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26.忘年之交

楚云天听到小春对克己刀的赞叹，只是微微一笑，忽然道：“昨天在那山洞里，韩影说你是圣仙门的人，你……”

小春心里一紧，却很自然地翻了个白眼。

“神经病啊你！那老无赖说的话你也信？我要是圣仙门的人，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吗？真是的！”

楚云天回想起昨日种种，觉得小春的举动分明就是个会些武功的野小子，韩影的话怎么听都觉得是在胡乱攀咬，便自嘲般笑了笑。

楚云天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多疑了。不过，昨日的事业实在蹊跷，我倒要问上一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山洞之中？”

楚云天说着，突然认真地端详起小春来，看着看着不由眉头紧皱，忍不住发出啧啧的感叹，忽然问道：

“小兄弟家中……可有亲戚姓裴？”

小春心里“咯噔”响了一下。

听到这里，小春已经断定楚云天和父亲是旧识。这一刹那间，小春心里起了波澜，原来这世间除了母亲，还有别人记挂着他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只是不知这人是敌是友。

小春不敢松懈，装傻道：“天底下还有‘裴’这个姓吗？听都没听过。我叫叶小春，家住嘉兴，本来是要去湖北探亲的，路过黄山，一时兴起想上去游览一番，谁知道遇到你们这档子事。说来也真是倒了血霉！”

楚云天见他脸色真挚，不像说谎，便点了点头。

二人沉默一阵，小春看着那把克己刀，突然道：“你问了我这么多，我倒要问一问你。你这把破刀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怎么？”楚云天警觉起来，“你对它很感兴趣吗？”

“说不感兴趣嘛，那肯定是假的，你们把它说得神乎其神，我当然想也有这么一把宝刀，一下子成为武林高手，多厉害！”小春话音一转，“不过呢，这事得从另一面看。这刀虽然宝贝吧，可是又太宝贝了，所有人看见了都不要命似的跑过来抢，要我看，留在手里反倒是个祸害。宝刀再好，也不如命好，你说是不是？”

楚云天听完，怔怔的半晌无话，好半天才苦笑起来，道：“想我楚云天虚度半世光阴，竟还没有你这么个混小子看得开明，真是惭愧！不过我并非贪恋这宝物，只是十七年前，我曾答允一位好友，要用此刀为他诛杀仇人。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连仇人是谁都还没查清，这般辜负朋友信任，又怎么敢再丢失这把宝刀，我便是豁出命，也不能叫人将此刀夺了去。”

小春震惊，大胆试探道：“你所说的朋友，可是姓裴，叫凤霖？”

话音一落，楚云天双眼骤然凝聚，顿时杀气腾腾。小春见他这副模样，便知是说错了话，还没来得及解释，克己刀的幽幽红光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楚云天怒道：“你到底是谁？”

小春心中怎么不紧张，脸上却极是镇定：“你就说我猜得对不对吧！”

楚云天一愣：“你是猜的？”

“瞧你这反应，便知道我猜对了。”

“那你如何猜到？”

小春笑了笑，故作神秘道：“我瞧你一番情真意切，倒也让人感动，我就告诉你实话吧。你昨天看到我的脸，就像失心疯了一样不停地喊我凤霖。方才你又问我，有没有亲戚姓裴，所以我就猜你的朋友叫裴凤霖，而我，又恰巧和你这朋友长得十分相像，是也不是？”

“你这小子……当真是聪明得紧！”楚云天说着，怔怔地把刀放下。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小春大笑起来，心里却真是后怕不已，继续道，“看得出来，你与你这朋友关系十分要好，只是我不明白，他的仇，怎么要你来替他报呢？”

这话问出来，却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小春一瞧，那楚云天的眼中竟隐隐含有热泪，嘴唇抿得紧紧的。

小春有些触动，却故意道：“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说哭就哭！”

楚云天并不恼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你不姓裴，不是他的后人，要不然我定将这把宝刀送给你！”

小春一惊，忙皱眉摇头道：“你可拉倒吧，就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拿着这么晃眼的宝刀在手，只怕还没走出黄山地界，脑袋瓜子就和我这小身板分家了。你是要害死我吗？”

那楚云天哪里料到他是这个反应，不觉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当真是有趣。这满江湖的人，没有一个不觊觎我手上这把宝刀，你却这般看不上眼，实在稀奇。我楚某人今天总算是大开眼界了。”

