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味材料
如果是真的。
共王的内心在斗争，长生法假如是真的，他就再也不需要把王位传给子嗣。自己当永生永世的国王，那今后的朝代会怎么样？自己治理的西周虽然繁盛，然而一山更有一山高，当今民间，或者今后民间必定有比自己更贤明的人，假若今后时代变迁，国家万一毁在自己手里..
哎，又何必想这么多，这世界上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事。
而所谓的长生药，也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玲珑子睡得很沉，共王坐在墙壁边，从身上的口袋拿出几片竹简和一把用布包住的小刀，趁着油灯的光亮，准备再刻一些文字。他所写的竹简将被装成完整的一卷书，传给他的皇子，内容大多是治国经略，或是自己脑海里重复的经典。
几句皇帝内经里的话在脑海里重复，耐人寻味，他将它们刻了下来。心想着皇子啊，你要是不理解这些，就去问问你的老师。
“逆其根，则伐本，坏其真矣。”
“阳生阴长，阳杀阴藏。”
“阴胜则阳病，阳胜则阴病，阳胜则热，阴胜则寒。”
“你要知道人不能忘了本，忘了初心。人要记得自己的根，要牢记你是谁，要知道你来人世这一回是要做什么的。”
就这些。
没什么别的事做，共王坐在墙边，慵懒的有些困倦。
他走到洞口，树叶被照成暗淡的蓝，天色刚黑。
他心想睡吧，等明天清早起来，看玲珑子炼药。
清晨寅时四点，天还没完全亮。玲珑子醒了，他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
他起身的动静吵醒了共王，毕竟在山洞里，回音的声响很清楚。
玲珑子看着洞外不亮的天，“共王，你再睡会吧，现在也太早了。”
“我们昨天休息的也早，你的精力恢复了吗？”共王蜷缩在被褥里问他。
“恢复的差不多了，体力可以跟得上。”
玲珑子走上丹炉旁边的台阶，向炉内看，炉子里金液的成色刚好，金黄灿烂，甚至有些耀眼。
他从口袋里拿出长青草，拆开层层叠叠的布，草仍然翠绿清新如初。长青草代表极阳，要作为第一样材料放进炉里，草身触碰到极高温度的金液，瞬间被染成金色并随高温溶释。
“这草为什么你用了那么久带回来？”
“当时我去的时候大草原的风景实在太好，我一不留神，就多转了几天。”玲珑子不好意思的说着。
慢慢地，炉里散发出一种清香，一股带着黎明露水的青草的香味，像是毫无杂质的清泉。
接着玲珑子又从身上拿出灯笼花，放进炉内，花身正好落在药的中心，没有直接化开，下降的同时通体被染成了金色。直到花身降到了底层，才由根部逐渐向上化成粉末，每一粒花分子染饰着金液，药中心的颜色瞬间变成了紫红色，再由中心，迅速朝四周扩张，很快整炉药变成了完全的艳紫色。
“这也太美丽了。”共王在玲珑子上台后也跟上来想参观。
“是啊，从未见过。”
“那第三味材料是什么？不是说这两种材料一放进去，就能知道第三种是什么吗？“
炉内的溶液成色开始变得均衡，硫磺和金，长青草，灯笼花，整体呈现出耀眼的亮橙色，原本的金色药汤多了一些艳丽的红。
看着炉中成色，玲珑子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对啊，按照炎帝甲骨文上的指示，最终的长生药应该是纯白的药色，这种元素的成色，我该怎么配？我原本以为融合完先前的两种材料后，药的颜色可以跟别的素材调成纯白。可是这是橙黄色..哪有素材能跟橙色调成白色..”玲珑子纠结起来，与他预想的不一样，看来长生药没那么容易炼成。
“没关系，你静心再想一下，可能有材料是万金油，能够强行改变元素。”
玲珑子摸努力回忆师傅教给他的所有关于炼丹的知识，他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可就是想不到这种完全不搭边的元素该怎么配。
焦急之中，他食指的指甲深深嵌到拇指的皮肉里，一滴血滴了下来，谁都看见了。
玲珑子血滴进炉中，橙黄的液体上面泛出一点斑白。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难道血液是最后的素材？然而刚才的表现明显是不纯，斑白与纯白仍然有区别，他的血炼不成最终的药。
共王也咬破手指，挤了几滴血到炉内，血滴过的地方，金液表层泛上纯净的白，甚至干净的耀眼。
“这才是纯正的颜色，难道是我的血不纯净？”
“你因为你炼尸术的原因吗？”共王问他。
玲珑子想了想，脑海里又觉得不对，“不可能啊，这怎么会？习邪功是不会影响血质的。”
“那为什么我们的血滴进去会有区别？”共王也很疑惑。
玲珑子陷入了沉思，他想不出来原因，为什么自己的血质跟共王会有区别？
炎帝的甲骨文里..等等，炎帝？
难道血液与炎帝有关系？
“共王，您是炎帝传下来的子嗣吗？”
“不是，我的祖先是皇帝一族的，跟皇帝有血缘关系。”
“或许你的血足够纯，毕竟是您也是皇帝那一代几乎直系传下来的。”
玲珑子陷入了压抑，难道长生药最后需要的，是皇室的血？
“皇子当今多大了？”
“他还小，不到两岁。”
“那宫里跟您有血缘关系的人还多吗？”
“不少，你想用他们的血吗？”
“他们的血虽然不如你的纯，但是几个人加起来应该也够。”
“你觉得这么大的一个炉子，要是用不纯的血，几条人命不得都搭进去。”
“可是他们不如你我重要，我们要关注未来的事，他们早晚也要死，可我们不一样..”
“放肆，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事情了？难道人命在你眼里就像这一束草，一朵花？”
“共王，我..”
玲珑子无计可施，他心想算了，这一生就这样走完，也不算太差，“对不起，共王，是我大意了，长生药没办法炼成。”
“为什么？我的血不是有用吗？”
“是有用。可是不够，需求的量太多，您的身体必然承受不了。”
“我可以一点一点的放啊。”
“炼丹，一整天12个时辰一过，炉中的药就失效了。”
共王低下眼睛，问玲珑子，“这药，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不重要，不重要。”玲珑子笑着对共王说，他心想尽管自己还有8年的生命，但能开心的过完剩下的，他也满足了。
“你跟我说你的寿命还有8年。”
“哈哈哈，那有什么，说不定过几年我就找到别的素材能做成药了。”
过几年，长生药本身就是人世间近乎不可能炼成的药，这几年找到？大概再过上千年也找不到第二个长生的方法。
“玲珑子，好好活下去吧。假如我的死能换长生，那这笔买卖就太值了。”
“共王，你突然说什么？“
“你没时间再等了。”
“我的梦想就是辅佐你成帝王业！现在你要是死了，那我的命还有什么价值？！”
“可这是唯一的方法！难道你还有资本再等吗！”共王冲他吼道。
玲珑子沉默了，其实他还有好多事想做。可是思绪一过，他的语气接着变得平和，“我不在乎我的生命究竟还能残留多久，我这一生，前半生在山上，后半生在宫里。前半生饱读经书，后半生辅佐明君治理太平盛世。我的心愿已然满足，要是我的名字能留在青史的册子里，我也算活得潇洒。”
“唉，可是你喜欢的姑娘怎么办？”
“还有来世。”
“这是你最后的决定了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