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枯骨生花（上）
七月初一，炎阳高挂。
无名酒楼又是人满为患，可今日卯时一刻到了，这小李相公还不见踪影。
人群渐渐吵嚷起来，白衣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喘着粗气，来人正是说书人——李无言。
小李相公一路跑过来的，因为奔跑脸上也红润了不少，不像往日只是一味的白，颇有些病公子的样子，如今这么看起来，小李相公倒是好看了不少。
“抱歉抱歉，无言误了时辰。”小李相公鞠躬道歉，人群又安静下来。
“小李相公，既然来了，就快点开始啊，等了你半天了。”
“是啊是啊，快开始。”
……
小李相公坐到椅子上，今日却没了折扇。
“啪！”抚尺拍响，“话说从前有有一官宦人家，位高权重……”
-
顾国舅的姐姐成了新皇后，前皇后因为德行有失，被废了后位，就连最后死了，都没能入皇陵。
顾家出了一个皇后，顾家的身份立刻水涨船高，一跃而上，处在别人难以比拟的高度上。
顾国舅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婚后一年生了一个孩子。
顾子倾生在子夜子时，害的顾夫人差点遭遇难产，不过顾子倾的出生依旧是顾家值得开心的事。
顾子倾的容貌不知像了谁，顾国舅和顾夫人的容貌都是平平，可是顾子倾的容貌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眼角还带着一枚红痣。
于是顾国舅给他取了“檀”字为名，而“子倾”是当今皇后御赐的字。
即便顾子倾的大名是顾檀，可是所有人只唤他顾子倾。
顾夫人和尚书家的夫人是闺中密友，顾子倾出生后两年，梁尚书家的女儿也出生了。
两个人定了亲，为了匹配，那女娃也取了一个好名字——梁之卿，小字长乐。
子倾长乐，就这么定下来了。
顾子倾的容貌越来越盛，右眼的下的红痣更是撩人，他的美丽，可以让一切黯然失色，雌雄莫辩的容颜。
有人说，若是顾子倾换上了女子衣装，谁人能辨得雌雄？
梁之卿经常跟在顾子倾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总是看着他的背影痴痴的笑。
这么风华绝代的男子，会是她的夫君啊。
“长乐。”顾子倾温柔的笑，十五岁的他比十三岁的她高了许多。
“啊？”她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真好看啊，比女孩子还好看，实在是太好看了。
顾子倾笑出声，红唇上扬，眉眼精致，肤白通透似琉璃玉，眼角的红痣妖冶夺目。
“长乐，你在想什么？”顾子倾微微低下头，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身侧跟的仆从都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美人总是那么耐看。
“想你啊，子倾真好看。”不假思索的回答，清澈的眼底只映出了他的身影。
他替她将碎发别在耳后，摸了摸她软嫩的脸，“叫我檀郎。”
这世上人，都唤我子倾，我只想让你，唤我檀郎，也只想让你，唤给我听。
“檀郎。”
少女的声音温软，糯糯的，顾子倾快速转过身，在前面走，白玉般的耳朵却红起来。
“檀郎檀郎，你慢些……”十三岁的少女跟不上他的步子，只得叫他慢些。
他没回头，脚步确实慢了下来。
而小跑在身后的少女，一时不查，直接撞到了他的背上，顾子倾只能转过身，替她揉了揉小脑袋，然后牵着她，一起走。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青梅竹马的美好，也正是如此了吧。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会是以后携手一生的人，他们在彼此心里的重量，无人能及。
……
十五岁的顾子倾，会牵着十三岁梁之卿，看她想看的河灯。
十六岁的顾子倾，会给十四岁的梁之卿，买她想吃的糕点。
十七岁的顾子倾，会给十五岁的梁之卿，送她想要的首饰。
十八岁的顾子倾，会陪着梁之卿，一辈子……
寒来暑往，春夏秋冬，他们是彼此世界不可或缺的那一部分，是装点这个世界的唯一颜色，他们眼里只有彼此，那时候，他们都想着，一辈子那么长，有你就好。
只愿岁月静好，你安然，我无恙。
梁之卿刚从府外回来，手里还拎着今日买的糕点，正兴冲冲的去寻母亲和妹妹们。
梁家子孙兴旺，这一代除了梁之卿这个长女，还有三个妹妹，四个弟弟，除了梁母生的梁之卿和梁之凡，其他的子嗣都是偏房所出。
梁之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传来的争吵声：“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事要是在继续下去！死的就不只是顾家！还有我尚书府也得陪葬！”
梁之卿的脚顿在那里。
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从背脊爬上来，像是要从每一个空隙钻进身体里。
房门被推开之前，她转身就跑。
梁之卿是单纯，却不是傻。
尚书府人多，却也是个染缸，家中长女，若说如今她依旧心思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她自己都不信。
后院里的争斗，她装作不知，也不参与。
朝堂上的政治，她略懂，却从不显露。
顾家，有难了……
先皇后之死略有蹊跷，皇帝下令彻查，蛛丝马迹却指向了新后！
以及，顾家！
这一日，风平浪静，宫里的火还未烧到宫外。
顾家仍旧安详和乐，不知情。
顾子倾依旧在书房读书，书房的窗子开了，阳光明媚倾洒，柔和的光笼罩了他整个人。
有美人兮，不似凡人。
那容貌过盛，倾国倾城不为过，可是都忘了…自古…红颜多为薄命……
市井流言突然就流窜起来了。
内容，直指顾家！
男生女貌，雌雄莫辩，妖孽横空，应当诛杀不恕！
这句话，被传为神谕！
由国师观天而测，任谁听了第一个想到的人，都是顾子倾！
男生女貌，雌雄莫辩，顾子倾不正是吗？
顾子倾本来打算今日去寻梁之卿，可是刚踏出顾家门口，就听得人说。
“那顾家的哪里是什么仙人，原来是个妖孽出世。”
“男生女貌，不祥之人！”
“听说他娘生他，差点死了……”