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染红裳
恍惚中，他好像看见一对少年追逐在樱花树下，少年在少女的手中写了四个字——花开、人聚。少女含笑点头。
追逐了一时，却纠缠了一世。这个世上，再也不存在当年的少年和少女了，无论是山口雪子，还是安倍源丰，都已消逝在这个世上。他们都走了，走得无影无踪，悄无声息。世人只知道黄莺和玄幺是同僚，却不知道山口雪子和安倍源丰是青梅竹马。
江南的一个村落中，青岩正拿着一根细竹竿教凌菀练剑。
“手再抬高一点，对，就是这样，还有，脚也要跟上手的速度。”青岩手把手地教着，全神贯注。
“大哥，凌菀好像很难学会呢！”
“你一介女流，又是初学，当然会慢些，千万不要泄气。”青岩温和地说道。如今的他已将凌菀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来看待，教她练剑也是为了让她能更方便地行走江湖。
“大哥，其实有你在，我练不练剑都不重要啊。”凌菀说道。
“大哥总有一天会不在你身边的，你若会一些防身之术，大哥也可以放心些。”说着，青岩拿起剑，示范剑招给凌菀看。
“大哥，从来没有人会这么为我着想。”哪怕是姐姐，她也不会这样。凌菀的心中涌出一丝陌生的感动，心里的某一处，忽然变得很温暖。
“傻丫头，以后有大哥在，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凌菀的话让青岩的心中掠过一抹哀伤，但他马上又温和地笑了。能够关心别人，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嗯。”凌菀开心地笑了，真的是，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呢，那么，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凌菀和青岩已在这个村落逗留了半个多月，只因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没有江湖中的喧嚣与血腥。村里的老人和孩子都很热情，在这里，好像曾经遗失的东西又都回来了。心中的悲痛，也没有先前那么深了。
或许，时间真的是最好的疗伤药，在时间的冲刷中，一切都会烟随风逝，哪怕是最刻骨铭心的伤痛。
潇泠园中，练剑声依旧，冷若的剑法已越来越精湛，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剑招却有一些凌乱。
天行走进潇泠园的时候，舒靖之正在一旁驻足看她，眼中柔情闪现，漾着淡淡的幸福。这样的舒靖之，他从来不曾见过，却又为冷若的选择再一次地感到欣慰。
“幻影宫的人有动静吗？”舒靖之问道。
“据探子回报，幻影宫的少宫主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在宫中出现。”
“哦？那就尽快把她找出来，这是一个需要我们花大力气对付的人。”舒靖之皱了皱眉，说道。
“是，主公。”
这幻影宫是江湖中较隐秘的一个组织，宫中之人很少在江湖中露面，只在暗处活动，因此江湖中人知道这个组织的是少之又少。但尽管如此，幻影宫的势力却一直在膨胀。据舒靖之所知，幻影宫中武功最高的并不是宫主，而是少宫主。幻影宫宫主只是在幕后操控，而少宫主却是武功极高，传闻，她已练成了幻影之术。所谓幻影之术，即是用影像杀人，杀人者是很难被人发现的，被杀者也永远无法看到杀人者的真正面目，从始至终，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因此，幻影之术是真正能杀人于无形中的上乘武功。
虽然此次舒靖之的目标是幻影宫宫主，但是也不能低估这个少宫主的力量，否则，他的目的恐怕很难达到。
“若儿，我们去踏青，可好？”见冷若练完剑，舒靖之走到她面前，问道。
“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她有些漠然地说道。
“难道你想让我跟洛仪一起去吗？”舒靖之唇角浮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问道。
“那是你的事。”冷若秀眉微蹙，淡淡地说道。
“若儿，别赌气了好不好？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一向都霸气十足的他，此时却对冷若无可奈何，看来真的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今天你是不去也得去。”见她有些迟疑，舒靖之狡黠地一笑，趁她不注意，将她横空抱起。
“喂，你……放我下来，舒靖之，你放我下来。”冷若一窘，急着挣开他。
“那你先答应我。”
皇城中，洛仪公主正在试穿嫁衣，她一厢情愿地以为，此时的靖王府必定也是张灯结彩，她已被舒靖之简简单单的一句“我答应你”迷昏了头。
“洛仪，嫁衣还合身吗？”三皇子华显走进洛仪的寝宫，含笑问道。
“嗯，很好啊。”洛仪笑着说道。
“瞧你那高兴样，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跟靖之拜堂了？”华显调侃道。没想到他竟然会同意，华显心想，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安，以他对舒靖之的了解，他向来是不甘受人摆布的，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接受皇上的赐婚呢？
“我哪有？”洛仪娇嗔道，见华显但笑不语，她继续说道：“皇兄，等我嫁给靖之以后，你可要常来看我才是。”
“这是自然。”华显笑道，心中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桩婚事，真的是对的吗？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风声掠过，洛仪公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而门外的一个身影悄然闪过。
“洛仪……”华显惊呼，上前扶住她，“来人啊，有刺客。”
“皇兄，我……”洛仪的背部被一支毒镖射中，殷红的血液盖过了嫁衣的颜色。
“洛仪，你怎么样？”华显紧张地问道，“太医，快传太医！”
“皇兄，我恐怕……”洛仪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更多的血从她口中溢出来，苍白了她的脸。
“洛仪，相信皇兄，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我不想死……”
“到底是谁？要如此害你？”华显失声痛哭，忽地，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眼中的怒火迅速高涨，“舒靖之？对，一定是他！舒靖之，你这个混蛋……”
洛仪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原来，是他。他终究是不愿娶她的，为了那个女人，以这样的方式断了她对他的纠缠，果然够狠够绝！洛仪的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被华显握着的手最终无力地滑向地面，眼睛缓缓闭上，苍白无一丝血色的面容显得绝望而憔悴。她是尊贵无比的公主，却输给了身份低贱的江湖女子，这是何等的悲哀！
“洛仪……”华显失控地大喊，可是，人已去，再难留。
此时此刻，那一袭嫁衣显得特别刺眼，亦特别可笑。原来，终归是一场欢喜一场空，纵是愁断肠、盼断底，也只是竹篮打水。
“洛仪，对不起，都是皇兄害了你。”若不是他有私心，就不会去替洛仪游说皇上，皇上也不会答应赐婚。他明明知道舒靖之的原则是“挡我者死”，却还是固执地将洛仪推到他身边，只是为了破坏他跟冷若的感情。
华显紧紧地抱住洛仪，痛苦不已。他为了强求一份不可能属于他的感情，竟给自己的妹妹招来杀身之祸。早知如此，他不会那么愚蠢，只可惜，现在才来后悔，一切都太迟了。是啊，太迟了……
皇城中已乱成一团，洛仪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如今却死于非命，恐怕又将掀起一场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