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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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帘下清歌帘外宴(一)

灯已经熄灭,红帐鸾被,这是一个女人的香阁。

炉子里点着不知名的香料,掺着麝香,浸入镖客的心脾,使人迷醉。

热汗把一缕缕头发沾湿,蔓延在身体上,早已分不清是她的秀发还是他的青丝……

赵安今天中午已经“彻底”忏悔,被他老子从柴房里放了出来,然而,他晚上又睡在了这个女人的床上。

“赵郞,昕儿今晚服侍得如何?”她娇笑,嘴里呼出的热气吹过男子的耳根,如春风拂柳般酥麻。

男子埋首于对方的胸膛,许久,他才抬起头,舒了口气,“哎,如果没有你,我赵安一定会死去的。”

女子笑了,如银铃般叮当清脆。她伸出自己纤细如柳枝,莹白如羊脂玉的手,理了理沾在对方脸上的发丝,轻笑着道:“那你这几日怎么没来找我?也不见你死去。”

男子笑了笑,吻在对方的粉颈上,“我生不如死。”

“你骗我,”女子撒娇,推开他。“你今天才出一百两银子就睡到我的床上来了,你上次出的可是金子。”

男子这时已起身,准备穿衣服,随口道:“谁知道那些家伙都不喊价了,我一个人抬价也抬不起来。”

“再说,银子再多也是红玉夫人的,你何必在意?”他边说着边穿衣服,却没有看到床上女子的脸突然变了。

“你也知道他们都不稀罕我了?他们以前两百、三百银子都不皱眉头,现在连二十两都不愿意出了。”南宫昕儿突然发怒,手握紧了拳头。

“我不是出了一百两么?”赵安三下两下就穿好了衣服,回过头有些不耐烦地道:“你说,你想要多少两?我都出得起。”

“我要一万两!”女子脱口而出。

“一万两?”赵安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身来,“你要一万两作什么?”

南宫昕儿也从床上起来,咬紧牙道:“玉人楼的那个女人可以要一万两,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玉人楼?”赵安不明所以,他这几天被他爹关在柴房里不能出来,不知道飘香楼就在几天前已换了花魁。疑惑着道:“谁要一万两?”

女子的眼睛已如寒冰,一字字道:“赵玄姬。”

“怎么可能?”男子讽笑,以为对方是逗他玩儿,并不在意。他倒杯茶,喝一口道:“她难道以为自己是仙女下凡了?”

赵安眼里闪过不屑的光,但看到女子脸上严肃的表情,他不禁放下杯子,讶声道:“真有人愿意出这个价?”

“没有人,”南宫昕儿眼神如雪,手不由握紧。“没有人出价就是无价!”

“我就说么,怎么可能有人能抵得万两。”赵安不以为然,唏嘘出声,“依我看,她继续装她的无价,你继续收你的银子,这不很好?”

女子却摇头,“她不离开飘香楼,我永远只值二十两。”她盯着男子,诡异地一笑,已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子。

“你想怎样?”赵安皱眉,心一沉,“你莫非想杀她?”

“我并不要她性命,只要她自愿离开这里。”南宫昕儿说的很慵懒,微笑着走向男子,“这‘枯木髓’乃是取百虫之尸,万蛊之躯,加以五毒之液研制而成,可使春木消髓,仙葩谢蕊。”女子冷冷地看着赵安,将瓶子举到对方眼前,“你只要把这个往她脸上一抹,任她赵玄姬有芙蓉玉面,也要变作秋后残花。”

赵安的脸色突然变得可怕起来,像是突然遇着了地府的阎罗一般,颤声道:“难道,难道你就是武林传闻人过花折,影过香消,人称‘辣手摧花’的摧花手东方败柳?”

“西边黄花已落,东边杨柳才开,正是好时节。”女子接了一句,“嗤”地笑出声,“公子真会打趣,‘摧花手’怎会是个女的呢?”

赵安缓缓点头,陪笑道:“也是,也是。”

“我虽不是摧花手,却知道摧花手东方败柳有个徒弟,尽得他师父真传。”南宫昕儿说的有意无意,脸上挂着笑容。

赵安道:“你就是东方败柳的徒弟!”

“公子又打趣了,”南宫昕儿瞪了他一眼,微笑着摇头。“我若作了东方败柳的徒弟,岂不得天天陪他练他的‘摧花手’?那我就真成了残花败柳了。”

“哈哈……”赵安大笑,觉得对方说的倒也在理,接着道:“那你是想要我去下药?”

“你肯么?”南宫昕儿水灵的眼睛盯着男子,红唇里吐出的话语飘到赵安的耳朵里,犹如娇嗔。

“肯,当然肯。”赵安手一操,如卷纱一般,连人带瓶子将女子拉入怀里。

南宫小姐笑了。

赵安曾说她的笑容能勾人魂魄,说的一点也不错。

…………

天刚刚黑,赵安就从南宫昕儿的房间出来了,他没有直接去赵玄姬的房间。赵铁鹤如今管得紧,如果再让他发现他夜不归宿,只怕连脚都要打断。

他带着几分醉意与满足,摇摇晃晃从楼上下来,与人撞了个满怀。

赵安抬头,眉宇间已有怒意。但他抬眼看到来人时,脸僵硬了一下,随即打趣道:“呵,真是巧得很,世伯今日也来飘香楼找乐子了。”

来的人正是唐潜,他看着那个酒鬼,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赵安见对方也要上楼,突然眼睛一亮,猜到了什么,脸上变为讪笑,啧啧道:“原来并不巧,世伯也是来找南宫小姐的,可惜被小侄抢了前头。”

赵安无奈地摇摇头,“不过时间还早,世伯要是不嫌弃,我想南宫小姐也是不会拒绝的。”

唐潜负手看着酒鬼,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许久,嘴唇才动了两下,“你爹都不敢对我无礼,没想到你倒是比你爹有种……”

他话一说完,旁边的胡总管没忍住,“嗤”地一下笑出声来。

赵安脸一沉,已有了不快。“我当然不会对世伯无礼,你看天气这么冷,南宫小姐的床我都帮世伯捂热了。”

前门送旧,后门迎新,这本来就是对青楼最好的写照。赵安说完,已大笑着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