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执着

我回过神，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大殿顶的火焰依旧燃烧，像安稳的深海，湛蓝的让人迷乱。我感觉不到热度，好像这一片火也只是我的幻觉。

玲珑子的声音戛然而止，而我的意识似乎还残存在那一份历史的穿越里，2700年从西周到现在，他行尸走肉的寻找能够解开自己心结的钥匙。然后他遇见了我，也就是共王的转世，也许墓里再死几个人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因为他的心变得冷淡，做事已经不在乎后果。他坐在悬梁上，抬头看着漫天的焰火，时间对于他来说不再有什么意义。

没人敢打破这一份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向导老七开口了：“喂，白衣人，我想问你有没有能够让人复活的药。”

玲珑子摇了摇头，目光涣散的看着前方，“没有。”

老七：“你连长生药都能做，怎么可能炼不了长生药？”

玲珑子：“这是原则的问题。人一死，灵魂就飘到了宇宙里，死人是没有灵魂的，你能复活一具尸体，却不能复活一个人。”

老七叹了一口气，落寞的低下头。：“是这样。”

我：“出什么事了？”

老七沉默不语，我没再问，他却又自己说了起来，：“我原本有个妹妹，但是出车祸走了。我本以为或许有方法能够..”

我：“唉，过去了就过去了。没必要再执着。”

老七叹了口气，“我杀了你的同伴，你还能这样安慰我。”

我：“你看起来就是可怜人，又还能多说什么。”

老七的眼镜低垂，挡住他的眼睛。

玲珑子从悬梁上突然跳了下来，拽起老七的就往龙椅旁边拖，：“你要干嘛？！”老七的后背朝着他，惊异的开口问。

事情发生的很快，我大概知道玲珑子要做什么疯狂的事。说实话我感觉玲珑子不是坏人，但是从我们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作风就一直不算善良。

老七也没什么精力和体能再做抵抗，只能像只小动物被玲珑子拽着走，他的面部表情很纠结。我惊讶于玲珑子的个子很高，我一直听别人说古人的身高都很矮，但是他看起来有一米八多，他就这样仙风道骨的拽着老七走，看起来甚是飘逸。

目的地似乎是龙椅旁的炼丹炉，老七又一次问：“你要把我炼了吗？死前让我知道死法总行吧？”

玲珑子：“我用了一部分自己的血，只是还需要些辅料，你的命，另外一个小哥的命，还有站在姬杉鹄身后姑娘的命。这些加起来应该就够了。”

我：“够什么？”

玲珑子看着我突然笑了，场面只能用骨悚然形容，“长生药，这样你就能陪我活下去了。”

我：“为什么要我陪你活下去？”

玲珑子：“你前世可是我的挚友啊，你慢慢会记起前世的记忆，或者我会帮你洗出前一世的记忆，你早晚会想起我的。”

我：“你在说什么？凭什么要洗掉我的记忆，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想永久的活下去。”

玲珑：“你只是个容器，决定权在我这里。”

我：“不谈我的角度，那你把这里的其他人都炼了就不会有一点愧疚的心？”

玲珑子：“在无尽的时间里，有限的生命就像蚂蚁，踩碎几只也不影响。”

我：“就是因为在无尽的时间里，有限的生命才显得珍贵，一个凡人会竭尽所能去达成他的愿望，这是生活的热情。”

玲珑子：“这只是你的视角，当你体会到长生的时候，你会想开很多。”

我：“像你一样？那跟死了有区别吗？”

玲珑子的眉毛皱了一下，然后老七无奈的被再一次拽起来往前走。

我：“你先别着急，听我说两句。”玲珑子大概没想到我会不依不挠的啰嗦，他还是阴着脸停了下来。

我：“其实你需要的不是什么同伴和朋友，你清楚你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玲珑子：“我想要什么？你跟我说说。”

我：“所谓的寻求长生伙伴只是你内心逃避的一种表达形式，你活的够本了，洒脱的走不更好吗？”

我大概懂他的内心，脑海里曾经循环往复无数遍的念头，可是他还是没敢去做，也许时间再少一些，他就能脑子一热结束自己悲哀的生命。可是时间越是苟延残喘，就越磨尽他所有的情感，包括一切的悲伤，痛苦，他甚至不再能够理解死亡可以带给他解脱。所剩的只有一点孤独，胡乱的思考能够解脱的方法。

