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诈伤
斐安已经在纳西索斯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十多圈。纳西自然不想事事都麻烦她,否则她和特拉杰提尔有什么差别,自己简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但实话说,在计谋这块,他是远远不如斐安的,明明比自己小了三岁,阳谋阴谋却是信手拈来,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努力的结果。
走了二十多个来回,斐安终于停下来了。想了很多方法,效果也应该都不错,但纳西索斯往后不可能一遇上卡托利就战战兢兢的。
正如特拉杰提尔所打算的那样,这支联合军将是未来他立足的根本,在此之前需要让他在联合军中获得一定的声望,这样才能使这里的士兵无论来自哪个国家认定他们唯一的君主就是纳西索斯。
因此斐安这一次准备用最狠的一个办法,诈伤。
“诈伤?!”纳西索斯闻言直接站了起来,“你是说……将计就计?”
严格意义上说这不能叫将计就计,对方没有使计,只不过是将斐安适才口头上警告那位使者的话变成“现实”罢了,这叫计中计。
“我是没有意见的,全当是休假。”纳西仔细地考虑了一下,“但这样真得能让卡托利放弃接手这里的想法吗?说不定尼禄一生气就直接派遣军队过来,甚至有可能是他亲自前来……”
一想到事情发展下去的后果,纳西索斯不寒而栗。
“你放心,他们不会派人来的。而且就算想要出兵来攻打这里,那也要掂量掂量他的军队是否有一举歼灭联合军大本营的能力,一旦战事拖延,就要看他们能不能应付三线作战。”斐安眯起眼睛轻笑,自信满满的样子让纳西索斯能感受到从她身上发出的光芒。
等一下!“三线作战?!”
“第一线自然是这里,大本营剩下的虽然大多都是新兵,但我相信亨利他们的训练能力,除了没有战争经验,其他地方的和卡托利的军队差不了太多,经验上的不足就用战术来填补。”斐安为纳西索斯一一道来,俨然就是军师的样子。
“第二线是阿瑞兹统帅所带的精兵,一旦卡托利准备开战,他完全可以停下前线的战事来这边支援。”这一点纳西索斯也想到了。
“第三条战线,自然是哈尔莫内王国的军队了。”斐安知道,纳西的症结就在这里,他始终认为那个国家除了自己的母亲以外早将他置之脑后,彻底抛弃、放逐了他。
斐安不等他反驳,继续分析道:“政治上的因素我不说你也能想明白。康沃国王更宠爱你的兄长厄诺亚很大程度上来说是为了弥补,弥补他对已故王后海伦之死的无能为力,而你拥有母亲的爱,厄诺亚如果连康沃的爱都得不到,那么就实在是太悲惨了,至少你的父王是这么想的。”
纳西索斯从来没有往这一方面去想,他只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才让父王和臣民将他送往异乡,体验整日胆战心惊的生活。
“但如果你遇到危险,他还是会出兵的,再怎么说你都是他的儿子,是现王后唯一的孩子。”斐安的语气不知不觉柔和了很多。
纳西索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虽怨过父王,却从没恨过他,只是想从他那里得到厄诺亚所得到的爱。然而就如同斐安所说的那样,他也早就意识到他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但至少他想要知道自己在父王的心中是否留有一席之地,哪怕仅有一个小角落的位置。
“我明白了斐安。准备动手吧。”
诈伤的时机也有讲究,今天使者刚回去当晚就遇刺显然不具可信度,但若晚了也不行,容易推托责任以及失去对两件事情的联想。
最后斐安和纳西协商下来,决定在三天后的晚上动手,因为第四天早上惯例是要全军集训的,作为统帅代理的纳西要检阅一周的军队训练成果。
而且知道这个计划的人越少越好。琴奈作为医生是必要的帮手,不可能向她隐瞒,至于歇里尔,纳西索斯认为也很有必要告诉他,如果对他隐瞒,率真的他很可能做出他们无法预料的事情,很有可能使得计划失败。
四人在营帐中秘密讨论了一个下午,商量出了一个剧本。
歇里尔制作的会走路的等身木头人扮成刺客,由斐安用魂术驱动木头人,指使它做各种动作,再由歇里尔大叫“有刺客”来吸引大本营中其他人的注意。斐安则继续驱动木头人往大本营外逃跑,必须要让守卫看到,随后回收木头人藏在她那宽大的长袍里,装作毫不知情地和琴奈一起赶到现场。
斐安和歇里尔负责将其他人拦在帐外,琴奈则需将早已准备好的血水端出来,出来后向各位陈述纳西的伤情,越严重越好。斐安还会选择性地放几个人进去探病,特意选一二个胆小的一二个胆大的,胆小的会夸大其词,胆大的虽觉胆小的有些夸张但也不会反驳,毕竟是事实,舆论因此就会迅速传开。
到了那晚,斐安和琴奈准备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来应对接下去的漫漫长夜。没想到在浴室大门口遇上了洗完澡的歇里尔和纳西索斯,四双眼睛对视一番,彼此心照不宣地笑笑。
斐安瞥见歇里尔腰边绑着的一个小木盒子,每次见到他他都必带着这个小盒子,似乎里面放着各种小型的工具。为了缓和下紧张、尴尬的气氛,斐安问道:“歇里尔,你洗澡的时候也带着这盒子?”