小春笑了笑：“倒不是我看不上这把刀，只是你方才也说了，我没有半点内力在身上，这宝刀给我也没什么用处，反倒动不动就把我震晕，我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楚云天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真是叫我喜欢得紧。想来我二人也极有缘分，昨天你救了我一命，今天我也救了你一命，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我瞧你行事机灵古怪，又十分的坦荡不羁，相当合我心意。不如咱们结拜为异性兄弟，我虚长你几岁，忝为大哥，你意下如何？”

小春万万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惊道：“我的乖乖，这江湖中人都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要结拜？我叶小春一个人混到十七岁，莫名其妙多了个小白脸结拜兄弟也就罢了，现在又来了个看起来比我爹还大的结拜大哥，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以后半个江湖不都要和我结拜了……”

想到这里，小春竟想念起柳云来，思绪飞走了一会儿，回来时又继续心里盘算：“姓楚的是我爹的朋友，我要是和他结拜，那我和我爹不也成兄弟了？不行不行，这可真不行。”转念一想，心里又道：“可是，克己刀现在在他手上，听他刚才说话，和我爹爹应该有很深的渊源。他又一门心思要为裴家报仇，我如果和他结拜，以后找两个哥哥和报仇的路上，也算有个帮手，这不是好事一件吗？有朝一日大仇得报，我再向他说明身份，喊他一声叔叔，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楚云天见小春思考良久，只当他嫌弃自己人人追杀，不愿多加亲近，便也不想为难。

小春却道：“小弟没什么本事，只怕以后会拖累大哥。既然大哥不嫌弃，咱们现在便义结金兰，以后小弟定当好生护着大哥，不叫那些奸人把你给害了！”

楚云天开怀大笑，不住道：“好兄弟，不愧是大哥的好兄弟。”

当下二人跪拜苍天，结为异姓兄弟，楚云天只道没有清香水酒，小春却道：“我与大哥性情相投，这些虚礼却也不必讲究。”

楚云天更是欢喜，笑道：“大丈夫不拘小节，是大哥穷讲究了。贤弟小小年纪，却颇有英雄作风，大哥真是自愧不如。”

小春听他这么说，心中忍不住发笑，暗道：“我不和你焚香饮酒，这结拜的事就做不得数，哪是什么不拘小节。”脸上却不露声色，当下却也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告知。

楚云天听罢，沉沉叹道：“若神剑山庄还在，我定要引荐你拜入剑圣老人家门下，那才不算埋没了你的天资。只可惜……武当山却也是个好去处。”

小春见他对裴氏一族念念不忘，又是真心真意待自己，倒也颇为感触，当下安抚了一番。

楚云天见小春虽然有一点拳脚功夫，但内力却没有半分，便想传一套内功心法给他。谁知小春是个最怕打坐静心之人，连师父嘱咐早晚各练一遍冲灵刀法的内功，他也是一天也没有练过，眼下又怎么肯再添麻烦。倒是瞧着楚云天是用刀之人，心想他的刀法想必十分了得，便央求他教自己一套得意刀法。

楚云天哪有不允，此时他伤势未愈，二人也不敢下山，在这山中一待就是七天。这七天的时间里，楚云天潜心养伤，闲时便指点小春练武，一日三餐全靠野味，倒也逍遥自在。

七天后，楚云天伤势痊愈，小春也将那刀法的招数记了个烂熟，因二人各有去处，便决意分道扬镳。

临别前，小春道：“江湖之大，不知大哥下一站要去哪里？”

经过这七天的相处，楚云天对小春已经没有半点戒备，当下叹道：“江湖之大，竟没有楚某几寸容身之地，也是可怜！若不是身负对老友的旧约，大哥我真想避世隐居，找个没人的地方了此残生……”

楚云天有些伤感，又道：“好在眼下，孤鸿剑重出江湖，当年的灭门惨祸总算有了一丝线索！”

小春一惊，道：“孤鸿剑跟神剑山庄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灭门惨祸发生第二天，我便上了神剑山庄，取走克己刀时，孤鸿剑和西风扇都还在密室里。而这十七年间，这两件宝物也是杳无踪迹，即便不是落入了杀人凶手的口袋，也必定有极大的关联。”

小春恍然大悟，怔怔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