了进来。李清芷看见他手上拿了不少平安福，那小沙弥跑到李老夫人面前，揖了一礼道：“施主，这是慧聪大师让我送来的平安符，还望施主收下。”

李老夫人还了一礼道：“多谢你，也多谢慧聪大师了。”

小沙弥笑了笑，摸了摸光洁的脑袋又道：“施主不必客气，只要施主一心向善便是好的。”说完，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块有些不同的平安符，对李老夫人说道：“我不知哪位是李大姑娘，这是慧明大师让我交给李大姑娘的。”

众人都吃了一惊，大家都知道慧明大师是以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士高人，也不知李清芷是如何入了慧明大师的眼，得了亲赐的平安符。

李清芷知道大家疑虑，从小沙弥那里接过平安符后说道：“谢谢你，小和尚。”转而又对大家说：“方才我去后山散步时遇到慧明大师，得到慧明大师的点化，许是慧明大师觉得我还不算愚笨，便赠与我这方平安符吧。”

崔氏眼神有些恨恨的，不过很快就敛了神色，李清颜有些羡慕地看着李清芷。李清芷似也是察觉到自己占了这独一份的特殊有些不妥，于是对李老夫人说道：“祖母你福德最深，这平安符还是让祖母拿着最好不过了。”

却见李老夫人摇了摇头道：“既然是慧明大师给你的，那便说明这是缘分，你且收下便是。”

小沙弥也附和道：“老夫人说得对，施主你便收下吧。”说完又像大家揖礼道：“师傅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做完了，如今我便回去了。”说完此话，那小沙弥便一溜烟儿似的就跑出去了，也来不及送上一送。

李老夫人见也差不多时辰该回府了，便对崔氏说道：“媳妇，你去安排下，天色不早了，准备回府吧。”

崔氏说了声：“是。”便应声出去了。

回府的路上仍是同之前一样坐马车，相府一行人便是又一路浩浩荡荡地就回府了。回府后李清芷觉得甚是疲惫，便回了自己房里命小厨房将做好的饭菜送来。

自从上次李清芷与崔氏说要自己开辟出一个小厨房后，桂嬷嬷便四处张罗，从娘亲陪嫁的一个庄子上选了一个厨娘上来，又拨了几个粗使丫鬟负责小厨房的事。那厨娘之前就是在庄子上做饭的，故而菜的味道也甚好。李清芷前世曾经是经历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的，自然在吃食上也没那么挑剔了。

李清芷刚刚用完膳，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而李清芷正准备去书房看半个时辰书便休息时，绿茵却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姑娘，绿袖病了，她想见你。”

桂嬷嬷此时还在身边服侍，一听此话顿时有些怒意，斥责绿茵道：“绿袖既然病了那便好好养着便是，怎的这样不懂规矩想要见姑娘。这要是过了病气给姑娘那又如何是好？”

绿茵这也觉得自己这样冒冒失失跑过来有些不妥，但又觉得该做些什么。李清芷见绿茵善良，想必也很是相信绿袖的，便对桂嬷嬷说道：“无妨，我站得远远地看一看她便是。”

又问绿茵道：“她既病了，可请大夫了。”

绿茵摇摇头：“不曾。”

“既是如此，桂嬷嬷你这边吩咐小厮去请个大夫来给绿袖看诊。”李清芷心想，既是病了想见我，那你这病便是也不必再好了。

桂嬷嬷有些疑虑，但觉得自家姑娘应当有自己的打算，便说道：“是，老奴这就去。”

绿袖因是李清芷的大丫鬟，在后罩房内有一间自己独立的屋子。李清芷入了屋内，让绿茵出去了，屋子里独独留下李清芷与绿袖。屋内点了两盏蜡烛，光线甚是不好。

绿袖知道是李清芷来了，眼里喊着泪，声音有些支吾道：“姑娘，难道你就厌弃了我了吗。之前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姑娘就再给我一个机会吧。”说着还一边想伸过手去拉李清芷的袖子。

李清芷不露声色地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我也不想与你多说，你有如今的地步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我是断断容不下一个背主的奴婢的。”

绿袖强自抹去心中的震惊，佯作不解道：“姑娘何意？”

“我早已知晓你是崔氏的眼线，你在我身边服侍了这么些年，而我却足足被你挑拨了这么些年。如今我来见你最后一面，不过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罢了。”李清芷直接开门见山。

绿袖心中一凛，知道辩驳已是无用。半跪起身像李清芷磕了个头道：“我无话可说。只愿姑娘不要迁怒我的家人，他们受了夫人恩惠，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清芷见绿袖也不再辩解，说道：“我会照拂你的家人。”说完，便离开绿袖的院子，扬长而去。

这天夜里，李清芷做了许许多多的梦。梦见了前世自己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时的欢喜。梦见了自己初为人母生下玄瑜时的高兴。到后来，深居冷宫的心如死灰。李清芷从梦中惊醒，发觉额头一把汗水。也不知，自己重活的这一次，还会不会如前世一般凄惨。或许就像慧明大师所说，万事万物都在自己如何看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