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千年老二
待众女离开，帷帐角落，只剩下一袭灰色棉麻长裙的女子跪坐席间，身边仅有一个稚嫩的小宫女局促跟着，在这一群锦衣华服仆从如云的贵族里根本不出挑，反而衬的好像她也是侍女一般。
身后的小宫女拉着她的衣角，低声道：“二王姬……”
“她们……”
被唤作二王姬的女子笑着端起面前铜案上的茶盏，看了一眼人去帐空，就剩收拾残宴的侍女，道：“如今这里就剩我们两个反倒自在。”
“嗯。”
小宫女想想也对，也学那侍女做派，端起茶盏道：“王姬，请饮。”
芈玄曲指点了点她的琼鼻：“你呀……快喝吧！……这些我们平日可喝不到……”
“谢王姬。”
小宫女端起茶盏就浮了一大口，眼睛忍不住瞪的老大：“真的好好喝，王姬。”
芈玄见她的满嘴茶渣，执起白绢为她擦嘴：“呵……慢慢喝……现在没人跟我们抢。”然后，自己也端起茶盏慢慢饮起来。
……
碧波蓝天，公子美人，结伴而行，桑间濮上，莺莺语语，宛若林湖鸳鸯，绿草茵茵，土台大室，钟鼓帷帐水榭，不移而具，而楚盛荆棘之林，于林中长年圈养麋鹿，狐菟，虎狼。
今日贵人齐至，猎场畜牧的主人特意命人放狐菟于猎场中，时有公子小姐并骑一马逐菟射猎。
“荆木后！”
“好！”
“看我射来！”
矮小的荆棘丛中，一只白兔为荆棘所困，有武服公子骑马弯弓射之。
沿着龙河一路出了郢都，离宫十里，驾车半日终至北郊湖畔边上的田猎围场，若敖子琰眼见碧草连天的北郊猎场出现在眼前，兴奋地一跃而下，来到夏缦前，伸出一手。
“下来，带你去见见几个熟人。”
芈凰掀开车帘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干净的不像自己的，因长久握剑杀敌，早已遍生薄茧，然后抬眼才是这个总是对她雍容而笑的男子。
这一次，她试着主动将手交到他的大手掌中，随着他的颤抚，起伏缓步，走下马车。
这就是将牵着她的手度过这一世的男子。
而他刚刚帮自己报了第一仇。
芈凰浅笑低首。
回了一个“好”。
若敖子琰大笑，反手扣住芈凰的玉手，两手紧握，丰唇拉出一道同样明媚的弧度，牵着她向一边的跑马场而去。
“走，带你骑马去！”
若敖子琰一进猎场，仆从就牵来他的爱马琰冰，他扶着芈凰送她坐上爱马，然后一个翻身上马将她拥在怀中。
二人姿势突然如此亲密。
芈凰本想拒绝，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又只能拘谨的贴身端坐在他怀中，其他拥着美人骑着骏马而来的公子哥们放下手中的弓箭见了，齐齐兴奋的吹起口哨：“呼！－－”
“若敖与王姬！”
“驾！”
一声清厉的驭马声，由远及近传来。
黑色的骏马扬起乌黑如铁的马蹄，踏在绿草如茵的草场上，草沫飞溅，身后的随从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凰儿表妹！”
“昨日我听闻子琰说你今日要出宫，可是盼了一宿。”
孙叔敖长笑一声，驱马近前，利落地翻身下马，对芈凰大笑拱手说道。
声音弘厚，魁梧黧黑，一身黑色暗纹武袍，显得他极为高大威猛，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比之周边同龄人多了一份稳重成熟。
此人正是芈凰的表哥。
而芈凰高挑的个子十成十是遗传了他们的外公，孙侯。
“多年不见，没想到表妹已出落的这般美丽动人！远在边关的祖父见了必定高兴！”
“叔敖表哥！”
芈凰曼眸微瞪，微讶看着对方，问道：“你何时回的郢都，怎未通知于我？”
孙叔敖闻言面色惭愧地道：“就在三年前表妹出征后不久……大王感念我孙侯府世代为国镇守北疆，遂招我回来……不过那时表妹刚到方城，祖父嘱我切莫告诉于你，以免你两头担忧。”
是的，她想起来了！
司书她们收集的那本册子上的信息，确有提到一句：“王姬出征后不久，楚王称为孙侯府留一血脉，遣世孙孙叔敖归京续职。”
当时她没有细细留意，只因她现在的记忆很多时候还停留在前世的历史上。
只记得大概两年之后，外祖和表哥被召回楚都，孙家满门被判了通晋之罪，全族惨遭诛杀，然而当时的她只是从他人的口中最后一个得知这一消息，而后不久她就被芈昭喂蛇而死。
芈凰还想再问。
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大咆哮从远处猎场深处的山林轰隆隆传来。
“嗷！－－”
有胆小的女子已经捂着耳朵，瑟缩的抱作一团：“啊！－－”
“这是什么声音？……好可怕！”
“何兽出没？”
草木浮动，就连身下的宝马也不安的刨起蹄子，芈凰疑惑的循声望去，这声音比龙潭里神龙幽冷的嘶嘶声，叫她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害怕。
芈凰紧紧抓紧缰绳，以防马儿失控。
若敖子琰伸出一臂圈住她，宽厚的胸膛贴在她微微紧张的后背，缓缓收紧，问道：“害怕？”
芈凰遥望着远处森林……
……
“哈哈哈哈……”
“蒍敖，这就是你猎的冷血、嗜杀甚至会互相残杀的鼍（tuó）龙？”
赵明用木棒戳了戳瓮中儿三条仅儿臂长，腹部柔软，一张扁嘴还嗷嗷待哺的小鼍龙：“你别笑掉我的大牙。”
“传说鼍龙食人。”
“我来试试！”
一个女声插了进来，正是戏弄了王氏女的成家四小姐成晴晴骑马跑进演武场，只见她熟练的翻身下马，然后大喊着“让让！让让！”拼命将脑袋挤进一群臭汗味的男子当中。
赵明见了赶忙挥袖驱赶：“去去去！这里可不是你女儿过家家的地方。”
“你才过家家呢。”
成晴晴不服，一拍腰间竹筐：“看，我刚刚在溪水里网到的大青鱼！”
话落，只见她从腰间的竹筐里捞出一尾大青鱼扔进瓮中，顿时三条小鼍龙彼此争抢撕咬起来，甚至差点咬掉她的手指，嘶咬到最后三条小鼍龙甚至为了鱼肉相互嘶咬。
“啊！－”
成晴晴吓的一个激灵险些向后栽到，幸好有人从身后一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