本来是一句问句,但不知道是不是斐安向来平淡的语调,让歇里尔误以为是一句陈述句,闻言赶紧往后挪了一步,一张娃娃脸涨得通红:“你、你、你怎么知、知道的!没想到、没想到斐安你是这种人!”
斐安懵了,我是哪种人?不就是问一下吗?而且看他的神情显然自己是猜中了。
“你居然偷看别人洗澡!”歇里尔捂着脸躲到了纳西索斯的身后。
其他三人是哭笑不得,斐安对单细胞的歇里尔也没什么办法,这人每次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没有。我没有那种嗜好。”斐安矢口否认,并起了使坏的心,“是纳西告诉我的。”
歇里尔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痛心疾首地看了看纳西,迅速远离他,红着脸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什么时候……”纳西索斯顿时无力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了,简直是莫名其妙,为什么明明是斐安和歇里尔的事最后会扯到自己头上!
然而斐安却不理他们,点到为止,拉着琴奈进了浴室,歇里尔就留给纳西慢慢解释清楚吧!
到了半夜,斐安用魂力驱使着歇里尔制作精良的木头人扮成刺客来到纳西营帐前,并按照约定在营帐外闪了三次白光。
见到白光,纳西索斯赶紧躺到床上,将琴奈事先准备好的红色液体洒在床上、被子上和自己的胸口处,歇里尔则一边在地上洒上点点红液体,一边大叫:“啊啊啊啊!!!有刺客!!!纳西!!!纳西你怎么样了啊!!!”
纳西索斯被他的大嗓门喊得耳朵脑袋发疼,脸色不禁青白下来。这时离得近的士兵们冲了进来,一看到血和纳西索斯苍白的脸立刻慌张起来,斐安趁机让木头人从他们营帐外经过。
“谁!是刺客!刺客在那里!快追!”于是第一批人就成功被吸引住了。
待他们跟着木头人往大本营外的地方走去,斐安施展了一个魂术里的小把戏,用其他物品的影子代替了木头人,在其他人被转移视线的时候成功回收木头人,按歇里尔之前的指导将它拆分开来藏在她的魂师长袍内,和琴奈一起奔向纳西他们所在的营帐内。
此时门口已经挤了一堆人,歇里尔拼命拦着他们,见斐安她们来了,赶紧跳起来挥手:“你们快让开!医生来了!斐安琴奈!快一点过来!纳西被刺伤了!”
众人回头看见装得满脸焦急的斐安和因怕演戏没演好而紧张得面色发白的琴奈,纷纷让开中间一条道,让军师和医生进去。
斐安先随琴奈进了营帐,环视四周看看是否还有不妥之处,见一切安排就绪,轻轻拍拍琴奈,和纳西索斯对视一眼,就出去了。
一见她出来,大家再也忍不住了:“斐安军师!纳西索斯殿下怎么样!”
斐安紧抿着嘴张了张又合上,眉头皱着,慢慢回答道:“琴奈医生现在正在做紧急处理。”
见她犹犹豫豫的,众人更是不安,难道纳西索斯殿下的伤情很严重?
此刻斐安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大家对纳西的关心已经出了她的预期,骗他们让他们担心不安并非所愿,只好指了指心口,不再说话。
大家一见伤在心口,当下既难过又愤然,什么人竟敢来刺杀纳西索斯殿下!还是冲着心口这么致命的地方来的!
正好琴奈也出来了,她端着一盆看上去是血水的东西,脸色依旧苍白,断断续续地道:“纳、纳西索斯殿下伤情有点重,现在伤口感染了,有点发烧。我把能做的都做了,只要能挨过今晚,把烧退下去就不会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