玲珑子看着我，他站在橘红色光包围的丹炉旁，轻轻点了点头：“这只是最开始的阶段，我想过无数遍死亡能够一了百了。可是时间越长，心里的遗憾就越无法弥补，我需要共王的记忆和意识，然后西周时的愿望。”

我：“时代已经变了，要共王的意识又有什么用呢，你说过人死不能复生，放下吧，没完成的心愿等下一世再完成。”

玲珑子：“你只是一只蚂蚁，一个容器，我没有任何理由听从你的意见。”

压迫感扑面而来，玲珑子没有面露凶光或是用刻意的语调讲话。他的声音越是平淡，我就越感受到那份沉重的让人发抖的压抑。是时间的囤积，就像一只虫面对一头深海里的沧龙，而我太渺小，只能作为被吞噬的角色。

我不想放弃，毕竟在一切扭曲之前，我希望能够阻止玲珑子，“前提说好，假如你杀了我的朋友，我会在第一时间自杀，连容器都不给你留”

玲珑子啧了一声：“这就很麻烦了，人一般在极度悲伤或者痛苦的时候会丧失理智，假如我让你丧失意识，你大概就能接受了。”

我：“你什么意思？”

玲珑子手一松放开老七，接着径直走向我，我感到风划过身边，接着听到舞伊的尖叫。在我转头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巡视四周，发现玲珑子正用手提着惊慌的舞伊和挣扎的阿卫站在龙椅上。玲珑子抓着两个人的头，表情变得冷漠。

“你要做什么？！”我慌了神。

玲珑子：“这两个人应该对你很重要。”

我：“你先放下他们，我可以妥协！”

玲珑子转头各看了舞伊和阿卫一眼，“你知道吗，只要我吹一口气，他们两个人就化成灰了。”

我：“我知道，所以别那么做。”说的再多也没用了，我抓起落在地上的黑刀就向玲珑子冲过去，离他还有3码的时候他抬臂朝我一挥。我根本不知道他看起来纤瘦，那么大的力气又是哪来的。我听到耳边呼啸一声，接着身体失衡的飞在空中，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气功吧，接着我重重的撞到玄铁鼎上，那炉子也有些棱角，我身体痛的碎裂。我以为脑子被撞坏了，耳膜嗡嗡地乱响，大脑疼痛欲裂，最可怕的是我的脑海里竟然开始浮现出的古代画面；城墙，宫殿，侍卫，战马，诸侯，甚至一个靓丽出众的女人。这大概又是玲珑子的法术，我捂住头，尝试缓解痛苦，可是没用，我的眼睛四周开始流血，我的视角开始被染红。惊悚的发现玲珑子正盯着我看，我才意识到或许这就是提取记忆。古代的记忆不断地被灌输，我竟然看见了玲珑子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冲我笑，这个视角？难道是西周共王？！意识像是在被分裂成无数份，大脑像是再被动手术，我的记忆在被消除，分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另一个人的记忆。

我无法说话，语言中枢部分的脑神经被控制，我本能的抓紧刀，竭尽全力想要站起来，然而只是白用功。

我听见玲珑子的声音：“别挣扎，挣扎会加重痛苦。等我调出你完整的前世记忆你就不痛了。”

我不停的流下口水，努力地说，“不要..”我猩红的视角一片模糊，阿卫的表情很纠结，他应该也想动，却挣脱不开，玲珑子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压制所有人的行动。

完了，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身边的气味闻起来不一样了，我的灵魂好像慢慢飘了起来，我的视觉，感官..都有了不同的感受。脑部的疼痛渐渐感受不到，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和逻辑正在丧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世界观和逻辑感。糟糕，我马上就会丧失我的一切，记忆被抽空的同时我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快停下..”我不知道流了多少口水，还是强行挤出了这句话。

真的停了，两秒后，我发现我可以勉强活动我的肌肉，我拎起刀，几乎半癫痫的朝他走去，真的是龟速，因为我的脑神经还是劳损状态，没办法正常的控制身体，甚至意识和逻辑都极度模糊。

我看着他说：“你不是坏人，别让你的另一面控制你。”

玲珑子：“反抗有意义吗？你知道你不能阻止我，按你的话说，放下吧，马上你就不会再有任何思维，你的存在将被完全抹去。”

我：“这是..这是我这一世最宝贵的记忆，这是能够代表我的一切。”

玲珑子：“然后呢？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